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騙姨夫人。我當初只不過是沖著這貓兒通人性,身上又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才把它養了下來。哪曾想它爪子上會帶有劇毒?姨夫人與其在此浪費時間,不如讓大少爺多派些人去找會解毒的好醫生,讓他們給二少爺看看。我也帶人去查查這貓到底是從哪兒來,看能不能知道它是在哪里沾了毒。」葉雪梅上前扶住要跪倒的陳氏,真心地言道。
此時的陳氏,眼中有著幾絲悔意,那對兒子的濃濃愛意更是在剛才的一言一行中一覽無遺。葉雪梅沒有覺得自己是個多麼偉大的人,只是沖著一個母親對兒子的無私感情,葉雪梅願意相信她一次。
「沒用了,怕是沒用了。」陳氏絕望地癱坐在地上,失神地自言自語著,「峰兒說了,那李大夫是灩城出了名的能解百毒的。他都說了只有盡快找到下毒之人,峰兒才能得救。如此一來,峰兒豈不是死定了?」
岳雲峰的眉頭動了動,臉上籠上一層陰霾,心中原本的那一點怒氣此時也被憂慮所驅散。他終究是不能像岳雲峰那樣,不顧兄弟手足之情,他原本打算收回陳氏背地里置下的那些田地房宅,再在鄰城買些田宅,讓岳雲峰母子在那里另外安家。這樣,葉雪梅它日出了岳府,也不必再擔心他的騷擾,岳府里沒有了他們母子折騰,他日融兒來了,便能安安靜靜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可是現在,他卻不能因為以前他們母子對自己做下的那些事,眼睜睜地看著岳雲峰可能喪命。
「我再讓人去多請些大夫來,那李大夫雖然能解百毒,但有些毒他沒見過也是有的,說不定就有那不太出名的大夫見過呢。不去試試怎麼能知曉。」岳雲痕站起身看了一眼陳氏道,「你和妹妹先回去好生照顧著,讓他不要驚慌,有我在,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為他尋到良醫的。」
說完他又望著葉雪梅道︰「這貓兒既通人性,說不定就能帶著你回到從前它呆著的地方,你把容媽她們都帶去,看看它是不是在那里沾了毒。」等到葉雪梅點了點頭,他又道,「另外,你也要小心,萬不可一不小心自己也沾上了。」說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陳氏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眼神更加復雜起來,心中的愧疚懊惱充盈了她的整個胸膛。
她以前做的那些叫什麼事兒呀,原本以為,人世間最珍貴最令人迫切渴求的莫過于錢財。可是剛才看到兒子那痛苦的樣子,想到他可能就此離她而去,她突然發現,與親人相比,那些金銀珠寶,那些銀兩田契,都只是一堆腐物罷了,只要兒子能好好地活在她的身邊,讓她能天天時時看到,她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只可笑她剛才還將心比心,認為葉雪梅和岳雲痕就算有解藥也不會拿出來,要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兒子慢慢地折磨致死。卻不想,他們竟然會如此積極主動地去為她請醫尋藥,岳雲痕剛才那堅定而溫情的話語,更是讓她絕望的心有了復活的希望。
一臉懺悔帶感激的陳氏被岳雲碧攙著走出百合居後,葉雪梅輕撫起了懷里的香兒,抓起它的那只抓傷岳雲峰的前爪,滿臉希冀地對著它輕語道︰「香兒,香兒,你到底是從哪里來的,這爪子上怎麼就帶了毒呢?」
她討厭岳雲峰,他貪婪霸道、死性不改,一想到他對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她就覺得惡心。但她知道,就算他們母子做下這許多缺德令人不齒之事,在岳雲痕心里,即使氣他、惱他,不願意再讓他參與到岳家的事里面去,卻總是不會看著他在自己面前怎麼樣的,听到岳雲峰生命受到威脅,他心底的善良還是藏也藏不住地表露了出來。
她也絕不是那惡毒之人,心里從來都只想著能令陳氏母子放下貪念,讓岳雲痕的日子能平靜下來,卻根本沒想過要置他們母子于死地。就是王夢雲母子兩,害了她兩世,她也從來沒起過念頭要害死他們。如今因為香兒,讓岳雲峰陷入如此境地,她倒覺得有些對不住岳雲碧了。畢竟岳雲碧對她還是很不錯的。
心里念著這些,她才會對著陳氏說出那一番話來。
「啪」外面響起一聲什麼砸地的聲音,香兒听到立刻竄了出去,屋內的如婉也慌忙趕了出去,以為是如緩摔了什麼東西。
葉雪梅卻知道那一聲是莫行有話要對自己說才弄出來的,只不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看看屋內除了站著如嫵,還有岳雲痕讓留下來幫忙的容媽和如姝如婷三人,只得以讓她們先回去歇著,她們在此也幫不上忙,反而讓香兒害怕等理由把她們支回去了。又讓如嫵到外面去看著香兒的動靜,自己則悄悄地到了書房。
「那小子對你那樣,你竟然還想救他?」葉雪梅一進門,就听到莫行帶著幾分揶揄的聲音,臉上還有著幾分氣憤。
「若是能救,我倒是想。看陳氏的樣子,倒很有些悔意,若是能就此讓他們母子放下心中的貪念和惡念,不在背地里再算計岳雲痕,未必不是好事。這樣他就能安心地做他想做的事了。」葉雪梅幽幽地道。
防人、算計人都是相當耗神費力的事,若是能平平靜靜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彼此之間不再那麼勾心斗角,就像她的家人一樣,那該是何等的愜意啊。她相信,那也是岳雲痕一直向往的生活。
莫行听到她這樣的話,心里卻閃過一抹失落與氣惱。看到她臉上的傷,他氣得恨不得撕了岳雲峰,一心想著替她出氣解恨,可她倒好,心里想得卻是如何讓岳雲痕好過,真是叫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罷了,罷了,反正听焱王爺的口氣是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進入鬼族內部,他也想趁此機會離開她一段時間好好冷靜冷靜。若是能在離開之前,看著她與陳氏母子之間的關系好起來,也就少了許多危險,他亦能放心地離開了。
「我記得曾在雲楓閣看到過一只跟香兒長得極像的母貓,它時常晚上的時候來到岳雲痕的窗外,還好幾次看到它喝岳家大少爺倒在外面的有毒的茶水。」莫行扯扯嘴角,慢慢地說道。
不論是出自私心還是出自焱王爺的交代,他都是來幫助她的。她既然想化解她和岳雲痕與陳氏母子之間的矛盾,那自己也只能默默地支持她了。
「母貓?」葉雪梅看著莫行,推測道,「難道是香兒的娘?」
這麼說,香兒爪子上的毒倒有可能是從雲楓閣帶來的。只是,那里怎麼會有如此劇毒呢?
「你是懷疑……」葉雪梅突然醒悟過來莫行說此話的意思,忙開口道,「那母貓因為喝了帶毒的茶然後生下了香兒,香兒體內便自小就帶著那毒,而那毒正是陳氏讓如姍放在岳雲痕茶里的‘無形’?怪不得香兒體內總會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散發出來,不過我記得那香味卻與茶里面的不太一樣。」
這個猜測讓葉雪梅覺得震驚,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陳氏一心想害岳雲痕,千方百計地讓如姍和如婉往他茶里下藥,結果岳雲痕因差陽錯得人相助並無大礙,她自己的兒子倒因此中毒已深,處在生死垂危之時。
只是香兒身上的那股牡丹花香中又夾著點藥香的味道與茶里所嗅到的異樣有些不一樣,真會是莫行所說的那樣嗎?
「你若真存心想救那岳家老2一命,我便讓莫英到這里走一趟,她對這‘無形’也算是有一番研究了。」莫行以詢問的眼神看著葉雪梅道。
「若是如此,便麻煩你和莫英了。」葉雪梅一听,臉露喜色,感激地望著莫行。莫行看了她幾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便離去了。
他本想告訴他自己要離開的消息,但想想自己不過是一個奉命來保護她的暗衛,在她的心中,常常想著的倒是那岳家大少爺,自己走與不走,她未必會很關心吧。等到焱王爺另派的人來了,她自然知曉。又何必多此一舉,現在說出來呢?
葉雪梅從書房出來,故意抱著香兒去了一趟雲楓閣,誰知一到雲楓閣院前,香兒就從她的懷里竄了出來,直沿著東面的湖岸,到了岳雲痕的窗邊。
葉雪梅一見,忙跟了過去。卻看到地上有一個淺淺的水坑,此時里面卻是干的。里面躺了一只跟香兒一樣純白的老貓,身上卻圍了許多的蒼蠅,還隱約有淡淡的腐臭味散發出來,看樣了是死了沒幾天的。香兒不停地圍著它轉著圈,嘴里發出嗚咽類似人哭叫的聲音,那淒涼的叫聲听來令人心酸。
葉雪梅不忍再看下去,讓如嫵等人去找來鐵揪、石灰等,挖了個深坑就地把老貓掩埋了。香兒又圍著那填實了的坑轉了好幾圈才長喵幾聲,跟著葉雪梅離開。
看這樣的情形,莫行的猜測十有八九是對的,葉雪梅便想著要盡快把這事兒告訴岳雲痕,又想等著莫英來了再說,卻又不知道如何讓莫英去給岳雲峰醫治。正在她躊躇不定的時候,文峰閣里卻讓人捎來了話,說是岳雲痕已經尋到了解毒的大夫,讓她帶香兒去給大夫看看。
葉雪梅抱著香兒匆匆趕到文峰閣,首先听到的便是岳雲峰痛苦的呼喊聲,皺了皺眉,葉雪梅帶著如嫵向廳中走去,遠遠地看到岳雲峰和陳氏正陪著一位青衫男子在交談。
葉雪梅邁入廳中時,那青衫男子正好抬起頭來,看到她進來,竟是悄悄地沖她嫣然一笑,葉雪梅一愣,仔細一看,不由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