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瑤並沒有將鐲子戴上,只是灰常小心的將鐲子收起來。距離十六還有幾天,也許……寧瑤嘆口氣,但願她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剛坐下來要吃早膳,就有小公公來傳話。說是朝廷有要事,煜天正和朝臣商議,不能過來。寧瑤沒說什麼,讓小蘭賞給這個小公公五兩銀子。
煜天沒來,傳話的不是德安。輕笑一聲,寧瑤也沒心思吃早膳,囑咐小蘭別忘記叮囑煜天吃藥,就背著藥箱再次去往景王府。本來和煜天說好,這幾天老實呆在宮里準備大婚的事情,可到頭來還是食言了。食言的原因,寧瑤想煜天和她都應該心知肚明。
聰明人不需要挑破那層窗戶紙,而他們兩個就是太了解對方,不用說便明白對方的心思。
剛到宮門口的時候,意外的踫到慕容軒。看慕容軒悠閑地和人聊天,寧瑤猜到他是專程在這里等她。走過去,給慕容軒問安後,寧瑤沒多停留就要上她的馬車。
怎料慕容軒卻是朝著寧瑤過來,伸手在寧瑤的左肩上一拍,「怎麼這樣急?難道這飛上枝頭就不願和過去的舊識說話了?」
「怎敢」寧瑤暗自吃痛,剛剛慕容軒這一拍的力氣很大,如果不是早上出門前特意給傷口做了特殊處理,這一巴掌下去傷口就會裂開。到時候鮮血流出來滲透衣服,就露餡了。還好還好,寧瑤面不改色,回了慕容軒的問話︰「宰相大人,堪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臣真做了後妃,也是萬萬不能和宰相相提並論」
慕容軒自討了一個沒趣,也沒說什麼,看著寧瑤離開。等馬車跑遠了,他看了看剛剛去拍寧瑤左肩的右手。下手後沒有觸模到包扎的棉布痕跡,就是幾層緞子衣衫,而且拍下去後故意多停留了下,就是要等傷口流出來的血染紅衣衫。可是什麼都沒有,沒有血,從始至終寧瑤的臉色甚至都沒有發生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難道那個人不是寧瑤?那會是誰?慕容軒開始有了疑問,而且他覺得這個疑問如果能解開,那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掀開馬車簾,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宮門口的慕容軒,寧瑤笑了一下坐回到馬車里。左肩膀已經不痛了,早上扎了幾針封住這部分的神經,雖然拍下去會感到一點痛,但是很快就又沒有感覺。幸好她擔心慕容軒看出什麼留個心眼,不然今天但凡她臉上有一絲一毫的異樣,都會讓慕容軒看出其中的秘密。
現在擺在眼前的困局,寧瑤心里有數,也明白這是一場智力游戲。誰稍微疏忽,哪怕只是一點點都會輸的一敗涂地。輸掉的那方,自然沒有活路。最重要的是這場游戲里,最為關鍵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她另一個就是煜灝。
所以寧瑤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
下了車,寧瑤剛走進望竹齋的院子里,就看到那盆罕見的沉魚落雁茶花。看它的顏色,開的更加艷麗了。寧瑤笑笑,走過那盆花,聞到空氣里彌漫的香氣難得的舒展了一下眉頭。
繡著金菊的繡花鞋在邁出第三步的時候忽然停下,寧瑤猛地轉身,半眯著眼楮緊緊盯著那盆沉魚落雁茶花。沒錯,這股香氣……
快步過去,也不管有沒有人看到,寧瑤卻是一把將開的正艷的花朵掐下來。隨即快步往昨日經過的水池走去,路線有些記不住了,好在這王府里的路她還算是熟悉,沒怎麼繞遠就找到了這個水池。
池子里的錦鯉還在悠哉的游玩,不停弄出「嘩啦啦」的水聲。
「對不起啦」寧瑤朝著這幾條錦鯉作揖,隨後擼起袖子,頓在池子邊,趁著錦鯉都游過來的時候快速出手。于是,她以一手一條的戰績結束今天的戰斗。看著那幾條幸存的躲遠遠看過來的錦鯉,寧瑤想明天想要抓它們可就難了。
不過今天收獲頗豐,看起來應該絕對可以制成毒師父說的那種絕世奇藥。抓著錦鯉背著藥箱的寧瑤,一路飛奔到了廚房。也不管廚房的人看到她有多驚訝,反正她是放下藥箱,將錦鯉按到水盆里,隨手拿起一把大菜刀就開始復雜的除魚鱗工作。
錦鯉身上灰常的滑,魚鱗又都是細鱗片,處理起來要比草魚鯉魚什麼的麻煩多了。等累的一腦門子汗,才總算是將魚鱗都除了個干干淨淨。剩下的就是去腸子了,一定不能弄破苦膽,否則就白費功夫了。
等都弄好後,寧瑤又找來一把鋒利無比的剔骨刀,雖然用這個刀來剔除魚刺有點大材小用了,不過只要效果好就行。這樣來回折騰一下,寧瑤終于將魚刺除干淨,又用搗蒜的棍棒將魚肉搗成了爛泥。
翻開藥箱,將里面儲藏的幾瓶好藥拿出來,分別低了幾滴到魚肉泥里,上鍋用大火蒸。這火候的事情,寧瑤就不怎麼熟悉,找來一個熟練的老媽子,又是生火又是看著火候。她只是告訴老媽子,這魚肉要蒸一盞茶的時間,時間一到立即撤火。撤火後再悶一炷香的時間,起鍋。
而寧瑤卻是開始處理那多沉魚落雁的茶花。打來一盆清水,將花瓣一瓣一瓣摘下來扔進去。都弄好了後,往水里撒了一些鹽巴,寧瑤開始不停搖晃水盆。這樣將花瓣洗淨後,寧瑤將花瓣撈出來又放進熱水里燙了一下快速撈出來。
還是剛剛搗魚肉的那個小碗,將花瓣搗碎後,寧瑤開始往里面加入各種奇奇怪怪的藥丸還有藥汁。等藥汁將藥丸完全浸泡好了之後,那邊的魚肉也出鍋了。
讓廚娘將碗放到桌上,寧瑤用湯匙將魚肉泥一點點挖出來都放進花瓣做的藥汁里。一點點攪拌好之後,這藥看起來就很像魚羹了。不過是黑乎乎的魚羹,中間偶爾參雜極點粉紅。
溫度剛好適宜,寧瑤拎起藥箱,將碗放在茶盤里,端著就回到了望竹齋。剛進屋子里,就看到四兒忙忙碌碌,好像是在張羅午膳。
「四兒,別忙碌了,我給王爺帶來了藥膳。吃這個,其他的就不用了,不過需要你去吩咐人抓些金銀花來,過水熬成顏色很深的水,半個時辰後端來給王爺引用。」寧瑤吩咐兩聲便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煜灝半靠在床頭,看起來是在閉目養神。不過听到腳步聲,他微微睜眼看清是寧瑤,這才睜大了眼楮,緊盯著寧瑤,還有她手里端著的茶盤。
寧瑤將藥箱放在桌上,掀開扣著那碗藥膳的蓋子,端起碗隨手將茶盤也放到了桌上。
「這是?」很難得看到寧瑤親手給他端來食物,煜灝有些感到不解。
坐下來,拿過湯匙舀了一勺藥,試了試感覺溫度適宜,寧瑤將藥送到煜灝嘴邊。
這下煜灝更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居然喂他,這個動作太過親密了吧?他可承受不起,這位雖然現在還是四品醫女的身份,但是過幾天就是後妃,按照規矩他也要喊寧瑤一聲嫻妃的。嫻妃,當初那麼多後妃,皇兄一直空著這個位置,誰都不肯給。因為這是貴妃,地位僅次于皇後,也是歷朝來最受寵的妃子的封號。
煜灝移開頭,沒有吃但是卻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藥,解你身上奇毒的藥。」
「我中毒了?」煜灝一听說到毒,立即黑了臉。
寧瑤點點頭,將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下。當然她沒有說去和慕容軒赴約的事情,只是說她昨天來這里,很累就去睡。醒來的時候看到煜灝正和慕容軒談話不好打擾。等慕容軒走了她才出來。因為听到慕容軒說給煜灝吃什麼九轉丹,不放心所以才給煜灝請脈。
這一請脈才發現煜灝果然中了毒。而且這毒是寧瑤從來沒見過的毒,毒師父從來沒有教過她。不過毒師父卻教過她另外一種霸道的奇毒。如果你身上沒有奇毒,那服下這味毒藥就會當場七竅流血而亡。但若是中了沒有解藥的奇毒,服用了此毒之後,便會以毒攻毒,兩種毒相互抵銷。
煜灝听得一愣一愣,臉色更是百般變化。直到寧瑤說完後,他才試著問︰「你說的這種毒可是毒怪最霸道的既能害人也能救人的奇毒——曼陀落雁?」
寧瑤點點頭。
「可是這種毒據說非常難配出來,不說最難找到的有年頭的沉魚落雁茶花和曼陀鯉,就是連其他看起來很普通的藥材都是極為難尋。你又怎能在我剛中了毒就找到解毒的辦法?」煜灝有些疑惑。
寧瑤又點點頭,「其實我不知道你中了什麼毒,更不知道該怎麼幫你解毒。我只是知道這種你中的毒很霸道,會在七月十七前後奪取你的性命。不過很巧,我在你院子里發現了需要的沉魚落雁茶花和曼陀鯉,剛好就配成了能給你解毒的曼陀落雁。」
「既然這個真能以毒攻毒,那為何不給我皇兄嘗試?」
「皇上乃龍體,又怎能以身試藥。你府里的曼陀鯉和沉魚落雁茶花還有,夠我再配出一副解藥來。」寧瑤再次端起湯匙試著喂煜灝。
「我懂了。所以這試藥的事情,還是我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