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陳家三口準備享受一下燕京城的夜晚,好好的睡一覺,第二天再去拜訪謝原意。
謝原意對于自己目前唯一的弟子到了燕京還住在酒店這件事情有些許不滿,不過他也清楚陳晨向來不喜歡麻煩別人,兼又听了小姑娘軟語笑言,也就只是很溫和的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第二天就是周六,陳家一家三口很早就起了床,洗漱吃飯過後,商議究竟登門拜訪要送什麼禮物。
陳晨看著擺在床上精致的文竹繡屏、一套歲寒三友的扇套還有繡著一匹凌空奔馳、四蹄生煙,形神具足的駿馬的掛屏——那匹馬卻是跟著慧娘在夢境空間里大草原上待了許久,觀察過上千匹良馬之後所得,雖並非是她最好的作品,但也是心愛之物,更何況那次她真的是有如神助,下針之時平日里觀察馬的形態歷歷在目,繡完這幅《奔馬圖》系統就提示她的繡藝又升級了,慧娘也感嘆她實在是運道好,居然能遇到難得的頓悟。若非這次是要送給喬程的外婆、先生的娘,若不是平時總听喬程那小子講她外婆對駿馬多麼痴迷,她絕對是不舍得的。
也是因為她平時雖也常繡一些小東西什麼的,但不是小香囊就是在自己的衣服不引人注目的袖口、領子里繡上一些花邊、圖紋或者是喜愛的花樣,像是《奔馬圖》那樣的中型繡圖,確實很少繡,所以這次想到初次登謝美人兒家的大門,肯定是要給長輩送禮的,想來想去,也就只想到了這個。
陳晨握拳,暗自決定平時還是要偶爾繡一些拿的出手的繡件,不然再遇到這種情況,那可真是只有臨時去買了——就先不出她為人學生的情意了。
陳宏和羅少梅說了一會兒話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女兒準備的禮物,皺了皺眉出門了,陳晨並沒有注意到,羅少梅也不打擾自己女兒神游九天,反正這孩子就這習慣了,說了也改不過來。
于是,陳宏提著東西回來的時候,就見自家老婆坐在沙發上笑眯眯的看著電視台重播的昨晚上的肥皂劇——他老婆最近都在追這個,平時還跟他搶遙控器至于女兒,坐在床上,如玉一般溫潤細致的小手撫模著繡件。
陳宏剛想跟女兒說,不舍得送這個你就不要送了被,咱提著你爸爸我買的東西去了也不失禮,就見女兒已經把東西都收到了盒子里意義放好,那件他也特別喜歡的掛屏,也用了布蓋好。
客房里的電話想了,陳宏隨手拿起話筒,是前台小姐溫柔甜美的聲音,告訴他有一位謝先生,在樓下大廳等著見他們。
「好了,老羅,陳妞,收拾東西,你家師傅在底下等著我們呢,也不錯,咱們省了事兒了,還發呆呢,趕緊抱著你的禮物走吧,陳妞。」
陳家三口下去的時候,謝原意正站在酒店大堂里,雖然相貌普通,但是衣著雅致,笑容溫潤,儼然一副溫文爾雅的濁世貴公子模樣,勾得酒店里的小美女們臉紅心跳,不時偷偷地向他跑一個媚眼兒,丟一個笑容什麼的。
陳晨覺得謝美人兒實在是個禍害,明明就是不近人情、冷漠淡然的個性,偏偏從小的教養讓他習慣了在外人面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失禮,只會讓旁人覺得如沐春風,不愧是世家子弟,這種性格,誰愛上他誰倒霉
像是她剛跟著謝美人兒習字的那半年,謝原意還不是笑如春風一舉一動無不讓人移不開眼,後來陳晨倒不知是哪一點得了這位大爺的眼,居然收了她做弟子,也不在總是掛著那張雖然好看但看久了總覺得後背有點涼有點怵的笑臉了。簡而言之,謝美人兒似乎把她也當做是自家人的一分子,開始逐漸在她面前表現出一些真性情了。
所以才一看到謝原意又是笑成這個模樣,陳晨就有點兒不習慣,當下少女也唇角輕揚,露出編貝一般的幾顆牙齒,「先生,好久不見了」
謝原意微微一笑,眼里有了幾分暖意,他隱約知道自己徒弟似乎不怎麼喜歡自己這個樣子,只是他從小到大被這樣教養,這樣生活,也改不了這樣的習慣了。謝原意仔細打量陳晨,一別半年多,小姑娘正是身體發育的時候,比這幾個月前又長高了一些,也張開了一些。
他最開始只當是收了個學生,也沒花過什麼心思,自然也不會在意太多,後來收了陳晨做徒弟,也算是把這個靈秀惹人喜愛的小女孩罩在自己羽翼之下的意思,便覺得她懂事乖巧,沒有不好的地方。而今重新回到燕京,他也隨著母親心意相了幾次親,參加了幾次酒會,謝原意這才發現陳晨一直給他的隱隱的熟悉感是究竟是什麼。
其實他本來是個敏銳的人,若不是因為把這個小徒弟當做自己女兒、妹妹一般照顧,沒多想,謝原意早就應該發現了。但是這一分別幾個月,再次相見,謝原意一眼就看了出來,他的這個弟子,一舉一動,雖非刻意,卻自然帶著大家風範,儀態優雅,自然和諧,隱隱又帶著雍容閑適,這卻是喬程都不及的,盡管那小子一直被放在他外公外婆身邊教養。
陳晨最初跟著謝原意習字時,尚未開始禮儀課程,本人也不過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圭女圭,任你再怎麼敏銳,估計也不大可能從一個小女圭女圭身上看出什麼優雅高貴來吧,頂多也就覺得這小孩進退有度罷了,至于陳晨,她那是在謝原意的眼里也就是一個懂事的小丫頭而已。
謝原意腦子里暗自驚訝,面上卻依然不露半分,微笑著對陳宏說,「陳哥、嫂子來了也不先去我那里,不會是怕我把咱們姑娘給搶走吧?我可好久沒見到陳晨了。」
他雖然為人冷淡些,但是因為陳晨的關系跟陳家夫妻倆熟悉了之後,倒也欣賞陳宏爽直大方和羅少梅的單純聰敏不做作,因此和陳宏、羅少梅關系也算不錯。
「原意,要是只有我一個人,自然怎麼都好說,現在拖家帶口的,不好麻煩你。不過我帶了一件文竹繡屏,縴直秀麗、優雅精巧,就算是賠罪了,怎麼樣?」
「陳哥,那是我的弟子送給她師傅的吧,你就這樣拿了過來做賠罪,我看有人偷瞪了你一眼啊。」
陳宏趕緊對女兒賠笑,「我家寶貝兒才不會在意這些呢,原意,時間也不早了,不要讓伯父伯母久等了,咱們出發?」
羅少梅瞥了老陳同志一眼,還好意思笑,這麼大的人了,老是沒輕沒重愛開玩笑。
老陳同志樂呵呵的跟上,他剛才要是不那麼說謝原意中午沒準兒就要灌他酒,他可是帶著老婆孩子的,自然得想法子躲過去,再說女兒也不會為了小事生什麼氣。
謝原意並沒有用家里的司機,而是親自開著他自己的路虎過來了,陳晨知道這個時候路虎在天朝還沒有辦事處和4S點店,能在燕京開上這樣一輛車,不是那麼簡單的。不過自己這位謝先生明明看著就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誰知道居然喜歡這麼霸氣的車子,唔唔,值得研究啊。
燕京此時的路況還算不錯,堵車也沒有陳晨穿越過來的那個年代那麼嚴重,謝原意還是很順利的不到20分鐘就把車開到了謝家。
陳晨注意到謝原意進來的這個院子是有守衛的,不是門衛或者保安,而是正經站崗的解放軍戰士。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大院兒」?陳晨為自己這種有些無聊的猜測好笑,果然女人到哪里都是八卦的,重生的也不例外。
路虎開進了靠近里面的幾幢小樓之一,謝原意下了車,相當紳士的為女士和小姐開車門,陳晨唇角輕揚,頗含趣味的看自家師傅表現紳士風範,至于老爸,只好跟在女士們身後提禮物了——果然謝先生其實是一位報復心很強的偽紳士。
一番拜會,謝衍墨對于陳晨送的扇套夸了一句繡工不錯,倒是對陳宏送的一方硯台愛不釋手。鐘寧真不愧「馬痴」之名,見到了那幅《奔馬圖》的掛屏,向來以雍容優雅聞名燕京的謝夫人也不由得喜笑顏開,她真是很喜歡繡屏上那幅神駿異常的馬,難得的是這繡藝精良,這馬也像是活了一樣。
「這太貴重了。」鐘寧看都沒看一旁的補品還有一套保養品,細細的品味,真是越看越喜歡,但是這樣的畫功再加上繡藝,雖不是無價之寶,但貴在有價無市——這個年代,哪里能找得到這樣手藝的人?就算是找的到,也多半不肯繡一個小小的掛屏了。所以鐘寧就算再喜歡,也不肯收這樣貴重的禮物。
——鐘寧不知道,這個,並不是仿著畫像畫下來的,而是陳晨直接繡出來的《奔馬圖》裝裱之後,也就成了這掛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