那晚的酒宴,鐘靜好最終還是重新回到了酒桌上,雖然臉上明顯有哭過的痕跡,但對每個人都是微笑,得體大方的應對。
就連林湘君更加得意和尖酸的嘲諷,她都是用微笑來回應。
只要她內心強大,沒有人能夠在精神上傷害她。
鐘靜好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一連好幾天,都是自己給自己催眠,最後她真的相信她足夠的內心強大,去維系和陳銘燁之間的和平關系。
只是,藍霏容是個她踫不得的雷區。她只能顫巍巍地從側旁路過,若是觸踫了,她擔心著美好的假象就會徹底坍塌。
「這個拿走,這個不要。」鐘靜好站在廂房的中央,手指著房內的家具,朝著搬運的家丁吩咐道。
提著食盒的碧春從院子外走進來,看著兩個家丁搖搖晃晃地搬著沉重的木櫃,趕緊給他們讓了道,隨後疑惑地走了進來。
她看了看有些空曠的廂房,再看看仍然在吩咐著家丁往外搬運家具的鐘靜好,疑惑道︰「靜好,這些家具不是好好的麼?為什麼不要了?」
「是挺好的,只是不適合我這間屋子。」鐘靜好轉頭笑道,眸子晶亮。
碧春瞅了瞅空空蕩蕩的屋子,持懷疑態度地反問道︰「你是說這間屋子?」
「當然。」鐘靜好搓了搓雙手,「我現在滿腦袋的構想,怎麼來裝扮我的屋子。之前那些家具雖然好看,但是太古色古香了。我想要有些家的感覺。」
碧春奇怪地望著她,輕聲嘀咕道︰「本來就是你的家啊。」
鐘靜好笑著搖搖食指,腦袋也跟著輕輕搖了搖,「不,我的屋子應該由我自己來布置,而不是被人安排的。」隨即轉身,眸子仔細打量著屋子構造,想著現代家具的模樣,「看來我應該去找個巧手木匠來幫忙。」
「靜好,你怎麼了?」碧春關心地看著她。
「嗯?你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我很好啊。」鐘靜好巴眨著眼楮,笑著看著她。
「你有些過了。」碧春認真的看著她。
「有嗎?」。鐘靜好撓了撓額頭,「碧春,難道是想看著我向以前那樣苦瓜臉,與全世界為敵的樣子?」
「靜好,我自然是希望你開心的。」碧春眸子里透著真誠,「可是我覺得你現在雖然臉上是在笑著,開朗得很。而你實際上不是。」
鐘靜好笑著的嘴角微微一僵,但隨即大笑,「碧春,你在說什麼啊?」
「是因為三少爺和藍小姐麼?」
一句話直接穿破了鐘靜好的心髒,本是完好如初的面具頓時分崩離析。
「關他們什麼事?」鐘靜好仍是保持著笑容,「我只不過想重新改造我的房間而已。」
「這幾日藍小姐都是有到陳府來拜訪,專門是來找陳銘燁的。府里上下都在傳她就是以後的三少女乃女乃了。」碧春看著她,「你雖然表面說你不在乎,但是你心理難受。三少爺來找你時,你笑得無所謂。藍小姐來找三少爺時,你就呆在屋里一步不出。靜好,你笑得太開心了,卻是讓人感覺你很難受,你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鐘靜好嘴角勾了一下,想笑卻沒笑出來,「碧春,你什麼時候說話這麼有哲理了。」
「靜好,你沒有必要在我面前隱藏你的情緒的。悶在心里,會憋壞的。」碧春溫柔地牽起她的手,輕聲地說道。
心里難受,就盡管找渠道發泄好了。管他什麼合理不合理。
腦海里突然閃過陳銘燁那晚說的話,雖然動听,但她卻沒有辦法听從。以前是她的身體被困在了陳府,現在好像連她的心都被一起困住了。
她要做一個與世無爭,恪守本分的卑微妾室。在那個全府上下都交口稱贊的準三少女乃女乃來時,她要躲得遠遠的。
陳銘燁知道娶了藍霏容,能夠讓陳京華滿意,順利地繼承家業。陳宏瑜無論做任何的事情,也再也沒有辦法與他抗衡。
所以,陳銘燁那晚只有給了她安慰,卻是沒有保證。她也不會奢望那個保證,是她一步一步逼自己進了死胡同。
「靜好……」碧春見她緊蹙著眉頭,直勾勾地盯著青石磚發呆,關切地喚了一句。
鐘靜好頭腦頓時一熱,有些惱羞地甩開碧春的手,「碧春,不要以為你了解我。你又知道我多少。我想說什麼,不想說什麼,還是我自己決定的!不需要你在這兒對我的思維指手畫腳!」
碧春被她過激的反應弄得一愣,隨即有些慌亂地解釋,「靜好,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不要再說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听你說!」鐘靜好打斷了她的話。
「喔哦。你們這是在吵架嗎?」。陳汐若這時站在門口,有些驚訝地看著屋內兩人,「我本是想來解解悶的。沒想到可以看到這麼稀有的場面。」
「六小姐。」碧春手足無措地看著陳汐若。
陳汐若看著空曠的廂房,還有生著氣的鐘靜好,不明所以地問道︰「碧春,難道是你把屋里的東西都搬走了?靜好因為這個在和你生氣?」
「這……」碧春不知如何解釋。
「若若,我們走吧。」鐘靜好轉過身,拉著陳汐若往外走,「這屋子我一刻也不想呆了。」
「你們這是怎麼了?我真是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你們吵架。」陳汐若看了呆杵在廂房內的碧春一眼,轉頭看著有些急躁的鐘靜好,但還是跟著她的腳步走出了院子。
「你別問了,我心里煩得很。」鐘靜好冷著臉,「你不是無聊麼?跟我一起出去吧。」
「呃,那我們去哪兒?」陳汐若很上道。
「外面。」鐘靜好轉過星眸,「陳府外面。」
「你出得去?」陳汐若條件反射的問了一句,但立馬自我給了答案,「我差點忘了,三哥已經解除你的禁閉了。」隨即笑道,「太好了,我可以帶你一起去吃喝玩樂了。最近有一家新開的客棧,菜肴特別好吃!」
「嗯,走吧。」鐘靜好完全沒有心思听她導游般的說辭,快步的拉著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