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溫馨的,即使在過程中爆出了宋成峰的老底和宋艾蒙直到五歲還尿床的辛秘。談話是歡快的,似乎是王七步的闖入為像宋家這樣的家庭增加了不少談資,和交流的方式。其實宋宅也不乏來此做客的人,但來人要麼懾于宋成峰的財富背景,要麼有著自己矜持的理由,能像王七步這樣肆無忌憚的瞎侃胡聊的,貌似也只他一人而已。
夜已經深到可以用「很」來形容了。吹著有些腥咸的海風,靜靜趴在客房觀景台扶欄上的王七步任目光和思緒一樣飄到很遠的地方。類似這樣的情況用雲嵐的話說是神游太虛,用崔琳的話說則是溜號,而王七步當然知道自己只是在發呆而已。發呆需要理由嗎?不需要嗎?需要嗎……也許緣于身處香港,那部還未誕生的經典電影已經開始開始對他產生影響。
心情是極其平靜的,腦子卻想著極其紛亂的東西;前世的苦痛、遺憾、無奈、屈辱,今生的甜蜜、成績、從容、榮譽來回爭奪著思考時段的控制權。手肘緩緩的抬起,是不自覺的,似乎是潛意識想借此排解這個並不影響心境的魘境。抬起的那只開,然後收回,自然流暢,似乎手指尖清晰的感覺倒了風的律動(王迪知道「似乎」「清晰」放在一起是病句,但,總之,嗯,你咬我啊?)身體輕輕的向後微仰,腳步寫意的跟上,如果此刻有其他其他人在場的話,也一定看不出這個動作有任何一點關于摩擦力的痕跡。出拳、橫擺、下探、鞭腿,與之前無數次一樣的練習者王七步,與之前無數次拳法一樣的逆拳,卻在這一次的聯袂演出中發生了神奇的化學反應;原本的凡人醞釀出了仙氣,原本的死拳滋長出了靈性。
雲嵐曾經對王七步說過;人常講,「天人合一」是一切法一切物的本質精髓,所以任何一種術在反復研習中其實都是在對「大道」的修行感悟。就像研究了一輩子古玩的人與古物之間就會有一些精神層面的踫撞,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奇妙交流能夠幫助人判別古玩的真偽。打了一輩子仗的軍人對于危險也會有著超月兌物外的敏銳,或許就是那不經意間的一俯一仰,卻能幫他躲過一場精心布置到天衣無縫的狙擊暗殺。
「可是要怎麼才能獲得這種精神領域的技能呢?」在听到雲嵐玄之又玄的話後,王七步通俗易懂的問道。
「無起落,不感悟。沒有感悟,也就難入大道。七步啊,你天資固然聰穎非常,更難得的是你還能恪守‘持’道,名就功成自然只指日可待。但其實這也正是師爺我最擔心的地方。你太順了,就算是難以遇見的將來對于你來說也必定是平川的坦途。這樣名自然可就,功自然可成,但道卻登天難悟啊。」那次,雲嵐忍不住說出了對于王七步這個至親傳人的最大擔憂。
听了這樣的話,表面上的王七步自然還是一臉天真的傻笑,但在心里卻只能苦笑。遙想那不堪回首的前世;生為衙內,他馳騁于逢迎與贊美之間。家庭、前途、愛情對他來說都是那麼的完美。家道中落,他掙扎在痛苦和迷茫的漩渦。一切的美好也都隨之湮滅。為報恨雪恥,他化身成魔。為能夠驕傲的活著,他毅然拋棄了一切。最終,他勝了,可仇人的心頭熱血卻洗不掉他手上的罪孽。最終,他悔了,伊人的笑顏已隨風逝去,再不可見。于是心死身滅。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竟然不是完結,重生讓他再次擁有了失去的一切。欣喜固然,但其中也多了份平和。更加懂得珍惜的他為能扼殺一切威脅,也只得更加努力的活。
曉曦已經將整個觀景台包裹在了其中,但這並不妨礙王七步繼續沉浸在已經沉浸了一整夜的拳法和「道」之中。也許是某種神奇的力量讓體力停止流失,也許是昨晚王七步確實吃的太多了,總之他現在仍在覺得經歷充沛,沒有絲毫力竭之感。
「先生您起來了。」管家徐伯問候走到花園里來鍛煉的宋成峰。
「老徐早啊。對了,一會兒早餐就不要去叫艾蒙和七步了,讓孩子們多睡會兒。尤其是七步,初到香港來,我怕他不習慣。」回過招呼後,宋成峰吩咐。
「先生這倒是多慮了。您抬頭向七步少爺的觀景台看看就明白了。」徐伯說道。
尋著管家徐伯所說的方向望去,王七步輕靈而武的身影應入宋成峰的眼里。「好拳法。」雖然自己並不懂拳法,但宋成峰還是贊道。也許這也正是這套拳法出眾的地方。看了一陣後,宋成峰又道「想不到這孩子還有這手。出來玩還不忘早起練拳,這樣的孩子想沒有出息,恐怕都很困難。」
「先生,其實七步少爺已經整整練了一個晚上了,我也一直看在這里。」徐伯再次糾正宋成峰。
「一個晚上?」問听此言的宋成峰可謂是呀然一驚。然後責怪道「那你怎麼也不去勸阻一下,這要是萬一累壞了身子可怎麼辦。」
「先生,別說我是不會去勸阻,即便像您和夫人上前去勸我都會攔著,因為這個時候勸阻那就是造孽。」面對宋成峰的責怪,徐伯苦笑著說道。
「造孽?為什麼?」宋成峰更迷糊了。
「為什麼?這麼說吧,先生你剛才看著七步少爺的時候有什麼感覺?」徐伯似乎打算用反問這種方式來給宋成峰解釋。
「嗯,很流暢,看起來眼楮都覺得很舒服,對,就是舒服。是了,為什麼我會有舒服的感覺呢?」回想了一下,宋成峰發現了蹊蹺的地方。
「七步少爺了不起啊。年紀輕輕便已經由拳法悟大道,他現在做的,就是由出神向入化的沖刺過程,舉止間故而帶出了不屬于凡間的靈氣。這靈氣就是您看著舒服的根本原因。」徐伯這個一讀就知道是有故事的男人感慨,而在感慨中甚至有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呵呵,這樣我就放心了。對了老徐,我倒是忘記跟你說了,除了極深的紅色背景之外,七步可還是雲嵐先生的徒孫。」接受了徐伯比較玄的解釋,松了一口氣的宋成峰說道。
「這孩子是雲老神仙的徒孫?哦,這就難怪了。這下老神仙的傳承可保百年不失嘍。」沒有嫉妒和恨,但羨慕和欣慰之情還是通過徐伯的語氣很好的傳遞出來。
不得不說目前的王七步正處于一個很奇異的狀態,哪里都對,但似乎哪里又都不對。從未間斷的拳法已經慢慢的月兌離了本心,轉而受這片天地的控制,而這片天地也慢慢的變成了自己的本心。總之,這一切都是王七步從來都沒有經歷過的,很玄,卻也正真切的發生著。
因為時間已經被模糊的關系,不知道過了多久,王七步才算是徹底恢復了頭腦的澄明,同樣不知道演練了多少遍的拳法繼而也停了下來。
「呼。」一口濁氣吐出後,王七步竟然覺得自己擁有了一個新的身體。
「七步,你還好吧。」因為擔心王七步,已經在觀景台邊上站了良久的宋成峰有些忐忑的問道。
「讓宋叔叔和大家擔心了。我很好,從來沒像現在這麼好過。」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觀景台邊上的宋家三口和徐伯,王七步歉意的說道。
「成峰,七步現在明明沒有動,可我怎麼還是覺得他在那里耍功夫呢?」貝蒂娜?溫莎不是一般的驚詫,事實上從她見到王七步那刻起,對于這個男孩就驚詫就不曾停止過。
「夫人,我跟你也有著同樣的錯覺。而且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第一次見到如此神異現象的宋成峰的驚詫程度絲毫不亞于妻子貝蒂娜。
「先生,你們看到的並不是錯覺,只是很難理解而已。這麼向您解釋吧,七步少爺現在停下的只是身體,精神上的拳意還因慣性的原因沒有消散,以意化形。哎,多少前輩高人一生專研卻止步于出神,望入化而興嘆,沒想到七步少爺您竟以著不到一季的年齡便達到此種境界,這到真應了那句;時也、命也!」徐伯試著給宋氏夫妻一個他們能夠理解的解釋,隨後感嘆道。
「就像超能力一樣嗎?」有些被嚇到的宋艾蒙弱弱的問道。
「哪有那麼神,只是在練拳的過程中有所感悟罷了,人不就是感性動物嗎。」看到宋家三口看自己的眼神已經轉移到仰望角度了,王七步忙道。
「七步,你都練了一個晚上了,現在要不要休息一下。」還是擔心王七步身體的宋成峰建議道。
「是啊,先去休息吧。你還這麼小,怎麼能受得了這麼大強度的體力消耗呢。」貝蒂娜也跟著勸說。
「休息倒不用,我現在真的一點都不累。只是可以開飯了嗎?」因為突然之間覺得自己餓到可以吞下一整只山羊,王七步詢問道。看來體力停止流失什麼的都是幻覺,昨夜儲備在身體里的食物還是被消耗個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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