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霏容嘴角噙著淺薄的笑意,眸子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棠煙,抿了一口醇酒,黛眉輕輕蹙起,「霏容不勝酒力,好像有些醉了,這真是太失態了。」隨即將酒盞放下,用巾帕輕拭嘴角,淡聲道︰「錢莊廚房可是有解酒的飲品?」
在旁伺候的錢莊丫鬟點頭應答。
「那甚好,給我盛些來吧。」藍霏容溫聲道,「棠煙,你也跟著去。」
棠煙身子微微一福,也跟著走出亭台紗幔。
鐘靜好不知她此舉意在何處,只是有些戒備的看著她。
藍霏容悠然自得地又抿了一口醇酒,「靜好,既然你認為自知我的品性,我也不必再多解釋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來日方長,我相信我們以後能夠相處得很愉快的。」
鐘靜好听出她話里的意思,也是優雅一笑,「看來霏容你志在必得了。」
「我不願做無用的打算。」藍霏容眸子露出一些冷意。
「這倒是和我很像。」鐘靜好回敬地笑道。
兩人神色都是風和日麗,但是對話話語中暗藏著刀鋒,誰也不肯退讓。在旁候著的其他丫鬟都是緘口不語,也不知听去多少,是否準備記下了去嚼耳根。
「燁哥哥昨日昏倒,我也是心焦。」藍霏容轉了一個話題,徐徐道,「好在是今日有些好轉,不然霏容我心里可真是過意不去了。」
「事出有因,等回到虹鳳城後,還是要請大夫來給陳銘燁瞧瞧。」鐘靜好瞅了她一眼,「千斤的重擔只有一人扛,換誰也得神經衰落。」
「看來靜好你是小瞧了燁哥哥了。」藍霏容溫婉笑道,轉眸看著不起波瀾的鏡湖,「霏容正是欣賞燁哥哥這種千斤重擔壓身而面不改色的模樣,能夠讓人安心依偎。也讓人好奇燁哥哥承受的極限在哪兒?」
「你的好奇真是獨特,不想著他人的好,卻想著看人受難。」
「鳳凰涅槃重生,不才是最美的麼?」藍霏容輕吐丁蘭,眼神朝廳外的白玉石橋望去,美眸璀璨著光彩,盈盈地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鐘靜好也轉過頭,看著陳銘燁那欣長的身影穩步地走上石階,暈黃的燈光照在他俊朗面上,映出了一些暖暖的溫和神色。
「燁哥哥。」藍霏容甜甜的喚道。
陳銘燁笑道︰「方才在後院踫到棠煙,問了她才知道你們在這兒。」說完墨眸掃到鐘靜好臉上,溫柔情意傾瀉溢出。
雖然只是一瞬,鐘靜好卻是羞紅了臉。昨晚的事情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陳銘燁,說實話心理還沒有調試好。
「霏容擅自做了主張,在這兒擺了一道膳桌,還望燁哥哥不要怪我才好。」藍霏容聲音帶著撒嬌。
晚風伴著悠然花香氣息,透過垂地的輕紗幔,漂浮在鼻息前。遠處的鏡湖堤畔已然同夜色融合在一塊,搖曳在空中的風燈與低垂天際的璀璨星芒相契合,忽明忽暗的讓人分不清。
陳銘燁墨眸看了看四周水墨風景,溫和笑道︰「錢莊後院竟有如此美景,若不是霏容,我可是無暇知曉了。我怎麼會怪你呢?」
「燁哥哥,你就取笑我罷。」藍霏容臉頰帶著緋紅,嬌聲道。
鐘靜好看著藍霏容嬌滴滴的模樣,都覺得自己的骨頭有些酥了,也難怪陳銘燁對她和顏悅色的。
陳銘燁看著她杵在原地,嘴角暗暗一撇的不屑模樣,眼底的笑意加深,溫聲道︰「霏容,可否介意我一同坐下?」
「當然不介意,我和靜好剛剛還在說著燁哥哥呢。」藍霏容盈盈笑道。
陳銘燁坐在了鐘靜好的側旁,劍眉微挑,「哦?那說了些什麼呢?」
「都是些女兒家的糊涂話罷了。」鐘靜好也是朝他一笑,見他墨眸神采奕奕,全然沒有昨日無力黯然的樣子,也有些心安了。
丫鬟碎步上前,動作利索地替陳銘燁增添了一副碗筷。
「今日早晨睡得好麼?」陳銘燁輕輕握著鐘靜好放在桌布下的手,轉頭看她。
鐘靜好喜歡這親昵的小動作,方才的不爽快頓時煙消雲散,她臉頰飛著粉黛嫣紅,默默地點了點頭。
「本是想要和你一同用午膳的,還是讓其他事情耽擱了。」
「正事要緊。」鐘靜好露出善解人意的表情,「今日身體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陳銘燁拇指摩挲著她手背細膩的皮膚,眼底都是寵溺。
「還是不能松懈神經。」鐘靜好低下眼眸,「我還是讓藥房給你熬著藥,待會兒記得要喝。」
「好。」陳銘燁嘴角勾起淺笑,輕點下頜。
藍霏容听著他們之間的對話,只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不免有些不甘。但臉上仍是優雅大方的笑意,輕聲道︰「燁哥哥,我爹呢?」
「藍老爺已是有些醉意,已是回房休息了。」陳銘燁溫聲應道。
「我爹又貪杯了。」藍霏容輕輕蹙眉,有些懊惱。
「藍老爺是個豪爽之人,把酒盡歡,這種灑月兌逍遙的脾性倒是值得我欽佩。」陳銘燁笑道。
「燁哥哥,你這話可是不能同我爹說。」藍霏容嗔道,「他若是知道你這般袒護著他,他可是會擺起架子,不讓我再說他的不是了。」
藍霏容這話讓酒桌的氣氛更是緩和了一些,陳銘燁笑著同她閑聊。藍霏容有意說著在臨海國時他與藍府交往時的有趣回憶,鐘靜好插不上話,只得在旁賠笑。
在他們交談甚歡時,棠煙和之前那奉酒的丫鬟一同回了來,兩人手中都捧著一紅木食盤,上面擺著銀制提口酒壺。
「棠煙,你怎麼去了這麼久?」藍霏容瞅見棠煙來遲,出聲問道。
「小姐,奴婢本是去替小姐準備酸梅湯解酒。」棠煙笑道,「廚子好生熱情,听說小姐和鐘姨娘在湖心亭用膳,非要去老窖里舀煮一盅醇酒讓我拿來,說是用上好紅石榴和糯米釀制的。」
藍霏容听她一說,也來了興致,「用紅石榴釀制的?如此特別,我可是要嘗嘗了。」隨即朝陳銘燁一笑,「燁哥哥,錢莊人們都是好生待我,霏容真有些受不起。」
陳銘燁溫和笑道︰「你是陳府的貴客,自然是要待你好。」
藍霏容嘴角噙著笑,但是臉上不禁有些失落,她還期盼著陳銘燁能夠說出更親近的話語。
棠煙替她倒上了紅琉璃色的醇酒,頓時湖心亭內滿溢著清甜酒香。
「果然是好酒呢。」藍霏容笑道,輕輕抿了一口,「燁哥哥,你要不要來一些?」
「陳銘燁,你生病剛好,還是不要喝酒了吧。」鐘靜好在旁提醒道。
藍霏容露出了可惜神色,委屈道︰「一個人喝酒好生無趣。霏容無禮了,知道燁哥哥身子還虛不適宜飲酒,還勸燁哥哥喝酒。還是靜好體貼細心。」
看著這天仙般的美人語含嬌羞,眼帶哀怨的模樣,鐘靜好也是快分不清她此刻是真情還是假意了。
「喝一點無礙。」陳銘燁朝著側旁的棠煙點點頭,棠煙給他的酒盞上添滿醇酒。他轉頭見鐘靜好用著不贊同的目光看著他,遂朝她溫柔一笑,「我們以後鮮少有機會三人在這臨河錢莊相聚了,珍惜當下才是重要。」
鐘靜好鼻子哼了一聲,繼續低頭撥弄著盤里的花生米。心中想著陳銘燁太顧及藍霏容的想法,這石榴酒可是不要和他待會兒要喝的中藥相沖了。
「霏容,藍老爺現在已是安然,你們下一步的打算是什麼?」陳銘燁似乎很喜歡這石榴酒,又飲了一杯。
「今日霏容也是同爹爹說起過這事兒,爹說臨河城內已是和本地商客有了來往,怕是被刺客鬧得這麼一出,又要重新去建立人脈。他想著先在臨河城留下幾日再回虹鳳城。」藍霏容輕聲道,「霏容許久沒有見到爹爹,也是想陪伴爹爹幾日,再一同回去。」
陳銘燁微微頜首,溫和地笑道︰「這也好。今日我已是派了護衛快馬加鞭趕往虹鳳城,將藍老爺平安的消息通知給藍府,夫人得以放心。」
「謝謝燁哥哥。」藍霏容目光有些迷離,黛眉輕輕蹙起,指尖揉著眉心,「我好像也貪杯了。腦袋有些昏沉沉了。」
「棠煙,你送小姐回去吧。」陳銘燁隨即說道。
「是。」棠煙恭順地應道,伸手攙扶著藍霏容起了身。
藍霏容順從地走了幾步,突然不依了,推開了棠煙的手,但沒留神腳下的步子,踉蹌了幾下,身子不穩地往地上摔去。
棠煙驚呼了一聲,來不及扶她。陳銘燁快步起身,將她攬在了懷里,待她站穩後才禮貌地松開。
藍霏容已是羞得耳根子發紅,低著頭不敢看陳銘燁,「霏容,霏容太失禮了。」
「小姐。」棠煙再次將藍霏容攙扶好,藍霏容卻是不肯挪動腳步,遂輕聲地喚了聲。
藍霏容眸子盯著陳銘燁的長袍,再次抬眸時,眼角蒙上了一層霧氣,「燁哥哥,你是不是嫌棄霏容了?」
鐘靜好听到她的話,突然感覺嗓子眼堵得慌,藍霏容究竟準備唱哪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