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靜好轉回過身,看著藍霏容站在她的身後,嘴角噙著一貫溫和的笑意。
「你叫我?」鐘靜好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傻乎乎的問道。實在不能怪她現在的樣子傻氣,只是藍霏容之前在酒桌上漠視冷視對視她,現在卻是主動喚她,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當然是在叫你。」藍霏容笑著走到她的身旁,溫聲道,「這里除了你叫靜好之外,還有別人叫這個名字麼?」
呀呀呀藍霏容不止和她主動說話,還會和她開玩笑了
「霏容,你真愛開玩笑。」鐘靜好趕緊收回目瞪口呆的神情,討好地笑道,「你是在這兒等我?」
藍霏容微微頜首,隨即身子微轉,「靜好,我現在想去湖心亭那里賞月,你要不要一起呢?」
鐘靜好想也不想就點頭,藍霏容嘴角勾起一笑,轉身便是往著錢莊後院的湖心亭走去。她突然覺得藍霏容這笑容有些詭異,但隨即敲了敲自己多心的腦袋,趕緊快步跟了上去。
皓月掛在當空,月華滿地,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著湖心亭的影子,亭內長凳上坐著兩人。
鐘靜好深吸了一口氣,嘆道︰「哈,真是好久沒有晚上臨湖賞月了。上回還是在去年冬天。」說完後,腦海里立即閃過陰森怒氣的陳銘燁將她扔到了冰冷刺骨的穆府翠湖中,無奈的苦笑搖頭。
「我記不清上次賞月是什麼時候了。」藍霏容溫柔地笑道。
鐘靜好轉頭看了看四周,「霏容,看不出來你也是喜歡獨來獨往,不需要人照顧的。」
「為什麼這麼說呢?」藍霏容杏眸望著她,溫和地問道。
「棠煙啊。她應該是你的近身丫鬟,在旁伺候你的。而今天都不見她的身影。」鐘靜好笑道,腳下閑不住,從長凳上起了身,整個身子趴在亭子的圍欄上,很是舒適地吹著晚風。
藍霏容杏眸閃過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緒,隨即笑道︰「丫鬟在側旁的時候,有些話不好說,有些事也不容易做。」
「嗯?」鐘靜好覺得她溫婉的話語中藏著鋒,見她腳步娉婷,緩緩地走到她的身旁,雙手搭在圍欄桿上。
「靜好,你早上看見我了。」
藍霏容的話語並不是詢問,而是冷冰冰的陳述。雖然她的這個口吻讓鐘靜好覺得不太舒服,但月色下藍霏容的肌膚瓷白如玉,美得猶如仙女般。
看來美人的份上,還有她以後還可能是三少女乃女乃的份上,她只能忽視她語氣中的不友好,樂觀地回答她。
「是啊,早上出門的時候,正巧踫到你了。」鐘靜好嘴角掛著燦爛的笑臉。
「那你為什麼要躲?」藍霏容轉過杏眸,用著審問的口氣。
「躲?」鐘靜好遲疑了一下,想到她和碧春還躲在柱子後,恍然大悟地笑道,「啊……原來你知道我們躲在那兒啊。」見藍霏容臉色僵冷,不滿意她的回答,遂才搜刮著腸子里的詞匯,好聲的解釋道︰「霏容,我不是再躲你。只是不想今天出門被太多人知道罷了,我的情況有點特殊,比較復雜。」
藍霏容少了以往的溫和,此時的氣勢變得有些凌厲,「靜好,除了早上在錢莊,你應該還見過我一次吧。」
「呃。」鐘靜好有些錯愕的瞪大眼眸。
藍霏容從她吃驚錯愕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眸子冰冷地凝了她一眼,嘴角卻勾起了一貫的笑意,「靜好,你都看到了什麼?」
鐘靜好看著她嘴角是笑著的,而眼眸卻是冰冷,在月光的照映下顯得詭異的陰森。剛才是在廂房門口,的確不是她多想了,而是藍霏容的確是個精湛的表情潛伏帝。
只是她現在的表情是真實的面目?還是虛幻的面具呢?
「靜好,我並不是有足夠的耐心來等待你發呆裝傻。」藍霏容仍是笑著,語氣卻是威脅。
不過,這威脅卻是不能達到效果,因為當事人根本不把它當成威脅。
鐘靜好嘴角也是勾起了笑意,沒有了剛才呆愣愣的傻樣,也沒有了一味討好的狗腿樣。她輕聲道︰「我本是不確定今日看到的人是你,現在經過你這般好心的提醒,算是能確定了。」
藍霏容看她神色突然變了,微微地蹙了蹙眉頭。隨即聲音更冷,「靜好,我看你是沒想清楚吧。」
「想清楚什麼?」鐘靜好側眸看著她,隨即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啊,我明白了。霏容,你是在威脅我,對不對?」
藍霏容見她變了一個說話的腔調,不再是以往那般蹩腳的討好口吻,杏眸冷冷地看著她,本是上揚的嘴角也慢慢的往下沉。
鐘靜好看著她變得有些森冷的表情,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霏容,你現在的樣子真是好難得,我得好好看看。」隨即笑道,「不過我還是喜歡你溫柔模樣,那個三從四德的模樣更符合陳府三少女乃女乃的資格。」
藍霏容听到「陳府三少女乃女乃」時,臉色微微變得緩和了一些,沉著的嘴角重新上揚,「靜好,你誤會我了。我只是想問問你今日是否看見我而已。是在和你寒暄。」
「霏容,寒暄和威脅,我想我還是分得清。」鐘靜好淡淡地說道,「我倒是很奇怪。是什麼原因讓你覺得我是這麼容易受威脅?看你的打算,好像朝我喝一聲,我就會嚇得俯首稱臣。哦,是不是看到我和陳銘燁的相處方式,你會覺得我總是在一味地討好,像是老鼠見了貓啊。」
藍霏容臉色這時候又是變得很難看,想保持笑容又是僵硬著嘴角,完全沒有意料到鐘靜好是這般伶牙俐齒,或許說沒有意料到她會對她這麼伶牙俐齒。
「看來你的確是這樣想的。」鐘靜好瞅著她的神情,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們今天的賞月寒暄就到此為止吧。雖然我不知道你特地把我叫出來,是要威脅強迫我做什麼。我既不會做,也不關心。」
鐘靜好朝她擺了擺手,回過神,就想走下湖心亭的石階。
「靜好。」藍霏容輕柔地出聲,聲嬌如滴水,「你知道只要我同意,我是會成為陳銘燁的妻子,陳府的三少女乃女乃。」
鐘靜好身子頓了一頓,緩緩地回過眸,看著藍霏容姿態傲然地站在亭子中央,眸子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她嘴角撇了撇,「霏容,這個我自然知道,我之前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這僅限于今天你一再威脅我之前。我也想讓你知道,成為陳府三少女乃女乃並不是你同意就行了。陳銘燁可不像我這樣,是個扛不起就躲的軟柿子,任你在手心中玩捏。」隨即嗯哼一聲,「今天你要多一個認知了,只要我還是陳銘燁的小妾,我為了今後生活的安寧,就會千方百計的
阻止你進陳府。」
藍霏容听到她的話,冷冷地一笑,「讓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鐘靜好笑著欠了欠身,「敬請期待。」隨即黛眉一挑,「霏容,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是個自私的人,本是以為你賢良淑德,現在看起來並不是如此。自然是要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阻止你進入陳府,我只是純粹為了自己考慮,而不是在針對你,還望你能理解。」
藍霏容看著她順著石橋走到了湖畔,隨即閃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手掌緊緊握起,手背上的青筋暴露。
「小姐。」這時,從亭子側處的黑暗角落閃出了一個黑影,恭順地低著頭。
藍霏容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淡聲道︰「我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棠煙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裹緊實的布袋,「正如小姐所言,臨河城外的德格山的確長有這種草。」
「很好。」藍霏容將布袋接了過來,並沒有拆開。
棠煙神情有些猶豫,「小姐,奴婢剛才不小心听到了您同鐘靜好的對話。小姐,現在不是救出老爺最是重要麼?」
「你是在管教我?」藍霏容瞥了她一眼。
「奴婢不敢。」
「哼,我爹自然是要救的。」藍霏容將布袋放入了束帶中,「而陳銘燁,我自然也是不會放過。你什麼都不要多問,只管听從我的命令就是了。」
「是。」棠煙畢恭畢敬地應道。
「只是鐘靜好……哼。」藍霏容冷哼一聲,一貫溫婉的神情此時盡是陰森,「我一定會讓她好看,若是她敢阻止我的話。敬酒不吃,偏要喝罰酒。我倒是要看看她能夠阻止我到什麼程度,這場游戲才能有趣些。」
「哈啾」鐘靜好猛地打了一個噴嚏,吸了吸鼻子,「起風了。春日晚上還是不適合臨湖賞月。」
說完後,她過眸,朝著遠處的湖心亭望去,已是看不見人影。她輕輕地搖頭嘆氣,看來她的未來真的要閉眼一路黑的走下去了。
「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呢?」鐘靜好輕輕打了打自己的嘴,「人前人後,表里不一的小姐千金,陳府里還少麼?你伸張什麼正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