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曠野間的公路上,一輛已經有些日子沒有清洗的房車正勻速的行駛。司機沈青戈非常不敬業的開車窗戶抽煙,讓人很難相信車子其實已經保持了好一陣子是在一個所在道的中間左右移動最多不超過五厘米的範圍行進了。藝高人膽大,說的貌似就是正在蛋疼的吐煙圈的這貨。
「我是听過的先生的表演的。倒不是書,是相聲。我認為先生不管是對這門藝術的理解,還是對這門藝術發展的理解都是已經站到了一個高度。換句話說,都是對的。將相聲帶回茶館和舞台。讓更多的人能夠直觀的,喝著茶水听先生說相聲。這些都是再正確不過的想法了。」王七步道。而在得知對方的身份後,也自然換成了先生代之。對于這位將一門傳統藝術從消亡的邊緣重新帶回到到一條通光明大陸的傳奇人物,王七步是不吝給予他這樣的禮遇的。
「要不是小王爺您說出了相聲,我還真以為你是在讓我寬心。畢竟能讓我這樣的上場的地方可都是小地方,或者說他不太像是您會去的地界,再說您這個年紀嗨,不管怎麼樣我都謝謝。也別什麼藝術啦,理解了,我理解的這麼好不還是得大半夜的從老城走回興城。那些理解不好的,不也還是一場演出三萬,出門不用兩步就有小轎車跟那等著呢嘛。」郭德剛就道,想著最後那句又有點不合適,多少帶點憨傻攝影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歉意。
「先生有一天也會出門不到兩步就有小轎車的。而且相信我,您的車一準比他們的好。」王七步篤定。當然,他是有著充分的依據的。比如他看見過。
「小王爺您是好人。大大的好人,行,成您這份吉言了。」倒不是因為王七步的話,主要是因為王七步說話時候的那份篤定讓郭德剛有些感動。這也是他第一次在王七步的面前暫時放下自己藝人的矜持。
「不,我說的話沒有關系。我之所以這樣相信是因為先生確實才華橫溢,而且眼光獨到。」王七步趕緊撇清。估算了一下距離,王七步就道「我猜,我猜啊,先生以為的相聲應該是從七八歲開始學,學到十**歲出了徒,跟著師傅在台上模爬滾打,二十幾歲,逐漸的找經驗,到三十來歲,成熟期。要有這麼一個過程。先生反感的是目前相聲界百分之九十五的相聲演員,在二十五歲之前都是從事別的工作的,沒有學過相聲。先生覺得很多演員很多笑星,沒等學會他就紅了。你扭頭兒讓他再學,他下不了這心了,因為已經是藝術家了。有些人種會一段兒會兩段兒,走遍天下,為什麼呢,比如說他到西北某個小縣城演出,演一段兒,五分鐘,拿了三萬塊錢,今生今世他可以再不到這里來,中國地方大了,到死都賺不過來,慢慢騙去吧。先生認為應該尊重傳統,反感現在相聲行業一味的追其出新,卻忽略了的趨勢。先生認為相聲的沒落十之有把需怪于此。先生想左右開攻抽那些喊著我們寧願要不完善的新,也不要不完善的舊的人一千四百個大嘴巴。想罵這些人是在欺師滅祖。先生認為由打清末到現在一百多年,這麼多老先生,把這個國家語言里邊能夠構成包袱笑料的技巧都提煉出來擺在這兒了,你無論說什麼笑話兒,這里邊能給你找出來。總之,先生是愛相聲,也愛這個行業的。」從說兩個「我猜」可是看出來王七步還是多少有些心虛的。畢竟這話就是人家說的。自己如今提起,除了惡劣趣味倒也算得上一種調侃與致敬。
于是,可以想見的。郭德剛當時就驚了,這可都是台下不善言辭的他每天睡不著覺的時候自己琢磨的話,怎麼今天就被一個素未謀面的偏偏少年給點破了呢?這不科學嘛。越想越驚的他甚至半開玩笑,半試探的說「這位小爺,您不是天界派在人間的夜游神仙,獻身拿我開涮吧?」眼前的如此種種,以及環繞在王七步身邊那股子似有若無的飄渺靈氣都由不得郭德剛會這麼想。說完之後,他便一直僅僅的盯著王七步。他是真的等著自己先前不是凡人的話語應驗,看著眼前的某位大羅顯出真身讓自己瞻仰呢。
「上師,馬路前方有小鬼攔路,投訴地方領導干部為了加速城鄉現代化把他們的墳地平了修路,這事兒你管不管?」正在開車的沈青戈也笑著開涮。
王七步就看到郭德剛越發怪異表情,顯然這個家伙還真有些信了。
「開你的車吧。」王七步笑罵,而後看向郭德剛道「先生,他逗你呢。再說神話傳說里說神仙不落地,離地三尺有余,您看我這車也沒有三尺高不是。」
「沒事兒,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都知道今兒個我是遇到真人了。您剛才說的真的都是我心里想說的。您看,能不能再賜教幾句。」郭德剛就道。反正他是認準了王七步就算不是夜游神也是凡間生了仙氣的半仙之體。學傳統藝術的人都是信這個的。
「嗨,我也不管先生您怎麼想了。反正請您相信我,就堅持著自己心里被自己認為成最不可能的路走下去吧。您一定會成功的。孟子不也說過嗎;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空乏其身。行弗亂氣所為總之您完全可以把您正經歷的一切當成是一場歷練。哪怕是前路再多的坎坷,也要矢志不渝的完成。當年一個學生團體,只用堪堪二十八年的時間便得到了天下。真的,只有您抱定想法,並且為之努力。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這倒也不是王七步咬著八股胡說,事實上這些都是他的客觀真實感受。無論是上輩子的復仇大業,還是今生的種種作為哪樣說不來是可以寫進小說里的神話?
郭德剛起身拱手「受教了。我今天這幾十里路走的太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