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散後,茜雪兒想找到那位帥哥好好道個謝,卻哪里還有帥哥的影子。換好自己的衣服,取下發簪,問歌舞坊的伙計討了塊絹帕,學那位帥哥的樣子,用絹帕把頭發攏在頭頂扎好。
沒有回武大家,直接來到「清河風月」酒家,在大門口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拍拍胸脯壯壯膽,茜雪兒清清嗓子,叫了一聲︰「王媽媽」自己都听得出來,那聲音帶著顫音。
「哎喲喂,是武家的小哥兒呀,快進來呀,媽媽看看臉上還疼嗎?媽媽那天也是情急之下失了手,小哥兒別記恨媽媽呀。」王婆听到叫喊,惦著小腳一路小跑著出來迎接茜雪兒,滿臉的假笑,讓茜雪兒想起小紅帽與狼外婆,害怕王婆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王媽媽,我是送銀子來的。」茜雪兒從兜里取出銀子和判決書,裝著老于世故的樣子,讓王婆在上面按下手印,這才把二十兩銀子交給王婆,那顆懸著的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
離開「清河風月」酒家時,王婆死拉硬拽地塞給茜雪兒幾包吃食,說是算是給「小哥兒賠禮壓驚。」對王婆的過分熱情,茜雪兒早已是一頭霧水,心里揣度道︰「這王婆想必是被武松哥哥打怕了,不敢再生事端。」
回到武大家,茜雪兒本待要把王婆給的幾包東西扔進糞坑里,因為,茜雪兒不敢相信王婆會有什麼好心。
「哼,這老烏龜王八蛋八成是放了毒藥在里邊,想毒死我,所以剛才假惺惺的和我套近乎,以為我茜雪兒傻呀,我靠!」
下意識的把包包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一陣香味撲鼻,忍不住打開紙包看了看,哇塞,切好的醬牛肉,整個的烤鴨,還有一大包燒雞翅。色香味俱全,引得茜雪兒直咽口水。猶豫再三,還是不舍得就這麼扔掉。
「小哥兒,這一整天你去了哪里?卻是急煞了大哥。」听到門響,武大在樓上叫喊道。
茜雪兒連忙把幾個紙包抱在胸前,騰出一只手來,扶著樓梯,小心翼翼的爬上樓去,把幾包東西一一放在樓板上,突然看到武大頭上的銀簪子,心里一動,對武大說道︰「先別急著吃!」取下武大頭上的銀簪子在雞鴨牛肉上一陣亂戳,看看銀子沒有變黑,這才得意的對武大說道︰「大哥,放心吃吧,沒有問題。」
「小哥兒,你哪里有錢買這東西?」武大欠起身來問道。
「這個,這哦,是二哥托人帶錢回來了,二哥說他給人家做保鏢,人家預支了工錢,就帶回家來了。」茜雪兒急中生智道,一邊掏出兜里的銅錢,大把大把地擱在武大的懷里。
「我家二哥終于肯幫人做事賺錢了。」武大抱著銅錢激動得痛哭涕零道︰「二哥總說要干什麼大事,結果大事沒本錢干,小事又不願做,有人請他做事,他又說不願給那些有錢的員外當狗腿子,這些年來,就只知道到處惹是生非,他這一走,還不知道王婆那里得多少銀子才能了結這下好了,只要二哥肯找點事做,我也就放心了。」
看到武大的眼淚,茜雪兒第一次對武松有了幾分反感,我靠,二十大老幾的人了,還在靠「三寸丁谷樹皮」的哥哥養活,算什麼好漢?頗為同情武大,不由再次撒謊道︰「大哥別操心了,王婆家的二十兩銀子二哥也帶回來了,我剛剛送過去,你看,王婆蓋了手指印的。」
接過茜雪兒手中的「判決書」,武大又是氣憤,又是心疼,卻不敢抱怨王婆一聲半句,只是唉聲嘆氣地對茜雪兒說道︰「你說多可惜呀,二十兩銀子,夠給二哥討個娘子了。」
「大哥放心,二哥給大員外做保鏢,會賺很多很多的錢,他讓我告訴你,別急著賣炊餅,現在家里不缺錢花,先把身子養好才是正事。他還讓我告訴你,他有心上人了,您哪,就別老操心給他討娘子了!」茜雪兒說著,忍不住心中暗笑,我靠,你給武松娶個小娘子,我茜雪兒難道給武松做「二女乃」?
由于幫武大還清了欠債,頗有幾分成就感,茜雪兒晚上躺在被窩里,得意的大腿翹在二腿上,就連被窩里的臭腳丫子味道,也沒剛來時那麼難聞了。好歹,這也是打虎英雄武松的臭腳丫子味道,別人想聞還聞不到呢!也不知道武松現在在什麼地方,那人並沒被打死,武松要是知道了一定很快就會回家來的。
下意識的取下頭上的絹花把玩著,腦海里,不由就浮現出在「輕歌曼舞」歌舞坊遇到的,那個帥哥風流倜儻的身影。茜雪兒左思右想,卻總也想不出《英雄榜》里哪個英雄最像今天認識的那個美男子。絞盡腦汁想了半天,茜雪兒突然 哧一聲笑了起來,我靠,又不是只要會武功就可以進入《英雄榜》,說不定人家根本就不是劫富濟貧的好漢。茜雪兒,別再去想什麼帥哥了,我家武松哥哥已經夠帥了。雙手合十祈禱道︰「聖母瑪利亞,保佑茜雪兒做個好夢,今晚夢見武松哥哥,告訴他,茜雪兒已經把官司了結了。」
晚上竟然真就做了一個夢,只是,夢到的不是武松,當然,也不是「輕歌曼舞」的那個帥哥。茜雪兒夢見自己坐在家里的餐廳里,吃著七分熟的牛排,喝著新榨的西紅柿汁,當然,老保姆吳大媽還準備了自己喜歡的水果蛋撻,不過,為了減肥只有忍疼割愛醒來時,茜雪兒不由就後悔,早知道夢一醒那些東西就全沒有了,真該把那些蛋撻統統吃掉。
使勁兒回味了一番夢中的美味後,茜雪兒決定,在武松回來之前,自己先找一份工作賺幾個銅板,也好維持家用。
起床後吃了幾只昨天剩下的雞翅,和武大打了聲招呼,茜雪兒早早來到「輕歌曼舞」歌舞坊,演出還沒開始,伙計們正在打理衛生。百無聊奈的在街上轉悠,等到演出開始,茜雪兒花一個銅板買了門票,也舍不得再叫茶水和瓜子,心不在焉的看著台上,卻不知道都演了些什麼。直到演出結束,也沒見到帥哥的影子。
就這樣,連續三天過去了,茜雪兒兜里的銅板只剩下最後一枚,不由後悔那天把銅板給武大哥時,怎麼不曉得多留幾個,現在也不好意思再問武大哥要回來。
茜雪兒只好硬著頭皮向伙計打听道︰「這位大哥,中秋節那天舞劍的帥哥怎麼沒見?若是他來了,請告訴他,茜雪兒有事找他。」
「什麼茜雪兒?」伙計問道。
茜雪兒沒來由的紅了臉,訕訕的說道︰「就說中秋節在這里跳舞的小哥兒找他,我想到這里做演員,不知道行不行?」
「哦,大官人平日里並不管這里的事情,只是過大節才來湊湊熱鬧。你放心,大官人一來這里我就告訴大官人,說小哥兒你找他。」
第四天,茜雪兒一來到歌舞坊門前,那位伙計就迎了上來,告訴茜雪兒道︰「小哥兒,大官人已經回來了,不過沒來歌舞坊,他家離這里不遠,我指給你。」
跟在伙計身後,走了不到百米遠近,那伙計指著街邊的一個有著朱紅色大門的院落對茜雪兒說道︰「就那里,你自己去吧。」
「謝謝,這點錢大哥買碗茶喝吧!」茜雪兒一高興,就把最後一枚銅板賞給了帶路的伙計。
拍拍院門,沒人應聲,再拍,力道大了點,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茜雪兒嚇了一跳。定定神,只見迎面立著一塊畫著古代仕女圖的石壁,大聲喊了一聲︰「大官人在嗎?」。還是沒見回應。心里埋怨自己,怎麼就忘了問問那個伙計,這大官人姓甚名誰。
壯著膽子繞過石壁,走了進去。這院子並不是很大,院子右邊的葡萄架上葡萄早已經熟透,有蜜蜂在上面飛來飛去。一眼可以看到的青磚瓦房,正房三間,上下二層,左右兩邊各有二間廂房套房,左廂房的門虛掩著。
正踟躕著,該不該推開門再叫一聲,左廂房里有聲音傳出來︰「衣服買回來了嗎?拿來給我看看。」
太好了,就是那位帥哥的聲音!茜雪兒一高興,三步並作兩步走,來到聲音傳出的房間,一把推開房門——只見里邊水霧彌漫,還沒看清楚屋里的狀況,只听得「嘩啦」一陣水響,這才看見,屋中央放著一個半人高的大木盆,那個美男子正在里邊泡澡,見到茜雪兒像是大吃一驚,下意識的站起身來,望著茜雪兒一時呆住了。
茜雪兒也是一愣,听到帥哥驚喜地問道︰「怎麼是你?!」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正不知羞恥的盯著人家光溜溜的身子看,不由飛紅了臉,忙不迭的轉過身子,這才回答道︰「大官人,我找你有話說。」
又是「嘩啦」一聲水響,像是那位帥哥又坐回了「浴池」里。
「進來吧,小哥兒,有話進來說就好。」
猶豫了一下,想起自己在帥哥眼中只是一個「小哥兒」,應該沒什麼好避諱的,只好硬著頭皮轉過身來,心里安慰自己道︰「反正是我看他,又不是讓他看我,有什麼了不起,吃虧的又不是我!」
走進去,離木盆遠遠的站住,心咚咚跳著朝木盆里飛快的瞥了一眼,只見水面上飄滿了新鮮的菊花和桂花,那位帥哥半躺在里邊,只露出一個頭來,就算茜雪兒想看,也看不到什麼。暗暗嘲笑自己一句︰「明明是自己色,才會這麼心虛哦。」坦然的走近了幾步,對帥哥說道︰「我想去你的歌舞坊做演員,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說做什麼?演員是什麼東西?」
「哦,是我沒說清楚,就是去跳舞,可以嗎?」。
「好呀,小哥兒舞跳得真是好,我還以為你是哪個世家子弟,來玩票的,要不然那天我就請你留在我的歌舞坊了。」
沒想到事情辦得這麼順利,茜雪兒喜出望外,一想到以後每天都有大把的淳熙元寶、乾元重寶朝自己砸過來,就忍不住眉開眼笑,開心的說道︰「真的嗎?那太好了,那我先走了,我明天就去歌舞坊找你。」
「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呀?」帥哥笑微微的說道︰「我的小廝出去買東西還沒回來,你先幫我搓搓背吧。」
「我?幫你搓背?」茜雪兒指著自己的小鼻子問道,眼楮一下子瞪得溜溜圓。
帥哥並沒注意到茜雪兒的表情,順手從木盆邊上取下一條手巾遞給茜雪兒,以不容推辭的語氣說道︰「有勞小哥兒了,等我洗完了,請你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