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葉雪梅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子話,兩人從房里出來,如萍才前腳被葉雪梅叫去送東西,岳雲痕後腳就進了院子。
看著他腳步輕快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眾丫環都忍不住猜測起了他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兒。
「不用去上茶了,我同葉……姑娘說幾句話就走。」岳雲痕揮手止住了要去端茶的如婉,看到如嫵和如緩也都在身邊,笑著指了指葉雪梅道,「我已讓如婷通知下去,從現在開始你們也只喚葉姑娘,不可再喚葉姨娘了,至于為什麼,過幾天你們就知道了。」說完便是神秘地一笑,頗有深意地緊緊地看了葉雪梅一眼。
這麼幾日總算沒有白辛苦,人已經物色好了,听了自己的解釋,那李兄倒是很有些意思。只等表妹一來,再把一切事情都挑破了說,也免得她日後听到些閑言碎語,心里有疙瘩。
眾人先是一愕,但一看到岳雲痕那溫和神秘的笑臉和別有深意的看著葉雪梅的眼神,雖猜不透這大少爺要弄出什麼玄虛來,卻也沒往壞處去想。難不成這麼一位優秀的姨娘,大少爺還能把她賣了不成?
葉雪梅也一樣,愕然地看著岳雲痕,直到他那似喜似羞又似不舍的一眼看過來,卻觸動了葉雪梅原來的心事,以為自己前幾日想的事終于要實現了,心里不由像有幾只兔子竄過一般, 直跳。
又听岳雲痕清朗的聲音掠過耳旁︰「你讓他們收拾兩個院子出來,過幾天府里要來些客人。」微微一頓,又見岳雲痕很有深意地道了一句,「到時還有一樁大喜事要宣布。」
嫁為**,這對任何一個女子來說都是一樁大喜事。葉雪梅若是知道,心里一定會更高興吧。畢竟她這也算是苦盡甘來,迫不得已在岳府里委屈了這麼些日子,現在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這比別人多了幾分艱辛的幸福,更能讓人珍惜。
接下來岳雲痕還說了些什麼,葉雪梅卻是沒怎麼听清楚,直到他欣喜中好似夾了幾分悵然的面容在百合居的門口消失,葉雪梅還在慢慢回味著岳雲痕說的話。
不再讓人喚我葉姨娘,府里又要來客人,還有大喜事要宣布。這不是在暗示自己他要以妻禮重迎自己過門麼?他倒是想得周到,喚一聲葉姑娘,倒像是我來岳府里做了一段時間客一樣,立時顯出了我們各自的清白身份。等到行過大禮之後,他們卻是要喚我一聲夫人了。
只是,這興師動眾的,卻不告訴自己,這個男子原來有時也是有些壞心思的,這定是要給自己一個驚喜了,卻不知道自己早已猜到。
甜蜜的感覺頓時溢滿心間,葉雪梅抿嘴偷笑,直看得身旁的如嫵幾人忍俊不禁,不知這一對男女在搞些什麼明堂。
夜幕低垂,一輪明月撥開雲層,終于探出頭來。原本混沌的世界因為皎潔月光的灑落,一切都不那麼暗了。
繁華的灩城,幾乎要在這夜色里褪去它擁擠雜亂的外衣,卻獨有一條街道依然如每晚一般,華燈高照,熱鬧非凡。
白衣翩然,帶出一股超然月兌俗之氣,然而黑紗罩面,又給人以一種神秘莫測之感。如此黑白分明的裝束,因為兩位女子的的玲瓏身段和那挺拔的身姿,而顯得格外的協調。在那不俗的氣質下,見過之人紛紛忍不住猜測起了那黑紗之下會是怎樣的絕美面容。
「葉姑娘,這有茶樓酒肆不入,為什麼偏偏要把人約在那破屋之中?」如萍指著身旁燈火通明的幾家茶樓酒肆,又想想那街道盡頭的一個破落小院,有些不解地問道。
「所謂月黑風高殺人夜,若是你想殺人滅口,難道還會把人往這夜如白晝的地方約嗎?」。葉雪梅的聲音帶著幾分調侃,卻又隱藏著幾分怒意。
王夢雲苦心設計,用盡手段才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怎麼可能任由人來把她揭穿。一听到自己要約她見面,正求之不得,定要安排好一切,讓自己也隨著這秘密消失。
只可惜,我已不再是那個只知道躲在屋里哀哀怨怨的葉雨荷了,也不會再把你看成是無話不說的姐妹了。接下來的這場戲,我亦是安排好了諸多的看戲之人,只等著你我唱將下去。
「什麼?你明知有人要殺你,你還巴巴地趕去?」如萍像是不認識葉雪梅一樣,停下步子直直地看著她。盡管隔著面紗,看得並不真切,可她卻並不顧這些。
「你難道懷疑自己的能力?若是換作莫行,不知他會不會同你一樣驚慌?」葉雪梅轉頭看了她一眼,帶著幾分玩笑的意味回了一句,卻並沒有停下步子。
「我當然不怕,只是擔心一旦鬧將起來,難免還是會傷了姑娘罷了。」雖然隔著面紗,葉雪梅仍能想像如萍說這話時是怎麼撅著嘴一臉不服氣的。
「你放心好了,到時自會有人出面替我收拾一切,你只管拉著那人耐心地看下去便可以了。」葉雪梅對著很快跟來的如萍說完,嘴角微微地一歪。
王夢雲,前世你在我面前演了那麼久,這一次我且還你一場吧,畢竟我們主僕一場,這也是難得的緣份。你且等著吧,等著眾人一起看看你的真面目。
街道盡頭的破落院子里,隱隱有微弱的燈光射出。抬頭望去,破舊的匾額上字跡斑駁,上面的字只能看見淡淡的輪廓,寫的是什麼卻看不真切。看了一眼周圍的破敗之象,揮袖掃了一下空氣中的灰塵味,葉雪梅沒有猶豫,輕快地踏步而入。
循著燈光,來到大廳之中,葉雪梅首先看了一眼四周的幾個大窗。嘴角再次一歪,那幾處倒是看戲的好地方。
隨後轉目看向廳中之人,葉雪梅本來有些輕松的心忍不住激動了。但見那人一身剪裁得體的上好薄緞衣裙,裙上暗紋閃現,掐金色的裙擺在燈光下不時地閃著亮光。平梳著的發髻之上,斜插著一支瓖嵌有多塊翠玉的鳳尾金步搖,四周還零星簪著幾朵金質小花,倒也是一副優雅卻不失大方的裝扮。
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撩撥著葉雪梅心底最疼痛的地方,往事一幕幕地要往腦海中擠,連著回憶的線卻又被葉雪梅硬生生地掐斷。強壓住心中的憤與恨,淡漠的話語從黑紗之下飄然而出︰「卓夫人,近來可過得如意?」
王夢雲的身子明顯微微一動,葉雪梅卻有些佩服她的沉著鎮定,只見她緩緩地轉過身來,對著葉雪梅微微一笑,卻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著一旁的喜兒揮了揮手,用一種旁人無法抗拒的聲音道︰「我要與這位姑娘單獨談談,你和那位姑娘在門外候著。」
如萍略一遲疑,見到葉雪梅輕輕地點了點頭,她才跟在喜兒的後面走了出去,腦中卻在想著待會兒怎麼擺月兌她。
「姑娘既然與我相約,卻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如此一來,我卻如何能知曉與姑娘之間到底有何交情?」直到喜兒帶上了門,確定屋中只剩下兩人,王夢雲才不緊不怕地開了口,話說得客氣,語氣卻甚是不善。
「我生得丑陋,夜色之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生怕把別人嚇出個好歹來。何況……」葉雪梅聲音淡漠,听不出喜怒,隨即卻語氣一轉,帶出幾分親昵來,道,「雲兒,我待你如同親生姐妹,怎麼忍心嚇著你呢?」
听到這話,王夢雲的沉著再沒有了,臉色陡然大變,連退數步,驚愕地看著葉雪梅。這一句話听在她耳中,如同鬼魅之音,因為那一聲‘雲兒,我待你如同親生姐妹’正是當年葉雨荷咽氣之時對著她說的。
「你……你是誰?」王夢雲顫著手指著葉雪梅半天才問出口。
「我就是我」葉雪梅隨意一答,卻逼近她道,「這一句,是不是能很好地幫你把做過的一切都想起來?」
王夢雲經葉雪梅這麼一嚇,差點失了分寸。好在她及時反應過來,看著面前無論是從身形還是聲音上判斷都不可能是葉雨荷的人,她自我安慰了一番後,冷靜地道︰「我做過的事多了,卻並沒有做什麼虧心事?」
雖然憑著她寄給自己的書信,可以判定自己做過的某些事已經被她知道了,但自己卻不能張嘴承認,反而要把她的意圖套出來,等到時候差不多了,再來個殺人滅口,就算她真的知道些什麼,也不能開口說出去了。
「好,好一個沒有做過虧心事。」葉雪梅冷笑一聲,進一步逼問道,「葉雨荷懷子八月,是誰一碗毒藥置她們母子于死地?可憐那卓家的庶長子,還來不及來到人間,便被人扼殺于他**月復內。」
王夢雲只覺得背脊生涼,一股冷汗順著後背滾然而下。望著一步步逼過來的葉雪梅,禁不住微微地後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誰?」縮緊的喉嚨動了幾動,王夢雲才再度吐出這一句。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卓越的那些妻妾沒有白死,這世上還有人知道她們都是被人毒害而死。」葉雪梅隔著面上的黑紗,恨恨地看著王夢雲。
「誰說卓越的嫡妻是突發疾病而死的?誰說他的伍姨娘是失足落水的?誰真正看到張姨娘與人通奸了,誰又能當著神靈的面對天發誓說那被卓越活活掐死的出生才一天的男嬰,真的是李姨娘與管家所生?」之所以是一連串的問句,是因為葉雪梅並不能確定卓府里的一起起慘案哪一件是王夢雲所為,只是想通過把所有的事都扣在她的頭上,逼迫她在反駁的過程中露出馬腳。
‘不……不……」然而王夢雲的反駁是那樣的蒼白無力,她的臉上明顯是一副秘密被人知曉而驚恐害怕的神情,這讓葉雪梅既怒又驚,這王夢雲竟然歹毒至此,不僅僅是毒害了自己母子,對卓越的一干妻妾一個都沒放過,卻不知道卓越知道了自己與這樣一位殺妻滅子的仇敵同床共枕十幾年後,會有什麼感想。
「你不僅毒害了自己丈夫的妻妾子女,就是他那年邁的母親也是被你所害。」葉雪梅看到她抖如篩糠的身體,心里憤怒無比,繼續追問道。
「不……」王夢雲這回卻是一聲大叫,瑟縮的身子猛然一直,直挺挺地瞪著葉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