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過程中,齊老師始終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的某個地方。直到廣播結束了,他才轉回身來,眼楮在大家臉上掃來掃去。過了好一會兒,他點了幾個團員的名字,讓他們放學留下開會,然後低聲吩咐,現在,都自習吧。說完就走了。
按照慣例,所謂自習就是不能出教室的自由活動。因此大家都松了口氣,氣氛立刻熱烈起來。
肖紅軍轉頭朝霍強的座位看去,卻發現他已經不在了。坐在同一方向上的那迅見她朝這邊看,便指指教室的後門,示意霍強已經走了。
肖紅軍心里有些發毛,知道他此時跑出去究竟要干嗎。盡管她對霍強把在農村的事兒傳出去很惱火,但此事畢竟是從自己這兒引起的,萬一霍強愣頭愣腦地捅出什麼漏子來總是不好。
其實肖紅軍的擔心一點也不多余,就在她為此心神不定的時候,霍強已經在貨場找到了那幾個弟兄。他們一見霍強臉上的傷已經按捺不住了,等听他說完經過,二逼「噌」地跳起來,從懷里拔出一把三稜刮刀。杜老大比較沉穩,叫他先收起刀,說對付那麼倆傻逼還用得著這玩意兒?
以往他們幾個經常到學校門口等霍強,對那一帶的地形很熟悉,杜老大擺出一副當大哥的樣兒,用樹枝在地上劃出圖來,安排好動手的位置和撤退的線路,最後說︰「三兒你甭露面兒,我們幾個完事兒就跑,叫他們丫吃一啞巴虧,沒處找補去。」
「那哪兒成呀?我的事兒我不去?」
「操,什麼叫你的事兒呀?咱不喝過酒了嗎?你的事兒就是我們的事兒。」二逼喊。
霍強心里感激,又不知該說什麼,只得使勁點點頭。
按照計劃,他們趕在放學前先到學校附近藏好,由霍強暗中指認出那倆人,然後霍強第二天依舊去上學,就像沒事兒人一樣,放學該怎麼走還怎麼走,剩下的事兒都交給他們幾個去辦。
清早,霍強依舊在路上等著肖紅軍。
「你昨天後來上哪兒了?」肖紅軍盯著他的腫臉問。
「沒上哪兒,回家了。」
「甭蒙我,我問過紅兵,她說你到下午放學那會兒才回的家。」
霍強一愣,頓了頓,「你甭管了,我出去玩兒去了。」
肖紅軍想想,不吭聲了。直到走進了校門,她才低聲說了句,「小心點兒啊。」
霍強對她這句話很是意外,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驚喜,一整天都顯得情緒很高,歪著青紫的臉跟那些男生有說有笑的。
那迅沒料到霍強會是這種狀態,始終在一旁偷偷觀察他,揣度他的這份好心情從何而來。
放學後,霍強不顧肖紅軍的反對,堅持把她送到家門口。那一路上肖紅軍都沒說話,但這並未削弱霍強的愉快,他嘴里哼著「打虎上山」,腳下不停踢著路上的石子,甚至還做了幾個快馬加鞭的動作。
臨到家的時候,肖紅軍站住了,朝霍強一伸手。
「干嗎?」霍強不解。
「我那手絹呢?」
「那……,那髒了吧唧的你還要呀?」
「我就那麼一塊兒。」
「我……,給扔了。」
肖紅軍狠狠盯著他。
「真扔了,向毛主席保證,扔我們家爐灰桶里了。」
肖紅軍垂下眼皮,轉身進了家門。她知道,手絹是要不回來了,林儀要是問起來,她只能撒個什麼謊混過去。
霍強看著肖紅軍的身影消失在門里,這才雀躍著到商店買了兩盒煙,然後直奔貨場,等著弟兄們凱旋而歸。
第二天,學校大門口緊張起來,有幾個戴袖標的工人民兵在那兒溜達。霍強剛進校門,那迅就神色緊張地把他拽到一邊,「你听說了嗎?小青子昨兒下午在學校門口叫人給捅了。」
「真的?沒死吧?」霍強故作詫異地。
「說是捅上了,現在還挨醫院呢。」
「這傻逼,活該!叫丫狂。」
那迅審視著他,「不是你丫叫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