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在客棧旁一字排開,神情嚴肅。隨後幾匹駿馬噠噠地跑了過來,領頭是一個穿著醬色長袍的男子,神情有些嚴肅。
鐘靜好愣神看著那些士兵,看著那男子躍下馬來,眸子從客棧前的他們掃了眼,然後徑直朝著歐陽霖的馬車走去。
鐘靜好心中咯 一下,趕緊扯了扯陳銘燁衣角,小聲說道︰「是不是那士兵領頭不顧知府的命令,給我們開了城門。現在知府知道了,要抓歐陽霖啊?」
陳銘燁輕輕在她的手背上拍了幾下,眸間冷靜地看著事態的發展。
男子走到歐陽霖的馬車前,拱手喊道︰「爺。」
他這一喊,讓鐘靜好有些吃驚,卻是隱隱中又覺得正常。歐陽霖與官府有關系,也正好解釋了他怎麼能顯擺個東西,就能大張旗鼓地進城。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
鐘靜好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為自己的好奇心如此旺盛感到羞愧。俗話說好奇害死貓,她也沒有貓那般九條命。
所以,她還是站在一旁當圍觀群眾,安心地看著事態發展吧。
車簾里毫無聲響,彎腰躬禮的男子也是保持著恭敬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等著主子的發話。
鐘靜好看久了,都覺得腿酸,錢莊本是歡喜迎接他們的一行人也是尷尬,猶豫著腳步,不知能不能進門休息了。
鐘靜好瞅了眼陳銘燁,見他神情淡淡的,眸子在夜幕中卻是清亮如水,似乎不是被這尷尬的場景所困,而是在迎著晚風賞夜景。
陳銘燁似乎感覺到身旁的視線,轉過頭來,溫聲道︰「靜好,夜風有些涼。你也進去休息吧。」隨即朝身旁的碧春喚道︰「碧春,扶靜好進去休息吧。」
鐘靜好搖了搖頭,看著歐陽霖的馬車前已經陷入僵局,歐陽霖似乎仍然不肯出來。她余光看見提著燈籠的跑龍套護衛似乎被蚊蟲叮咬所困擾,姿勢有些奇怪,僵硬又顫抖著。
「大黑夜的,在錢莊前擺什麼譜啊。」鐘靜好看不下去了,心中的正義感噌噌蹭的往上冒,捋了捋袖子,準備見義勇為。
「靜好。」碧春趕緊在旁偷偷拉她衣角,央著眼神搖了搖頭。
「放心,一會兒就好。」鐘靜好對著碧春說,也是對著轉頭看她的陳銘燁說道。
陳銘燁眉頭微微蹙起,似乎也不贊同鐘靜好主動牽扯到這僵持的局面中,不過鐘靜好已經抱著拯救全人類的大乘佛心了,提著一口氣,惡狠狠地朝著馬車走去。
走到歐陽霖的馬車旁,見那男子有些防備的看著她。
鐘靜好看著他腰間佩著的劍,出于對自己生命的尊重,趕緊換上了笑盈盈的臉,小聲地請示道︰「霖可能在里面睡著了。我去叫醒他。」
男子神情仍是警戒,但看著她的目光變得有些疑惑,似乎弄不清這直呼主子名字的女子來歷,只能看著她姿勢狼狽地爬上馬車,掀開車簾子走了進去。
鐘靜好一進馬車廂內,就見歐陽霖姿勢慵懶地側坐在內,桃花眼滿眼帶笑地看著她進來。
「歐陽霖」鐘靜好鼻子都要氣歪了,管他什麼官階,怒道。
「怎麼了?」歐陽霖仍是帶笑,眸子里都是笑意。
「你還問我怎麼了應該是我問你怎麼了」鐘靜好有點想仰天咆哮,「外頭都是等了一堆的人。大少爺,你卻是坐在里面閉目養神。」
「哦。」歐陽霖微微挑眉,算是回答。
「哦?哦完然後呢?」鐘靜好雙手叉腰,「大少爺,我們都在外面等著你出去,好讓那些官府的人可以回去休息。大黑夜的還跑來錢莊門口站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臨河錢莊犯了什麼事呢。人言可畏,你可知道這以訛傳訛的謠言散播得多快,咱錢莊的名譽也是要搭進去?」
「你是在擔心陳府的錢莊?」歐陽霖問得雲淡風清。
「當然,若是他們是站在逸雲客棧前面,我一點也不擔心」鐘靜好快言快語地接下話。
歐陽霖眸子微微一黯,隨即又是笑開,「陳府的鐘姨娘看來也挺稱職的。你現在來勸我,就是不想我妨礙了陳少爺的路吧。」
「你還知道我現在是在勸你啊。」鐘靜好尖酸地應道,「霖,你快……啊。」
鐘靜好本是走上前,想伸手扯著歐陽霖的袍袖想拉起他,卻不料他突然伸手,將措手不及的她拉倒在自己的懷中。
鐘靜好趕緊手忙腳亂地推開他的胸膛,怒瞪著看著他,她真是太大意了,忘記了歐陽霖登徒子的本性。
「你干嘛」鐘靜好壓低了聲音,轉頭還往車簾看了一眼,生怕有人听到她的喊聲,見義勇為地沖進來救她,她被「敵軍」俘虜的姿勢太狼狽了。
「靜好,你在擔心什麼?」歐陽霖看著她不安的神色,側近了身子,在她的耳畔輕聲的說道。
鐘靜好這回學乖了,防備地往後挪了挪身子,「大少爺,眼下這種情境我不擔心也不行好不好。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哦,不,我已經嫁人了」她改口補充道。
歐陽霖看著她星眸流轉,靈動可人的樣子,嘴角戲謔的笑意越來越濃,但眸子中神采卻是又黯了幾分。
「靜好,你氣呼呼的樣子真是可愛。」歐陽霖輕柔著聲音,隨即伸手在她的臉頰上點了點,「不過你這身打扮很丑。」
「呃……」鐘靜好被他跳躍的話語一堵,還沒想到如何反擊應對,歐陽霖就起身走了出去。她只能惡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也起身走了出去。
「爺。」男子見歐陽霖出來後,又恭敬地喚了一聲。
「誰讓你們來的。」歐陽霖語氣很冷。
鐘靜好站在他身旁,不贊同地搖搖頭,覺得這些官兵好可憐,等了半天還要被始作俑者教訓。歐陽霖躍下馬車後,轉身朝她伸出手,鐘靜好很自然地將手搭在他掌心中,借著他的力道,安然地跳下馬車。
她剛下馬車就很自然地轉頭尋找陳銘燁,卻發現仍是站在錢莊門口的他黑了一張臉。
咦?他為什麼不高興?鐘靜好暗自疑惑道。
「爺,這幾日臨河城不大太平。方才屬下得知爺您回城了,便是來接您回府。」男子說道。
鐘靜好看著他說話時,眼神還有意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因為有她這旁人在場,對話題有所保留。
臨河城不大太平?應該就是前幾天行刺的事情吧。那刺客是針對朝廷官員的,看來歐陽霖也是古代公務員之一,不過他貌似還下海經商,名利雙收。
就在鐘靜好自個兒神游時,歐陽霖淡聲道︰「洪盛,讓這些人都回去,大張旗鼓的,堵在這里真難看。」
「爺,讓我們護送您回府。」洪盛有些為難,但還是護主心切地堅持道。
「嗦,我一人足矣。」歐陽霖聲音轉冷,神情嚴峻,對洪盛的堅持不領情,「洪盛,我的命令從不想重復兩遍。」
洪盛神情有些糾結,最終還是悶聲應道︰「屬下遵命。」
鐘靜好看著那群官兵像是一陣風似的火速地撤離,但是洪盛還是止不住回了幾次頭,神情關切的看著他們。
「屬下這麼關心你,你還這樣折騰他。」鐘靜好對忠心耿耿的人都抱有本能的好感,而且還有同情弱者的心態。
歐陽霖笑著搖搖頭,「這哪能算折騰,他自找的。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回臨河城了,他偏偏帶了一堆的人來。」
「誰讓你在城門那里顯擺特權了。」鐘靜好沒好氣地堵他。她很記仇,很小心眼,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在口角上佔上風的優勢。
「我不想走小道。」
「那你也不能怪別人來找你。」鐘靜好總結道。
歐陽霖嘴角勾起淡淡笑意,不再和她爭辯。轉頭看著仍站在錢莊門口的一行人,「靜好,你快回去吧。我也乏了,就不去同陳府的人道別了。你在臨河城若是覺得無聊了,歡迎來逸雲客棧找我。」
鐘靜好見他轉身再躍上馬車,一直靜候在馬車前沿的淡定馬夫得到主子命令後,拿起馬鞭揚空一甩,馬車緩緩地動了起來。
鐘靜好退了一步,目送著歐陽霖的馬車消失在街道拐角處。才三兩步地小跑到陳銘燁的身旁,討好性地嘿嘿傻笑。
看著陳銘燁好像生氣的樣子,她就條件反射的以為自己犯錯了。雖然不知自己錯哪了,反正討好微笑總是不會錯上加錯。
「白虧霖長這麼大個兒,還挺小孩子氣的。」
陳銘燁淡淡看了她一眼,轉頭吩咐道他人回屋休息。碧春適時地跟在她身後,朝她嘆氣搖頭。
「我沒做錯什麼吧?」
「反正是沒做對。」
鐘靜好朝她做了個鬼臉,默默地跟在陳銘燁他們身後。
終于等到鐘靜好洗漱更衣完畢,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時,她卻睡不著。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好像是各自獨立的,但其中有好像有著關聯。渾渾噩噩之間,她的思維越來越模糊,直到昏睡之前都還沒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