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幾日天天必泡的湯池相比,林浣更喜歡宮中的一眼天然溫泉——美人泉。且不論是現代都市生活中養成的潔癖也好,還是王宮里生活清幽打發時間也罷,自從身子好轉以後,她又恢復了每日到美人泉里泡一泡的習慣。
美人泉恰巧處于錦繡宮後,呈橢圓形,寬約兩丈開外。出了後側的宮門沿著一條石板鋪就的小道即可到達,按照林浣的腳程,走來也就半盞茶的功夫。
林浣聲稱自小喜好听故事,其實亦是藉此了解各方情形,入宮後,常常向身邊的宮人打听各類事由。
她清楚的記得,關于這美人泉,還有一個廣為流傳的故事。
據說是某日天象異動,一枚碩大的火球從天而降,猛擊地面而成。大約是火氣過大的緣故,周遭生長的植物統統成了焦炭,人們都以為是天神發怒所致,紛紛唯恐避之而不及。
一日,某朝牧王爺一行外出巡游,路經此地,隨行的九公主見傳說中的「天坑」內水霧裊裊,微微觸水溫,十分高興,偷偷跳進去,哪知一泡之下竟然樂不思蜀,三日後眾人在池中找到她時,見她不僅無恙,還面色紅潤、神清氣爽,愈發的美貌如仙,此泉因此而得名。
更為神奇的是,那一朝的君主偏偏無後,彌留之際,竟擬定詔書,宣牧王爺家的九公主繼承大統。雖然歷史典籍並無詳細記載,但世人皆寧可相信是美人泉所致。
九公主繼位之後,一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卻有一年大旱,眼見農戶即將顆粒無收,也不知是听了哪里的傳言,九公主決意遷都美人泉所在的地方,並將泉水收納在王宮範圍之內。從此以後,再無類似天災發生,這美人泉水,也成為了宮中嬪妃們沐浴的場所。
後世帝王又在美人泉旁種植鮮花翠竹,借以假山掩飾,方得如今倍受林浣喜愛。
當然,對于這個傳說,閑來無事的時候,林浣也曾經用現代人的思維方式進行過一番臆想。
無非是一枚隕石墜落地球表面,恰巧砸在一處地下溫泉之上,使泉水順著裂縫沁出而已。她想不通的是,既是如此,那砸下天坑的隕石去了哪里?關于泉水所帶給九公主的變化,想來倒興許是輻射之類,但據她所知,能讓周遭植物全變焦炭的輻射波是決計不可能起到美容養顏功效的。
傳說麼,總是亦真亦假,帶著幾分耐人尋味的奇異色彩。林浣下這個定義的時候不自覺的晃了晃腦袋,賀蘭天佑不再天天來錦繡宮說那些令人緊張的情話了,本應該高興才是,但她卻越發的無聊起來。
「菊妃娘娘,您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奴婢——」初荷見林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關切道。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那個美人泉的傳說。」林浣毫不避諱道。
听林浣這麼說,初荷不由輕輕的咬住自己的唇角,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思想這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實在可氣。但礙于身旁還有別的侍女、宮奴在,只得沉住氣默默跟在後面。
「見過菊妃娘娘!」一張帶著巨大疤痕的面龐猛然出現在林浣面前,此時她正神飛天外,嚇了一跳。
「是司徒淳啊,您有什麼事情?「林浣定了定身,淺笑道。
「回娘娘,淮南一帶盛產櫻果,前些日子剛上貢了一些,王上方才想起,惦記著菊妃娘娘大病初愈身子虛弱,讓臣給您送一些去,巧的是屬邊的人都去了別處幫忙,只好勞駕初荷姑娘親自帶人去取了!」司徒淳說話雖是十分客氣,卻不卑不亢叫人難以拒絕。
「哦,初荷,你去幫忙吧。」林浣點點頭。
初荷臉上閃過一縷不快,瞪了他一眼,轉身點了兩三個宮奴一同離去。
見林浣身邊再無可親近之人,司徒淳趨前一步,淡淡道︰「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菊妃娘娘,您覺得這皇宮里的風光如何呢?」
「很好啊,集天下華麗宏偉于一體,無限美好。」林浣亦侃侃而談。
「這麼說來,娘娘在這宮中住得還習慣——」司徒淳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件,面相林浣道︰「娘娘可知這是何物?」
林浣垂首去看,再抬起頭時卻是一臉不知所雲的笑︰「這是什麼好玩意,漆黑如墨卻泛著油光,聞起來似有淡淡的清香……嗯,是最新江南凝香園進貢的香脂麼?」
其實,林浣心里對司徒淳如此表現已覺突然,自然不會如一個天真小女孩一般,真的以為司徒淳是要拿什麼胭脂給她看,盡管眼前這個圓潤如珍珠,散發著異香的東西十分眼熟,但她卻不能說破,只能在心里提高了警惕。
「哦,這個是養顏的丹藥,能補腎益血,我偶然得此一枚,想贈予菊妃娘娘。」司徒淳嘴上說得懇切,但言語之間又似意有所指。
「真有如此功效?」林浣奇道︰「這丹藥叫什麼名字?」
「殞—香—丹——」
林浣一怔,這哪里是什麼滋養的丹藥名,分明是害人的毒藥名麼。面上卻依然笑靨如花,道︰「這名字倒是稀奇,世間溢美之詞多得數不勝數,卻端端叫這麼個教人忌諱的名字。」
司徒淳見林浣始終只是嘴上好奇,並不曾動手拿起,微微一笑,解釋說︰「娘娘有所不知,方才臣講的只是這丹丸的其中一種功效,這種神奇的功效只有在你我這樣的軀體之中方能顯現,如若被初荷那樣的女子誤食,則會害其香消玉殞,一命嗚呼!」
林浣聞言一驚,這分明和自己听來的全然不一樣,如若真如司徒淳所講,自己如何還能有命站在這里?盡管半信半疑,但她還是沒來由的有了幾分後怕。
見林浣久久不開口,司徒淳又將丹丸向上托了托,口中道︰「娘娘仔細瞧瞧,難道不覺得有幾分眼熟嗎?」。
豈止是幾分眼熟而已,雖然林浣尚不清楚他猜到了幾分,但嘴里已不由自主的否認︰「不,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
司徒淳立刻捕捉到了她神情中的異樣,卻不道明,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大膽狂奴,竟敢將這種江湖術士騙人的毒物拿到宮中,還妖言惑眾欺騙本宮,該當何罪?本宮必當稟明陛下,將你繩之以法雲雲……林浣腦子里亂糟糟的冒出一段類似于三流宮廷劇中的台詞,卻並沒有失控的月兌口而出,她很清楚,這種情況下,越是無故的惱羞成怒越顯得自己底氣不足。
「不知功效如此奇特的丹丸你是怎麼得來?」林浣亦吟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