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永貴進來。」岳雲痕焦急無力地朝著末同揮了揮手。他還未從剛才的刺激中醒過來,整個身子還虛弱得很,珠花鋪卻又接踵而至地出了事,他只覺得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厲害,又快又雜亂。
末同跑到廳門口才對著永貴招了招手,永貴便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跟在末同的後面入了岳雲痕的房中。
「大少爺,」一見到岳雲痕,永貴急切地用夾著幾分哭腔的語調輕輕地喚了他一聲,即而滿臉的委屈難受之色現了出來。就好似那被人搶去糖果的孩子,尋到了自己的大人,終于可以向他哭訴自己的遭遇一般,百般傷心,萬分委屈。
「到底怎麼回事?」岳雲痕稍稍地冷靜了一點,他注視著永貴,沉聲問著。
「沒了,珠花鋪徹底沒了,咱們投進所有的銀兩剛進來的那些上等的絹花珠釵也都一點不剩了。」永貴含著淚用力地搖著頭,拍打著雙手不住地嘆氣,「不光是鋪子被人劫了,那些采花的人也是空手而歸,山腳下的野花一夜間全部被踩得不成樣子,找不到一朵完整的花兒。」他已經四十幾歲的年紀了,以前因為珠花鋪的生意並不好,他的生活也比較清貧。現在珠花鋪的生意一天天地紅火起來,他也跟著沾了不少光,大少爺有時候會給些賞賜。原本指著能幫大少爺一直管下去,以後老了一家人的生活也有個依靠。沒想到一夜之間,珠花鋪卻遭遇了這樣的事兒。
以前珠花鋪哪怕生意再不好,起碼鋪子還在,他還能憑著那每月的工錢養活一家老小。如今珠花鋪一無所有,岳家要他何用,怕是要辭退了。沒想到臨到快老了,竟然還得去為生計奔波。
「怎麼會這樣?」岳雲痕整個人像虛月兌了一般往後一靠,不停喃喃自語著,目光中含著難言的苦楚,「真的一下就什麼都沒有了嗎?」。他們都很清楚野花的用量終究有限,它的新鮮感也會很快過去。為了繼續讓珠花鋪紅火下去,他和葉雪梅商量著讓人進了大批的絹花珠釵,這幾日加上葉雪梅獨特的手藝加工,倒也得了很多小姐們的喜愛。如今一夜之間,他們所有的資本和投入都沒有了,怎叫他不傷心?
「只剩下這個了。」永貴耷拉著頭從懷里模出一本帳冊,遞到岳雲痕的面前,「大少爺昨兒個吩咐我把帳歸攏,因著怕大少爺等著看,我就把帳本帶回了家,連夜算出來了。沒想到倒因此,讓它幸存了下來。」雖然嘴里說著帳冊幸存了下來,永貴的臉上卻沒有半分喜悅慶幸之色。鋪里所有的材料和銀兩都被盜了個一干二淨,一時半會兒生意是做不成了,空留下這本帳冊還有何意義。
「這是有人故意使壞。」葉雪梅由如婷扶著走到了房門口,淡漠的聲音傳到了屋內每個人的耳中。如婷一听到末同的話便跑到東廂房告訴了葉雪梅,除了大少爺,沒有人比葉雪梅更在乎珠花的興衰了,珠花鋪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怎麼能不趕緊告訴她呢?
末同和永貴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頭,岳雲痕卻靜靜地撫著手中的帳冊默不出聲。珠花鋪是整條街上最不起眼的小鋪,連本帶利也沒法跟那些大商鋪一天的收入相提並論,真正想偷盜的劫匪是絕對看不上的。還有那東郊山脈下的野花,有誰會憑白無故地跑去那兒,跟些野花過意不去?陳氏,除了你們母子,還有誰會做出這等事兒來。岳家的一切本就是屬于我的,你們不但想搶奪,竟然還容不得我有一星半點?你們就真的要趕盡殺絕,不讓我有一點喘息的空間嗎?岳雲痕的心緊緊地揪在了一起,陳氏和岳雲峰越來越過分了,他們就真的不把他當成是岳府之人了麼?
「你們放心,」心情沉重地翻了幾頁手中的帳冊,岳雲痕眼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他緩緩地合上帳冊,語氣堅定地對著屋內所有的人說著,「這珠花鋪過不了多久就能重新開起來。而且,我會讓它開得更大。」他既已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岳雲痕,那麼,他就不可能再事事妥協,處處退讓了。他要讓他們清楚地知道,他才是岳家的嫡長子,岳家的一切都將是他的。只要他願意去做,他不想讓出去的東西誰也奪不走。
岳雲痕堅定的話語,對永貴失望擔憂的心起到了一點安撫作用,他和末同出去時,精神已與來完全不同,又重新燃起了對未來生活的希望。他的希望其實很簡單,只要有一份安定的工作能養活一家老小就可以了。大少爺的這番話明明確確地告訴他,他不會失去這份工作,這已經足夠了,他把自己的希冀寄托在了大少爺的身上。
「再過幾天就是父親的生辰了,府里早就忙開了,到時候必定會像往年一樣賓客滿堂,」看到椅子上葉雪梅臉上的疑惑越來越深,岳雲痕輕輕地開了口,「本來我正在為父親壽辰時送什麼東西發愁,現在我我倒是想到了。」岳雲痕舉起手中的帳冊朝著葉雪梅揚了揚,眼神顯得剛毅堅定。
這段時間除了讀書,他還一直在做一件事。每天上午他都會去別家店鋪轉一轉,悄悄地觀察一番他人經商的手段,回來再躲在房里琢磨其中的利弊。他自小便是個聰慧之人,既然決定不再像以前那般排斥經商,幾日的用心研究,倒也模到了一些門道。
「大少爺就拿這帳冊作為壽禮?」葉雪梅順嘴一問後,忽然領悟到了岳雲痕的用意,眼中露出了欽佩的目光。岳雲痕所要做的,正是他們一直在商議的事情。
「那樣會不會動靜大了些?」思前想後考慮了一番,葉雪梅幽幽地開口。
「沒有比那天更合適的時候,我要讓陳氏沒有開口挑剔、反對的機會。」岳雲痕修長的手指牢牢地鎖住那本帳冊,神情堅定無比。貪婪是害人的毒藥,可許多人明明知道它的害處,卻偏偏還是抑制不住地任它在心內瘋長,陳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除了覺得岳雲痕太過善良,葉雪梅從來不曾懷疑過他的能力。看到他自信果斷的眼神,葉雪梅滿意地點了點頭。即是這樣,她就暫時在一旁看著岳雲痕好好地表現吧,而她,還有另外一件事等著她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