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武松家的小屋,茜雪兒不由傻了眼,也就四米多寬,六七米進深的一間磚木結構的老屋,站在門口一眼可以望到底,前半間算是客廳吧,後半間就是廚房兼燒餅作坊,一個木樓梯通向上面的一個長方形洞口,爬上去一看,乖乖隆個咚,和樓下同樣大小的二樓用木板隔成里外兩間,樓板上胡亂扔著鋪蓋,估計是武大和武二各自的睡房。這時候,茜雪兒終于對「一貧如洗」有了深刻的概念。
拎起被子的一角放在鼻子上聞了聞,一股臭腳丫子味道,令人作嘔。茜雪兒不由叫了聲苦也,這種地方,晚上可怎麼睡的去?
「武松哥哥,你家的衛生間在那里?」
「你說什麼?」跟在茜雪兒後面上樓的武松,站在樓門口稀里糊涂的問道。
來北宋已經大半天了,茜雪兒一直沒看到廁所在那里,這會兒內急,也顧不上羞澀,沒好氣的說道︰「大小便的地方呀。」
「呵呵呵,佛經里把便池叫衛生間嗎?下樓,去後門一眼就看到了。」看來,武松第一次遇到茜雪兒這樣的小哥兒,見他蠻逗人開心的,不由對他很感興趣。
急急忙忙趴著下樓,一腳沒踩穩,直接從樓梯上出溜了下去,胸部被狠狠撞了一下,疼得茜雪兒直咧嘴。
推開後門就是武松家的後院,「衛生間」就在後院的角落里,幾根木棍撐起一整片葦席,略作遮擋,里邊就是一個糞坑而已。
捏著鼻子剛從「衛生間」里走出來,就听到武大的聲音在喊叫︰「二哥,你是不是悄悄拿了家里的銀子?」
「是。」武松答道。
「你個敗家子,你怎麼敢花掉那筆銀錢,那是我一個炊餅一個炊餅攢下來,準備給你娶娘子用的,你想叫武家斷子絕孫嗎?」。武大的聲音帶著哭腔。
茜雪兒連忙推門去看,只見武大順手拿起砧板上的菜刀,剛要上前阻止,武大舉起菜刀看了看,卻又放下,換了一個瓦罐舉在手里,像是準備向武松砸過去,武松見狀急忙喊道︰「大哥,打破了又得花錢買新的!」
武大一听,又放下瓦罐,左看右看,沒見稱手的兵器,一把掀開鍋蓋,抓起一個炊餅就朝武松打去,武松急忙用手接住,隨手放在門後面的炊餅挑子上,武大又一個炊餅接著扔了過去就這麼一個扔一個接,直看得茜雪兒眼花繚亂。武大見打不著武松,一氣之下,雙手捧起剩下的幾個炊餅一齊扔了過去,武松眼疾手快,左手一抄,右手一抓,眼見還有一個就要落下,只好一擺頭張口咬住,沒曾想炊餅剛出鍋正燙得要命,燙得武松嘴巴一聲吸溜,炊餅掉在地上,武松顧不上嘴疼,從衣袖里拿出銀子來,對武大說道︰「哥哥別扔了,炊餅糟蹋掉了,你又要因心疼睡不著覺,銀子有在這里。」
「兄弟,又沒甚事,你要銀子做什麼?」武大見銀子還在,心情好了許多,語氣自然變得溫和起來。
「武二今天新結識了一個小兄弟,也是孤苦無依的小哥兒,兄弟想請他吃酒這才拿了銀子。」武松說著對茜雪兒招招手道︰「兄弟過來,見過我家大哥。」
茜雪兒見武松對武大如此恭敬,所以,也就不由自主的雙膝跪下,給武大磕了個響頭,叫了聲大哥。
「哎,小哥兒我們見過面的,快起來,起來!」武大連忙攙起茜雪兒,把手中的銀子原封不動的遞回給武松,對武松說道︰「這小哥兒初來我們家,正該請他吃酒才是,來,拿去。」
武松得意的對茜雪兒擠了擠眼楮,然後說道︰「已經有人請我們吃酒了,這銀子哥哥先收著吧。」
天很快黑下來了,沒有電視,沒有游戲,只有一個滿是臭腳丫子味道的被窩,好在茜雪兒白天找武松走了很長時間路,困乏到極點,見武松自去河邊練功夫,也就顧不上衛生不衛生,和衣倒頭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武松不知道什麼時候在自己腳頭睡下了,這會兒正打著呼嚕,一條腿架在自己胸脯上,一只大腳恰恰伸在自己嘴角邊,臭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猛地把武松的腿腳推開,正待破口大罵,突然想起自己是武松的「小兄弟」,男人之間,似乎不應該有那麼多顧忌。暗叫一聲「晦氣」,欠起身看了武松一眼,我靠,睡得還真死,腳砸在樓板上的聲音那麼響都沒把他震醒。
昨天吃了一碗牛肉,這會兒口渴的要命,四下一看,只見牆角樓板上擱著一只陶制的茶壺,懶洋洋的起身過去,拎起茶壺,卻找不著茶杯,只好對著壺嘴想先喝一大口解解渴,只听得身後一聲驚雷︰「呔,你做甚?」嚇得茜雪兒手一松,茶壺從手中掉了下去,武松一個側滾翻,手一伸,接住下落的茶壺放回原處,然後問道︰「兄弟不是夢游吧?拿著夜壺又不小便,卻放在嘴邊聞,好不惡心!」
「什麼夜壺?那是小便用的嗎?」。茜雪兒使勁擦擦嘴唇,想到那個壺嘴是男人用來接小便的,一陣惡心,忍不住拼命地干嘔起來。
「寺院里起夜用什麼東西盛小便?」武松問道。
「我不知道。」茜雪兒說道︰「反正不是用這個,這個和茶壺一樣,我以為是裝茶水用的。」
武松一愣,接著撲哧一聲大笑起來,而且越笑越起勁,最後直笑的捧著肚子到處亂滾。
看到武松如此幸災樂禍,茜雪兒氣就不打一處來,大聲嗔道︰「哥哥笑什麼笑?看兄弟笑話就這麼開心嗎?」。
可是武松正在興頭上,哪里止得住笑,惹得茜雪兒惱羞成怒,一時任性起來,撲過去抱住武松的胳膊就狠狠咬了一口,然後,坐在武松身邊放聲大哭起來。這一哭包含了多重意思,一是想念爸爸媽媽,二是為自己的前景擔憂,三是對武松兄弟的貧困潦倒頗為同情,四是自怨自艾
「呔,你咬我,我到沒叫你卻哭什麼哭?」武松皺著眉頭說著,心里卻被茜雪兒哭的直發慌。
「我哭我的,與你什麼相干?我哭,我就想哭麼!」
「看你這聳包樣子,男子漢大丈夫哪能想哭就哭?」
茜雪兒更大聲的哭了幾聲,然後道︰「我又不是男子漢,我是小」本待說「我是小女子」,馬上覺得不對竅,轉而哭道︰「人家只是小孩子,又不是男子漢!」
武松雙手抱在胸前,眼楮斜乜著茜雪兒,啼笑皆非。頗不耐煩地說道︰「武二拿你沒奈何,算武二不該笑小兄弟,是打是罰,憑兄弟處置!」
「我要喝水!」茜雪兒止住哭,翹著小嘴說道。
「呵呵」武松這才想起茜雪兒原來只是想要喝水,剛笑了兩聲,卻又連忙忍住,長吁一口氣,翻了個身趴在褥子上繼續睡覺,一邊對茜雪兒說道︰「茶水樓下廚房里有,自己去取。」
本以為武松會幫自己取茶水來,哪曾想人家只顧睡覺,理也不理自己。茜雪兒只好起身,沖武松的背影做個鬼臉,提腳作勢想踢武松幾腳,卻礙于打虎英雄的大名,不敢造次,只好忍了這口氣,扶著樓梯,小心翼翼的下樓來,抬頭一看,不由就驚叫起來,只見樓下大門敞開著,武大的炊餅挑子歪倒在門外大街上,炊餅被扔的滿街都是,茜雪兒就想,莫非武大哥又是用炊餅做暗器使用過?。
「發生甚事?」問聲未落,武松已經從樓上窗口跳到大街上,看著滿地的炊餅,握起拳頭,指關節一陣 里啪啦的響。
「二哥」突然听到武大的聲音,武松和茜雪兒急忙尋聲找過去,只見武大鼻青臉腫的靠在轉角的牆邊上,顯然是被打得不輕。
「大哥,是誰打你的?」武松彎腰抱起武大,一邊朝回走,一邊問道。
「沒看清楚,你也不要打听了,若是我們得罪了人,讓人家出口氣也就罷了。」武大氣喘吁吁的勸武松道。
茜雪兒就覺得奇怪了,武大顯見得就是在門口不遠處被人打了,卻怎麼就不知道喊武松救命,武松和自己就算睡的再死,也該听得到呀。
「大哥,你被人打時怎麼不啃聲?」
「大哥沒事,大哥怕你听到再生事端,所以不敢讓你看到」
茜雪兒听到這里,眼淚不由就流了下來,天地良心,自己從小到大,何曾像武大這樣關愛過一個人,或者說,如此犧牲自己為他人著想過嗎?茜雪兒這一番感動,沒來由的,便站在大街上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