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明宮當丫鬟 卷一 第八十章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作者 ︰ 七日浮塵

何淺淺握著壺柄,暗暗冷笑,現今新人入宮,吳嬪竟是亦步亦趨到這種境地,深怕朱瞻基被他人奪了去。朱瞻基向來不喜歡胡皇後,吳嬪此言無非是想讓朱瞻基恨烏及屋。

不料朱瞻基只是淡淡道︰「皇後一向孤高,竟與你投緣,多去和她說說話倒也不錯。」

吳嬪扭頭朝朱瞻基一笑,「若要論投緣,當真是沒有見過皇後娘娘對誰再有這麼親熱的了,雖然何姑娘不像皇後娘娘一般淡泊,在其他方面定是有極相似的。」

何淺淺只一笑︰「謝娘娘關心。」上前給兩人斟了茶,朱瞻基托了杯子,不動聲色的看著那茶葉一片片在水中舒展開。

吳嬪淺啜一口,又笑道,「何姑娘心靈手巧,難怪招人疼愛,不只皇後娘娘對何姑娘青眼有加,依臣妾上回在御花園所見,倚月公主對何姑娘也甚是依戀,想必也是從何姑娘身上看到了含珠姐姐的影子。」吳嬪擱了茶杯,輕輕笑道,「含珠姐姐雖然出身低微,卻是我們中間唯一有所出的。何姑娘幾時若能有個一兒半女,既不辜負聖恩,也不用再天天去看別人的孩子。「

這話好似隆冬的雪,夾槍帶棒的撲過來,針針見血,又叫人捉不住破綻。拿她比含珠,暗示她以含珠為榜樣勾引皇上,又暗諷她色誘不成,巴結倚月以討好皇帝,不過最讓她難以忍受的,還是吳嬪不遺余力試圖激起朱瞻基對含珠的厭惡之情,有這種人在身邊,倚月這輩子都不要想多得她父皇半點垂憐。何淺淺心里怒極,面上硬是按耐住,躬身道,「倚月公主生母早逝,唯有皇上和太後可依,公主心中時刻惦記著皇上,我見猶憐,還望皇上能多去坤寧宮探視公主。「

何淺淺心知,只要她有一句話是替自己辯駁的,吳嬪那里便會有早準備好的一籮筐的話扔過來。而她只說倚月,倚月再不得寵愛,也是皇上的骨血,吳嬪只得不做聲。

朱瞻基挑了挑眉,「倚月時刻惦記朕?依朕看,她連多喊朕一聲都不情願,怎麼個惦記法?「

何淺淺道︰「公主幼年喪母,難免有些自閉,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有道是父女連心,屬下斗膽猜測,正是因為愛之切,而倚月公主又拒絕開口,皇上才把她一直放在南京,避免見面傷心,在皇上心中,其實從沒有忘記過倚月。」

何淺淺迫使自己抬頭直視朱瞻基。上次在御花園,朱瞻基的表現讓何淺淺有勇氣來賭上一賭。他心里是有倚月的,只是他習慣了眾人的臣服,受不住被自己愛的人拒絕。

朱瞻基嘴唇微微動了動,緊緊地盯著她。

她賭對了。

吳嬪看著朱瞻基,笑容如春風般和煦︰「正是,倚月那孩子可憐見的,又剛從南京過來,皇上也該多去看看。」

吳嬪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功夫果然厲害,何淺淺暗暗握住拳,心口憋悶得緊。

朱瞻基執壺自斟,面上淡淡的戲謔的笑︰「你知道的倒不少,不過,妄揣朕意,你可知是有罪的?」琥珀色的茶水落入蛋殼青的骨瓷杯中,熱氣里夾了一絲清香,沖淡了滿屋奢靡的甜膩之氣。

他的語氣平和,眼光落在她身上,卻好似炭火一般,何淺淺面色漸紅。

吳嬪笑得溫婉,「皇上從昨兒起就一直為國事憂心,現下好容易把夏太師送走,何必再為這微末的小事動怒?臣妾听說御花園里有幾株梅樹已經打了骨朵兒,料想開花也就是這幾日的功夫,不如臣妾陪皇上去御花園里走走散心。」

朱瞻基收回目光,看著吳嬪微微一笑,「還是寧兒體恤朕。」

那一笑刺得何淺淺心里有些抽痛,退到旁邊,看兩人攜著手出了門去,兩人的背影一青一藍,又都是團花圖案,一個玉樹臨風,一個華美雍容,非常登對。

也許這才是**里該有的景象,勾心斗角,她始終是不擅長的,旁觀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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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何淺淺去坤寧宮看倚月,同胡皇後說了上午的事,胡皇後雪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五指微縮,緊緊握住面前的琴弦,冷冷地笑,「吳寧此言,真是別有深意。」

何淺淺的本意是想要告訴胡皇後,朱瞻基可能會來探視倚月,不想胡皇後面色凝重,不由得抱著倚月坐直了身子,道,「願聞娘娘教誨。」

胡皇後略略停了一停,道︰「你可听說過齊知語?」

許久不曾有人提起這個名字,何淺淺心頭一震,凝神看著胡皇後。

琴弦深深陷入胡皇後手掌的皮肉之中,胡皇後卻好似渾然不覺,「當年本宮初進宮時,也是心高氣傲,一心要與人爭個高下,皇上當時也有了四五個侍妾,偏偏對齊氏情有獨鐘,煞費苦心讓戶部侍郎收養她做義女,又篡改她所有的戶籍資料,只求瞞天過海,把她帶進宮來,只可惜……」胡皇後低垂了眼,笑得冰涼,「本宮將此事告訴了太後,齊知語險些被處死……皇上從此不再踏足本宮居處半步。」

這一段何淺淺從未听過,沒想到還有這麼個故事。一時有些發怔。

胡皇後轉了眼看她,面色清冷,「你定是在想,本宮也一樣是個卑鄙之人。」

胡皇後唇角那一絲笑容比屋外的風雪還寒上三分。

「皇後娘娘明察秋毫,信守宮規,本是理所應當,何來卑鄙之說?」何淺淺低頭道,手心微微出汗。

胡皇後幽幽的嘆了一聲,「你也不必與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本宮自己又如何不知,如果不是本宮心存了嫉妒之心,一意打壓他人,怎會做出拆他人之橋,毀人姻緣之事?」胡皇後一雙剪水秋瞳里無盡淒涼,自嘲地輕輕一笑︰「只怪本宮當年天真不知世事,一切均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但凡女子,誰人不願求得一心人,白頭永不離,娘娘也是因愛而生錯,罪責不在娘娘。」子墨向爐里添了些炭火,插話道。

胡皇後微微搖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何淺淺︰「但求一心人,白頭永不離,這既然是個念想,不妨就只把它當個念想,在這深宮中,從來都是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郎心似鐵,如果心里存了情,就是自找苦吃,本宮這麼多年方才明白,唯有無心方能無痛。」

大殿上爐火燒得正旺,火星 啪作響,何淺淺卻覺得寒意深重,滲透衣裘,一絲一絲侵進心里,胡皇後褐色的棉袍好似干涸的血跡,刺得人心驚。

「娘娘此言甚是。」唯有如是作答。

胡皇後扶著桌子緩緩起身,走到窗前,厚重的穿金錦簾隔了窗外連天風雪,屋內溫暖而寂靜,倚月不知什麼時候也停了玩鬧,瞪著眼楮看著眾人,胡皇後輕輕撫模著簾上的花紋,「吳寧唯恐天下不亂,此言不僅是要打壓你,更是擔心本宮借倚月東山再起,是以一再提醒皇上。本宮早已心死,只是怕皇上听了這些風言風語,本宮連倚月也留不住。」

「娘娘一意避世,他人不過是庸人自擾,何況娘娘大度得體,一向為太後倚重,相信這些中傷的言語不會對娘娘和倚月有影響,」何淺淺抱起倚月,一並走到窗前,「過往之事,就讓它過去,世間男子多薄幸,而世間女子,為了這些許的眷顧,爭得頭破血流,便是自輕自賤了,愈發中了那些薄涼之人的下懷,淺淺听過一首歌,叫做《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不如唱來與娘娘同樂?」

胡皇後終于露出淡淡的笑意,眼中多了一抹柔和,仔細看著何淺淺,「難為你有此見識,竟又在本宮之上,本宮一向听說你歌喉不錯,今日你唱歌,本宮彈箜篌與你助興罷。」

何淺淺笑道︰「能重溫娘娘絕妙的技藝,淺淺不甚榮幸。」

夕陽漸漸西沉,素秋上了蠟燭,紅紅的燭火跳躍著,一滴一滴的淚滾燙地落到桌面,層層疊疊。窗外亂雲低薄暮,急雪舞回風,這屋里卻絲竹縈繞,暖意融融,在這寒冬臘月里,給了人一些等待春天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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