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返鄉的心情不錯,從虹鳳城到臨河城這一段有些漫長的路程,鐘靜好很是悠閑的渡過,大部分是在迷迷糊糊的打盹。
待鐘靜好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再次醒來時,頭賴在枕頭上,伸手撩開車窗簾的一角,外面已是夜色濃重,皓月當空,周旁伴著稀薄淡淡的雲彩。
「唔……」鐘靜好懶懶地從喉間哼出一聲,繼而揉了揉眼角,轉頭看著車廂另一頭,陳銘燁正靠在車廂的另一角,車廂內昏暗,看不出他的神情。
「醒了?」陳銘燁見躺著的人兒動了幾下,輕聲說道。
「嗯。」鐘靜好鼻音濃重的應道,「可是還是很困。」
「你睡了一路了。」陳銘燁語氣溫和,帶著戲謔口氣,「你倒是很能睡。」
「我是酸性體質,一坐上車就愛打盹。以前坐公交車回家時,我經常睡過站。」鐘靜好打了一個哈欠,給自己嗜睡找理由。但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的話題太朝前,含糊地笑道︰「呵呵,看來真是睡糊涂了,說些天馬行空的話。」
陳銘燁笑了笑,掀開車簾往外望去。
「我們到哪兒了啊?」鐘靜好半坐起了身,揉了揉肩膀及腰。
馬車終究不如現代的交通工具舒服,雖然有裘毛絨毯墊底,但一路顛簸得也是讓她骨頭發軟,有些快散架了。
「快到虹鳳城了。」陳銘燁轉頭見她苦著臉,微微蹙眉,「怎麼了?」
「還是不習慣坐馬車,渾身沒力氣。」鐘靜好用自己都不自覺的撒嬌口吻說道。
陳銘燁伸出手攬在她的肩膀上,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這樣舒服些吧。」
許是黑夜給了鐘靜好掩耳盜鈴的賊膽,她大膽地反抱著他,腦袋有模有樣的在陳銘燁的身上蹭了蹭,報怨道︰「太硬,也不如枕頭舒服。」
陳銘燁無奈地笑了笑,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柔地印下一吻,「得了便宜還賣乖。」
鐘靜好抬起眸,笑中帶嗔,「是誰得了便宜。」
約模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停在了臨河城城門旁,幾個放哨的士兵攔在了門口。陳府的隨行護衛上了去前去,士兵領頭看了看他們這一行的馬車,盤問了幾句,搖了搖頭,並沒有打開城門的意思。
護衛交涉不成,只好跑回來再請示陳銘燁。
「三少爺,領頭說最近知府有下令,全城戒嚴,百姓只準進不能出,而外來的車馬百姓都要嚴加盤查,夜晚不開城門,要進城只能等明天早上了。」
陳銘燁皺了皺眉頭,「什麼原因?」
「屬下不知。」護衛拱手道,「屬下這就去了解清楚。」
「該不會我們一整晚都要耗在這兒吧?」鐘靜好嘀咕道,「之前我們離開臨河城的時候,也是晚上啊。也不見得有這麼森嚴的戒備。」隨即好奇心起,偷偷掀開了車簾往外看,關注事態的發展。
見護衛再次上前給了士兵領頭一個布袋,領頭掂了掂後,又貪心地扯開布袋繩頭往里一看,嘴角咧開了笑容,快速的將錢布袋塞入了袖口中,朝著側旁黑暗處指了指。
「看來這交涉花費的數目,領頭很是滿意。」鐘靜好嘲諷的說道。
陳銘燁笑了笑,但墨眸卻是冷然,似乎在思索著一些事情。
護衛和士兵領頭再說了幾句話,便再次跑回到馬車前,隔著簾布匯報道︰「三少爺,前幾日朝廷派了官員來臨河城探查,卻不料有人欲圖行刺我朝朝廷命官,雖然未行刺成功,但當時情況一片混亂,凶手就趁機逃走了。剛才那人遵行命令,仍是不能開城門讓我們進。但也是指了一條小道,足夠馬車進出。」
陳銘燁微微頜首,「眼下先進城要緊。你同馬車內的客人說明下情況。然後前面帶路,我們從小道進臨河城。」
「是。」護衛在外應道。
鐘靜好腦袋趴在車窗旁,看著護衛走到後頭的馬車,朝里頭坐著的人說明情況。而士兵領頭正望她這方向看來,她縮回了身子,不屑的哼了一聲。
陳銘燁挑眉,「怎麼了?」
「原來剛才士兵領頭是在給護衛指路」,鐘靜好撇了撇嘴,「這可是大好的發橫財的機會。正門守著,卻收人錢財行人方便,弄了一個小道。有了這樣的下屬,凶手要是想跑,早就逃跑了。知府的命令形同虛設,白忙一場。」
陳銘燁墨眸看著她,有些意味深長,隨即笑道︰「這便是他們官府的事情了。」
「我只是憤青一下。」鐘靜好隨即想開,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反正我們能待會兒能回到臨河城就行了。還是少得罪官家的人,省得惹來一身麻煩。」
「你之前惹上過麻煩?」陳銘燁對她話里的不滿感興趣。
「不算麻煩吧。只是在戲班里的時候,因為得罪了官家的人,吃了一些苦頭。」鐘靜好想起以前林寒山帶著戲班走南闖北的辛苦,但隨即瞟了一眼陳銘燁,「但我現在才知道惹了官家的人不好,但是惹了商道的人更是可憐。之前頂多是罰罰錢,看我現在都沒有人身自由了。」
陳銘燁笑著看著她,明知故問地說道︰「此話如何解釋?」
鐘靜好凝了他一眼,咚咚地兩下,把兩腳伸直,晃了晃腳丫,「看到沒有,這上面拷著隱形的腳鏈呢。」
陳銘燁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傻丫頭,你要走誰能攔得住你。」
鐘靜好拋給了他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嘀咕道︰「明明就是你。」
「靜好,我這次同意帶你一同回臨河城,其實也是有我的私心的。」陳銘燁溫柔地撩起她一縷發絲,在手指間卷了卷。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鐘靜好防備地看著他。
她不滿的口氣卻是讓陳銘燁笑了笑,繼續往下說,「就像你所說的腳鏈那樣,我也想解開它。讓我們從臨河城相遇的地方開始,重新認識彼此。這些日子,你在陳府知曉了我的家人,我的生活,而我卻是不了解你的家人,你的朋友,甚至曾經通過傷害他們來威脅你。」墨眸溫柔地看著她,「靜好,我知道你心中有個結還沒解開,我也希望你是真心地留在陳府,留在我身旁。」
鐘靜好看著他認真的眼神,臉頰不由地泛起緋紅,他說得如此認真,好像她沒有辦法用開玩笑的方法糊弄過去。
他的話的確令她很感動,也是說中了她的心事。看來她想逃跑的心思,沒有能夠瞞著陳銘燁。就算這樣他同意了她的話,帶著她一起來了臨河城。
就在鐘靜好懊惱著不知如何回應時,耳畔傳來了腳步聲,還有護衛壓低聲音的勸說。鐘靜好疑惑地同陳銘燁對視一眼,便側身掀開簾子朝外看去。只見一道修長的身影從馬車前走過。
「霖。」鐘靜好出聲喚住他。
歐陽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側出個腦袋的她,嘴角勾起了優雅笑容,「靜好,你可是睡醒了,方才用晚膳的時候也是不見你,你真是能睡啊。」
鐘靜好止不住翻了翻白眼,隨即擺擺手,回到正題上,「你這是準備去干嗎啊?」
「方才陳府護衛說臨河城戒嚴,城門士兵不讓我們馬車進入。」歐陽霖聳了聳肩膀,「我不想偷偷模模的走小道。」
鐘靜好覺得身旁陳銘燁的氣息頓時冷了一些,歐陽霖說的話好像都是在諷刺他般。
鐘靜好覺得自己快成三明治了,夾在兩個氣場強大的少爺中間,只得一個勁兒的賠笑,「呵呵,霖,你真愛說笑。這哪里算偷偷模模呢。只是變通了一個方法而已,手段不重要,關鍵是要看結果。我們能夠馬上進城,而不是要熬到早上才能進城門。」
「可是我不想走小道。」歐陽霖像是小學生般堅持道。
鐘靜好額頭滑下三條黑線,無奈道︰「霖,從來不知道你這麼遵守原則。那你準備在這兒等到明天早上開城門麼?」
「不準備。」歐陽霖眸子帶笑,「我準備去和城門士兵溝通溝通。」
「我們剛才已經溝通過了。」鐘靜好瞟了瞟一直往這看的士兵領頭,用手掌掩著嘴角,輕輕地說道,「也用金錢賄賂過了。」
「哦?」歐陽霖挑了挑眉。
「當然,不然你以為那士兵領頭會這麼好心告訴我們捷徑。」鐘靜好沒好氣地回他。
「那我只好用另一種方式讓他開門了。」
鐘靜好被他鑽牛角尖的固執弄得快頭頂冒煙了,索性不理他,激將地催促他,「那你快去,若是領頭不讓你進,你就一哭二鬧三上吊,死賴著不走。看看他會不會同情心大發,開了城門讓你進。」
「一哭二鬧三上吊?」歐陽霖听著她負氣的話,桃花眼中都是笑意,「這算是第三種方式了。」
「去吧。我在精神上支持你。」鐘靜好尖酸的補上一句,「成功了,我心理上佩服你。失敗了,我言語上嘲笑你。」
歐陽霖听著她的話,神情有些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隨即負手信步朝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