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清晨,在何淺淺廢寢忘食、筆耕不輟的努力下,朱瞻基一睜眼就見到案幾上厚厚一摞稿紙,旁邊站著兩眼烏青的何淺淺,心里很是欣慰。
朱瞻基接過如意遞來的手巾,隨意的擦擦臉,一手翻閱著何淺淺的論文,何淺淺在一旁屏氣凝息的守著。
兩秒鐘後,朱皇帝把稿紙扔回何淺淺面前,「這是什麼?」
一旁等著接手巾的如意好奇地探了探頭,上面黑乎乎的,還有一團一團的墨跡。
「你寫的都是些什麼?」朱瞻基壓著怒氣,手指點著上面那些黑墨團,這丫頭連字都不會寫嗎?歪歪斜斜,沒幾個看得清,好容易能看清的,他還認不得那是什麼字。
何淺淺紅著臉拿過自己的大作,這怎麼能怪她,這現代化的辦公老早就不用寫字了,誰象這里,寫字也就不說了,這還得用毛筆寫字,這不是難為她嗎?雖說小時候老媽為了讓她德智體全面發展,也曾試圖讓她學習書法,因為這是所有特長培訓中花費最少的,一根毛筆,一本字帖足以。但何淺淺對這提不起興趣,也就不了了之。寫這幾張紙可費了她老大功夫了。其實認真想一想,朱瞻基看不懂也是正常的,因為她寫的都是簡化漢字。雖然她勉強看得懂繁體字,要寫卻是萬萬不能。
「嗯,皇上,我們的字與現在的字不太一樣。」何淺淺勉強找個理由。
「哼。」朱瞻基重重地哼了一聲,她以為她那歪歪扭扭,不成形的筆跡是這句話就能搪塞過去的麼?他看了那麼多年的文章,沒有一篇比她的字丑。
「念給朕听。」
「是。」何淺淺清清嗓子,開始念。一邊念一邊偷瞄他的神色。
何淺淺的文章中心思想是︰在國庫不夠充盈又面臨大旱的情況下,多方面分析旱情對我國經濟發展的影響,明確提出把保持經濟平穩較快發展作為本年經濟工作的首要任務。克服一切困難,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以保證在嚴重的自然災害面前,稅收再創新高,人民安居樂業。
內容大致如下︰
第一、盡快調撥賑災用糧至直隸地區,以避免不法商販哄抬糧價,造成社會動蕩。
第二、戶部應對明年的國庫開支做出初步預算,並大致預測今年的稅收,
第三、適當減免直隸重災地區的稅收,必要時可以徭役取代。
第四、加強水利建設,提高抗災能力
第五、慎選專人負責,保證救災工作能有效落實。
第六、……
朱瞻基緊皺的濃眉頭慢慢的松開,臉上漸漸露出驚異之色,原本只是刁難她一下,並不曾指望會有結果,不想這丫頭真有些才能,平日里看她稀里糊涂,原來卻似明鏡一般。
何淺淺念完最後一句,合上稿子,朱瞻基點點頭,轉眼又看見那蚯蚓一樣的字跡,這可怎麼給別人看?
嘆口氣,「丫頭,磨墨。」
他老人家還得親自上陣。
何淺淺訥訥地說︰「墨沒了。」
「沒了?」新開封的南唐李廷圭墨,價值百兩黃金,一尺來長,沒用半個月。
「嗯,沒了。」何淺淺舉起兩只黑黑的手掌作為旁證,如果不是這墨灑了,她也不用熬了半夜擦地,這墨又黑又濃,甚是難擦,今天的熊貓眼就是這麼來的。
朱瞻基臉色不太好看。
如意善解人意的拿來一段新墨,朱瞻基瞄一眼杵在旁邊的何淺淺,「愣著干啥?不會寫字,磨墨總會吧。」
何淺淺為難的看看那段墨,「皇上,硯台也沒了。」
「硯台沒了?」吻九龍硯,漢代珍品,他父皇最喜愛的物件。
朱瞻基臉色鐵青,他還沒看到他御書房的慘狀,不然恐怕會昏過去。
「讓你干個活,代價還真不小。」朱瞻基打發如意去拿新硯台,食指沖何淺淺勾了勾。
「過來。」
何淺淺心里發虛,往後退一步,「不要。」
要不要先溜?免得一會他看見御書房的慘遭不幸的毛筆、牆壁還有典籍,惱羞成怒殺了她。
朱瞻基大手一伸,直接抓著她的衣領給拎過來,眯著眼問︰「你可知那硯台有多珍貴?」
「呃!」何淺淺一臉無辜。「皇上,純屬意外。」
「意外?」朱瞻基另一只手在何淺淺頭上拍了一掌,「這意外夠你做牛做馬十輩子。」
「皇上,有道是千金易求,人才難找呀。」何淺淺揮揮手里的稿子,不看人面看紙面,這剛出爐的方案還熱騰著呢。不能用完了就扔吧?做人要厚道。
「人才?你臉皮還真不是一般厚。」朱瞻基眼里的怒火簡直要把她燒成灰。
恰好如意拿來了新硯台,朱瞻基急著上朝,顧不上和她計較,隨手把何淺淺一扔,命她在他回來之前把御書房恢復原狀,又讓如意磨墨,急火火的擬了一份御旨,拿著上朝去了。
何淺淺苦著臉蹲在御書房里收拾,等皇上走了,如意趕過來想幫忙,一看也只能跟著嘆氣。書房里用一遍狼藉來形容都是輕的。
地上,桌上被何淺淺扔滿了書,那墨也不知讓她咋磨的,灑得遍地都是,書上自然也不能幸免,桌子後面的那面牆,有如潑墨山水畫,黑了一半,吻九龍硯堆在牆角,碎成四五塊,緬玉雕成的翠竹筆筒倒在桌子上,磕了好大一個豁口,大大小小的毛筆散了一地,尤其是皇上最珍愛的那只紫貂毫,毛支楞著,呈掃把狀,眼見不能再用了。
「這……姐姐,這是怎麼弄得?」如意也佩服何淺淺的破壞能力,這種狀況還能全身而退,真是不容易。
何淺淺沮喪的都不想說話,「硯台摔了,擦地,筆筒也摔了。」
「那,怎麼辦呢?」如意也沒了主意,蹲下來幫忙收拾
何淺淺把書放下,「你幫我找點稀飯來,越稠越好。」
「稀飯?」
「就是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