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淺淺坐在轎輦上,丹朱和非煙一左一右,若有若無的夾住碧落,大雙和小雙跟在後面,轎夫的步伐飛快,只因何淺淺說天氣太熱。
傅敏正好坐在樹蔭下乘涼,見何淺淺一行人急匆匆的走進來,詫異道,「妹妹這是怎麼了。」
丹朱扶著何淺淺下轎,傅敏起身迎上來,見何淺淺的臉色不太好,道,「今兒怎麼這個時辰就回來了?莫不是你惹惱了皇上,被趕回來了。」
何淺淺微微笑道,「非也,妹妹有兩個消息,急著要回來告訴姐姐。」
她拉了傅敏的手往屋里走,扭頭看見碧落不知什麼時候拎了食盒,正朝秋水閣的廚房走去,她指著碧落對非煙道,「攔住她。」
非煙會意,和大雙小雙追過去,把碧落攔在廚房門口,碧落遠遠地朝河淺淺望了一眼,裝作手一松,食盒直直往下墜去,她的臉上似乎掛著一絲冷笑,何淺淺惱怒不已,冷不防旁邊一雙手伸出來,把食盒穩穩接住。
何淺淺微微松了口氣,頷首贊許道,「還好大雙機靈。」
碧落臉上卻是頹敗一片。
傅敏在後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何淺淺卻不答,對大雙小雙道,「你們倆看住她,寸步不能離。把食盒給我。」
丹朱過去拎了食盒,何淺淺轉身拉著傅敏進了屋。一關上門,傅敏忍不住道,「碧落犯了什麼過錯?」
何淺淺從食盒里端出那碗潑灑了大半的荷葉粥,冷笑一聲,「姐姐,我讓你盯著碧落,你怎麼還這樣大意?這碗粥里,下了毒。」
傅敏大驚,登時變了臉色,一大步跨過去,何淺淺以為她要看那碗粥,稍稍側了側,不料傅敏一把拉住她,道,「你喝了沒有?」
傅敏的指甲陷進她的皮肉里,毫不自覺,只急迫的看著她,何淺淺覺得她要是答了是,恐怕下一秒就會被傅敏倒過來控毒。
她是這樣焦慮,絲毫沒有想到要先為自己洗月兌嫌疑。
何淺淺溫言道,「我沒有。」
傅敏大大的松了口氣,「那就好。」
她這才轉身去看那碗粥,何淺淺看著她端起碗仔細查看,道,「我也只是揣測,並不肯定,碧落今日神色有些不對,是以我起了疑心。姐姐先不急著看,我擔心碧落不是一個人,莫要被她們毀了證據。」
傅敏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極為自責,她道,「你說的是。」
何淺淺心中不忍,也來不及勸慰她,只道,「姐姐這邊出來兩個可靠的人,一個與非煙一道去搜搜碧落的屋子,看看有什麼可疑的物件。另一個和丹朱一起去搜碧落的身,這一路我都讓丹朱盯著,只要碧落沒有把藥丟在去的路上,就必然能找到蛛絲馬跡。」
傅敏頹喪地點頭,「就讓侍劍和佩鸞去罷,侍劍雖然笨了些,卻是可靠的。」
何淺淺回身對丹朱吩咐了幾句,丹朱會意,出去安排。屋子里一下沉寂下來,傅敏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打顫道,「我……險些害了你,多虧你警醒……」
何淺淺道,「不只是害我,若是我喝下去,」她冷冷一笑,「姐姐熬的粥,害死了人,第一個受牽連的就是姐姐,到時候,只怕姐姐有口難辯。這一箭雙雕的好計策,犧牲個碧落,真是值了。」
傅敏無力地點頭,「我前幾日都遣佩鸞與她一道,今日佩鸞扭了腳,叫她逮著了空子。」
何淺淺嘆了一聲,道,「姐姐想想,就算我沒有喝下去,但凡我對姐姐有半分疑意,這件事也不能善了。再退一步,我方才若是在皇上面前沉不住氣,這件事一旦鬧將起來,姐姐勢必要被拉到乾清宮問責,而她們則可以趁機造勢,即便與姐姐無干,她們也是能捏出證據來的。不是我死,就是你亡,姐姐……哎」
她朝傅敏看了一眼,見傅敏臉色青白,死死咬住嘴唇,也就不再說下去,換了話題道,「這件事還是我們松懈了,她們如此咄咄逼人,我也不能再坐視不理,」她一手撫在小月復上,閉了眼,像是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心般,輕輕道,「反正這個孩子,終究也是活不下來的。」
傅敏猶如被針扎到一般,跳將起來,呼吸急促,壓低聲音道,「你說的什麼話?你瘋了麼?你要犧牲這個孩子,我絕不同意。」
何淺淺睜眼對她一笑,那笑容有微薄的淒苦,「姐姐,這孩子,已經撐不了多少時日了,太後……在我的藥里,下了紅花。」
傅敏驚得話都說不出來,半晌方道,「怎……怎麼可能?這可是皇上的子嗣。」
小月復里有輕微的痛感,這種痛一日比一日明顯,她上次生孩子也不順利,豈會不明白這疼痛的意義。何淺淺將手掌附在上面,掌心的熱力讓月復中的冰涼稍稍舒緩。
她听到自己的聲音冷冷地傳過來,「姐姐,太後當年,差點被人逼宮,你可知道?我如今的角色,就是那個潛在的危險。她現在有兩個孫子,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還夠用,而我如今盛寵,假如有個一兒半女,假如又不巧有些野心,她不得不防。」
「皇後……那,那也不至于……」傅敏思緒已然混亂,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何淺淺漠然笑了笑,「這麼說罷,皇後是太後一手拉上來的,一榮俱榮。想必你也知道六年前那場變故,靜慈仙師當年可不是這個身份。」
傅敏道,「我知道,可是……皇上不是為了現任皇後才廢了先皇後麼?他看得她這麼重,太後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太後擔心的正在于此。」何淺淺低了頭,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月復,她的笑容冷漠清醒,像是在說一個于自己毫不相關的故事,「宮里忌諱恬妃,不僅僅是因為她的死因成謎,而是……」她抬起頭來,笑得高深莫測,「當今太子,是恬妃的兒子。皇上立她,一是因為靜慈與恬妃失蹤有關,二是給太子一個嫡子身份。這個秘密,太後封了六年,凡是嘴巴不牢靠的嬪妃,都莫名失蹤,是以賢妃才能趁機作亂。太後好容易把孫瑤扶到這一步,豈會容許我干擾了她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