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兒羈留十字坡的這天,正是武松返回大名府後的第九天,九天時間里,武松又把大名府以東,以及以北的岔路清理了一遍,自然還是毫無頭緒。
黃昏時分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棧,一進屋就看到茜雪兒的布偶女圭女圭,武松情不自禁的一提嘴角,笑問道︰「吸血鬼,有沒有想哥哥?」
「大哥哥,你終于回來了,馨兒一直在等你……」
武松吃了一驚,回過身來,只見歐陽馨兒站在房門外面,眼淚汪汪的望著自己。武松眉頭一蹙,頗為意外的問道︰「馨兒小姐,找武松有甚事?」
「沒有……」歐陽馨兒的回答,似乎有些犯傻。
沒事找我作甚?武松怔了一怔,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大哥哥,對不起。」歐陽馨兒接著道︰「我是來向大哥哥請罪的,銀車失蹤的事根本就是爹爹唬弄大哥哥的……」
什麼?竟然是這樣,我說龐大的一個車隊怎麼會像從地上蒸發掉一樣,無蹤無影。武松緊鎖著眉頭,無言以對,一想起這些天來的心血和勞苦,特別是到如今還不知道小兄弟的確切消息,心底不由已是憤怒到極點,忍不住一拳擂在桌子上,完全是無意識的發狠,拳頭越擂越深,不一會兒,桌面就被洞穿,木屑紛紛落下,撒了一地。
「大哥哥……」歐陽馨兒見大哥哥的臉色鐵青,卻半天一言不發,簡直就嚇壞了,沖進屋來,雙膝一軟,跪在武松腳前,哀求道︰「大哥哥,全是我不好,因為,我不想讓大哥哥走,所以,就想盡辦法要留住大哥哥,別怪我爹爹好嗎?錯就錯在,馨兒不該悄悄愛上大哥哥……」
「起來說話!」武松轉過身去,不想面對歐陽馨兒。這都是怎麼回事呀,莫名其妙的,這小姑娘哪根筋不對勁兒,明明是吸血鬼喜歡她,她卻死纏著武松不放,甚是惱人。還有歐陽府尹,不教訓那廝一頓,怎消得心頭惡氣。
「大哥哥,馨兒真的就這麼討厭嗎?大哥哥連看都不想看馨兒一眼?」
抽抽嗒嗒的哭泣聲,令武松不由就想起同樣愛哭的吸血鬼,同時,又想起大和尚灑笑吸血鬼的話來。
「這吸血鬼想是舍不得那個蘇小妹。」大和尚的粗喉嚨大嗓門兒頓時就在武松耳邊響起︰「蘇家小姐喜歡一個姓秦的公子,吸血鬼死纏著人家不放,被大和尚強行扛著回來了。呵呵呵……」
想到這馨兒畢竟是吸血鬼喜歡的姑娘,武松心一軟,側過頭來,瞥了歐陽馨兒一眼,心里暗暗思忖著,這小姑娘倒也天真爛漫,傻乎乎的,和吸血鬼倒是甚為般配。
「馨兒小姐且起來說話。」屋里沒有別人,武松自然不方便和馨兒拉拉扯扯,只好再次勸道︰「你若是老這麼跪著,武松只好自己走人了。」
話說到這份上,馨兒只好站起身來,猶自哽咽著問道︰「大哥哥原諒我爹爹了吧?我爹爹對大哥哥真的沒有惡意,只是,只是想幫馨兒留住大哥哥。」
這個理由還真是理由,武松一時語塞,再要想上門收拾那歐陽府尹,心里哪里還有底氣。是呀,馨兒只是為了愛情,歐陽府尹只是為了想把愛女嫁給自己,這種「過錯」能成為興師問罪的借口嗎?
「馨兒小姐放心,武松不會記恨你爹爹……」武松頓了頓,又道︰「不過,武松希望馨兒小姐明白,大哥哥只能辜負馨兒小姐的好意,如果,馨兒小姐不嫌棄我家兄弟,大哥哥一定成全……」
「大哥哥,請別說了,馨兒知道,大哥哥馬上就會離開馨兒,回京城去,這些,馨兒決定告訴大哥哥銀車失蹤的真相時,就已經想得很清楚,大哥哥要走,馨兒自然留不住,只是,大哥哥別老對馨兒說你家兄弟,馨兒不喜歡你家兄弟,馨兒只喜歡大哥哥。還有,這枚指環,大哥哥一定要帶上,就算是馨兒留給你的紀念,不管你會不會回來找馨兒,都沒有關系,只要你看到指環時,能想起馨兒,馨兒也就很開心了。」
這歐陽馨兒也真是大膽,雖然沒有做出其它越格的舉動,只是這一番任性的話語,無所顧忌地說出來,已是讓人驚心動魄。
在男女之情上,武松本就訥于表達,看著歐陽馨兒手里的指環,一時間,倒真的有些窮于應付。
歐陽馨兒見武松遲遲不來接自己的指環,小臉頓時憋得緋紅,立刻用手捂住小嘴,又抽抽嗒嗒起來,數落武松道︰「大哥哥好狠心,連這個請求也不能答應馨兒嗎?在大哥哥心里,馨兒真的就那麼討厭嗎?」。
也許自己真的很過分,這馨兒小姐和小兄弟一樣,只不過是小孩子心性,說不定明天一覺醒來,就把今天的事情全忘記了。
「馨兒小姐很可愛,只是武松是大哥哥,不知道怎麼和小孩子說話,好了別哭了,大哥哥收下你的指環。」武松轉過身來,微蹙著眉頭對馨兒說道,心里想的卻是,我且把指環帶給吸血鬼,如果,吸血鬼真的很喜歡馨兒,就讓他來見馨兒一面,實在不行,就由吸血鬼把指環還給馨兒。
「大哥哥……」馨兒破涕為笑,羞答答的拉過武松的手,一邊把指環套在武松的無名指上,一邊說道︰「大哥哥看到指環,一定要記住,有一個名叫歐陽馨兒的女子,心里,心里想著大哥哥……」
見馨兒眼睫毛上猶自掛著淚水,眸子里卻已是洋溢著笑意,武松不由就有點發呆,想起吸血鬼鬧著要跟自己一起來大名府,先也是哭的稀里嘩啦,一听到自己願意帶著他,馬上就開心得不得了,唉,這兩個孩子,何其相似。心里想著吸血鬼,武松的目光頓時就溫和了許多,嘴角輕輕一提,灑笑馨兒小姐道︰「馨兒小姐和我家兄弟一樣,想哭就哭,說笑就又笑了,好不率性。」
「馨兒才不和那個小無賴一樣,沒羞沒躁……」突然意識到不該說大哥哥的小兄弟的壞話,馨兒連忙下意識的翹起蘭花指,以手背掩住小嘴,難為情的對武松笑了笑道︰「對不起,馨兒又在胡說八道了。」
「呵呵呵……」武松大笑起來,拍拍馨兒的後腦勺道︰「你這小東西就喜歡胡說八道!」
「大哥哥,你說馨兒壞話,馨兒不理你了。」馨兒見武松突然和自己親近起來,心里好不開心,嘴里說著「不理你了」,身體卻已經靠了過來,情不自禁的就抱住了武松的胳膊,輕輕地搖晃起來。
武松見自己一時恍惚,把這馨兒當成了吸血鬼,暗道一聲「慚愧!」不動聲色的從馨兒懷里抽出自己的胳膊,正容道︰「馨兒小姐,天不早了,你該回家去了。武松也想早點休息。」
歐陽馨兒正沉浸在幻想之中,哪里肯就走,抬起頭來,忽閃著一雙大眼楮嬌怯怯的祈求武松道︰「大哥哥別趕馨兒走,女乃媽在外面車上等馨兒,晚點不要緊的,馨兒想和大哥哥說說話。」
小姑娘如此說,武松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趕歐陽馨兒走,怔怔的望著布偶女圭女圭,卻是不曉得和這小姑娘有什麼話可說,就沒話找話問道︰「馨兒小姐怕老鼠嗎?」。
「啊?」馨兒此刻也正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放在床上的布偶女圭女圭,心里美滋滋的思忖著,原來大哥哥一直抱著自己的小布偶女圭女圭睡覺的,不由就傻乎乎的幻想著,自己就是那個小布偶,躺在大哥哥的懷里,閉著雙眼,悄悄地傾听大哥哥的心跳聲……這里正在做夢,猛听到武松的問話,歐陽馨兒乍然驚醒,立刻羞得滿臉緋紅,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馨兒才不怕老鼠,馨兒喜歡讓人把老鼠逮住放進籠子里,然後再把貓放進去,看貓抓老鼠……」
這小丫頭,比小兄弟膽子還大,這倒好,要是小兄弟和馨兒在一起,就不用自己這個大貓操心了,那些老鼠,正好可以做馨兒小姐的玩具,呵呵呵……
馨兒見武松听了開心,就無比得意的接著說道︰「那些衙役們逮很多老鼠送給馨兒,馨兒全放進籠子里,結果,那貓望也不望那些老鼠了,倒是那些老鼠在貓身上爬來爬去……」
「哈哈哈哈……」武松又是一陣大笑,逗那馨兒道︰「以後小兄弟再要欺負你,你就嚇唬他,把老鼠放進他的被窩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