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之翼」的抄襲門事件在網絡上被炒得沸沸揚揚,誠信度急劇下降,沈景德面臨著巨額的賠款,退貨的單子如雪片般向他砸去。一夜之間,傾家蕩產,身敗名裂。
我在網上看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心里有一種鈍鈍的,麻木的痛快,並沒有多大的歡喜,只是痛快,長久以來積郁在心頭的無法排解的痛快。就像是一個想死而又死不了的人,終于可以拿起刀片在手腕上狠狠的劃上一刀,有一種酣暢淋灕的解月兌般的痛快。
Ken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看了我半天,然後問︰「你和沈景德有什麼仇,非得這麼整他。」
我沒有說話,坐在陽台看著天邊直到天黑。
Ken也再沒問過我什麼,只是說,我說你怎麼變得這麼沉默,……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沈景德如果想要追究你的責任,他會找不到你麼?
這也是我很想不通的問題,面臨這一切的時候,他怎麼連一句辯解都沒有。
而莫霏凡足足過了大半個月才來倫敦找我。
那天,我正和Ken從他的工作室回來,Ken突然不願意去外面吃飯,只嚷嚷著讓我下廚做給他吃。
我笑笑說,你那廚房,跟雜志上的樣板間差不多,一塵不染,一碗一瓢都沒有,我怎麼給你做。
他嘴角微微微一翹,拍拍我的腦袋,去超市買不就行了嗎。
最後我們在超市提了大包小包車子剛剛駛進門口的時候,就看到莫霏凡一身單薄的深色開司米大衣,在寒風中迎風而立。
他看著我手上的大包小包,薄唇緊閉,一臉陰鷙。
我看著他,扯扯嘴角想笑一笑,但終究沒有笑得出來,只好沉默的看住他。
Ken把車子停在路邊,向他打著哈哈道︰「這是什麼風把莫少給吹了過來?」
莫霏凡根本不看他,走到我面前,死死盯著我說︰「收拾東西,跟我回去。」
袋子很重,細細的帶子已深深的勒進我的手心里,我揚起臉看著他,說︰「你和你父親商議好了麼,我提的條件。」
「跟我回去。」他的眼楮里滿是血絲,狠狠的盯著我,那樣子恨不能一口把我吞進他的肚子里。
我執拗的迎視著他的目光,一步不讓。他突然抬手就給了我一個耳光,「啪」的一聲,我覺得耳朵嗡嗡直作響,他自己也呆了一呆,然而很快他就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以孩子做籌碼,你——會下地獄。」
我本就是生活在地獄里的人,都是被你們逼的,一步一步,逼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如今這副心腸歹毒連自己也鄙視的模樣。
長久的沉默,連準備過來幫我助陣的Ken听到他那句話之後也只是看著我一動不動保持沉默。
他卻突然突兀的笑,十分淒涼的笑道︰「你要莫氏集團是吧,好,我把我的位置給你。沈暖意,從我準備要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天起,我的一切,我的人,我的心,全部都是你的。你何須采用這樣一種……讓人不齒的手段。」
「這輩子我活了將近三十年,身邊有過各種各樣的女人,可誰也不會明白,就連我自己也要到你離開之後才知道原來你一直待在我的心里。從你剛轉到我們學校的那一天起,穿著白紗裙,笑容甜美,宛如天使,就是那一刻,你住進了我的心里。」
我的臉一剎那間蒼白得透明,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就是那個沈暖意。
他不看我繼續道︰「你覺得奇怪是不是,我想想看,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覺得不對勁,……是了,從你那天喝醉了跟我打電話開始,你揚著臉沖我笑著說,莫霏凡,倫敦那四年,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日子,我愛了你整整四年你不知道吧。我當時就心里一震。我怕是自己的幻覺,還拿出手機留下了當時的證據。」
「然後是你邀請我去打網球,……倆個人再相像,怎麼可能連打球時的每一個細節都一模一樣,而且握球拍的時候食指突兀的前伸,我和很多人打過球,我知道只有你會有這樣的一個姿勢。所以我試探你,故意跟你說,我沒有談過戀愛,不懂得愛情是什麼。我甚至領著你去見你自己,然後講了那麼一堆話。你的神色,你的反應都讓我確認你就是她,雖然同時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後來有一次張子煜給我打電話,他跟我說,不管你相不相信,倆個沈暖意就是同一個人。她很愛你,你要好好待她。你知不知道,听到他這些話的時候,我有多欣喜若狂,有生之年,你竟然又回到了我的身邊。」
我听著心神俱焚,喃喃插嘴問道︰「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了為何不拆穿我,這麼久來一直陪著我演戲?」
「我想只要你好好待在我的身邊,我情願讓你這麼欺騙,利用,哪怕是用感情凌辱我一輩子。因為我犯了錯,我的手上沾滿了你的鮮血。……其實我直到你離開之後才發現自己真的很愛你。雖然曾經我不懂得愛是什麼。」
「當我真真實實的再次擁有你的時候,那種巨大的幸福和滿足,……每天晚上把你抱在懷里,听著手上的表滴滴答答,一分一秒的走著,我就在心里想,如果這就是一輩子,那該多好。如果就這樣抱著你一輩子,那該多好。……我知道這樣的你,總有一天會離開我的,曾經我那麼殘忍的對你,我不知道你會要如何報復。……就是這樣,我艱難的等著你最後的裁判。」
「你突然去三亞找我,我就莫名的心慌,我知道那一天要來了。雖然我仍然不知道你用的是一種什麼方式。直到我從三亞回來看到你留給我的那封信。……沈暖意,我這輩子都沒有孩子無所謂,可是,你怎麼可以用孩子做籌碼,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想想你自己,當年被你父親當做棋子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滋味。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然後我想,好吧,就這樣結束吧,不是我不能給莫氏集團給你,而是,孩子不能在這樣劍拔弩張,仇恨的環境里長大。……可是半個多月了,我太想你,太思念你。很多時候,半夜醒來,我就想,你在哪里,你在做什麼……,想著想著我就受不了了,我只好來找你。」
「小暖,我求你,你可以折磨我,可是別這樣,別以孩子為籌碼,孩子是無辜的。你以後會為了曾經你做過如此愚蠢的決定而後悔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