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只差一點,林浣就要月兌口而出了。
看一眼剛才還一臉凶相的獄卒,她微微垂下眼瞼,心道,林浣啊林浣,你可千萬不能因為人家一句真假難辨的句話而全盤瓦解啊!
「喏——」
應聲向那獄卒看去時,對方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枚烏黑油亮的丹丸。
「如果實在受不了,就悄悄吞下它。」那獄卒見她眼露疑惑之色,隨即解釋道。
目光觸及丹丸的一剎那,林浣差點失聲叫出來——殞香丹。
她並沒有立即將丹丸接過來,而是將目光移到對方的身上——那是一名身穿獄卒服裝的成年女子,周身透著一種干練利落的氣息,面上既沒有和善的笑意,也沒有絲毫上位者的戾氣,那雙淡然看向自己的雙眼,流露出一種榮辱不驚的平靜。
一縷熟悉的感覺,在林浣的心中彌散開來,這個女人她認識,就像認得她手中的殞香丹一樣,她的出現,令人訝異的同時,更多的是讓人產生出無助與迷茫的感覺。
身後鐵鏈在地面上拖動的聲響,混雜著獄卒不耐煩的呵斥聲,已逐漸趨近。
見她遲遲不動,女人便毫不客氣的一伸手,硬將丹丸塞進她手掌心里。
「無歡死得好慘——」林浣緊緊握住殞香丹,忽然自言自語般低聲道。
女人手中的動作一滯,匆匆掃了她一眼,卻並未再開口說話,只是轉身繼續前行。
倆人依然是一前一後的走在石廊之中,只是各自的心中都有了計較。
石廊的盡頭,是一扇緊閉的大鐵門,林浣能想象到,里面定然便是行刑的地方。
推開門之前,女人極其隱蔽的看了她一眼,正好對上林浣的目光,也不管她是否對自己所要表達的意思會意,她手上一用力,便將人推了進去。
隨著林浣被推進行刑室的,還有好不容易才看清現實的丁雪嬌。
入眼便是琳瑯滿目的刑具和先前審訊時留下的血跡,丁大小姐緊繃的神經再次被狠狠地撥動了。
「你們敢動我?我母親可是這畫江城的督守大人——」一進來,她便色厲內荏的叫喊道。
刑訊室的上首,坐著兩名貌不驚人的女子。
倆人並未著軍中裝束,自然看不出官餃等級,且其中一名身材魁梧,面貌可憎,另一名卻身材嬌小玲瓏,模樣俊秀,嘴角似乎還含著譏諷的笑意。
光是一搭眼,林浣就知道倆人都不是善茬。
果然,那胖女人听她這麼一喊,臉上立刻凶相畢露︰「叫什麼叫,區區一個督守算什麼東西,惹毛了老娘即刻叫她變成尸首拿去喂狗!」
胖女人的話猶如一柄重錘,一下子就將丁雪嬌本已十分薄弱的心理防線擊得粉碎。
眼看著她面色若紙,虛汗淋淋,林浣趕緊跑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撐住她。
「沒事的,有我在呢!」她小聲的安慰道。
不過是細如蚊蠅的一句話,卻不知道怎的傳到了那嬌小女人的耳里。
對于丁雪嬌的表現,她似乎並不滿意,如今見林浣這樣,反倒來了興趣,端起桌上的茶盅輕呷一口,緩緩道︰「菊妃娘娘真是令人佩服,錦衣玉食的王宮住得,這臭氣燻天的牢房卻也毫不嫌棄,正所謂能屈能伸者,方能成大事——」說到這里,她眼皮輕輕一掀,斜睨著她,仿佛正極有耐心的等她開口。
林浣雖是心驚,卻深知既然入了此門,便絕無回頭之路可走,胸中縱是思緒雜亂,臉上卻是異常的冷靜。
「沒有關系,你不說話,我也自有辦法叫你開口——」嬌小女子莞爾一笑,這邊剛柔聲說完,那邊卻冷冷道︰「來人,上刑!」
先前押解倆人的獄卒亦在房中,只是此刻倆人卻都恢復了目不斜視的冷酷姿態,完全不似活人一般。
那嬌小女子話音剛落,兩名孔武有力的黑面女子便欺身上來,一左一右的將林浣二人夾在了中間。
不自覺的瞧一眼那嬌小女子,胖女人開口道︰「拶指(注︰就是電影里常見的夾手指)。」很顯然,她雖凶惡,卻也是听命于那嬌小女子的。
兩名黑面女子一听,立即拿了刑具上來拉扯倆人。
「混賬東西!」那嬌小女子見了,眉頭一挑,斥道。
黑面女人的愚鈍似乎激怒了她,將手一指丁雪嬌,她不耐煩道︰「我說的是她!」
倆人受了斥責,卻不敢有半分怨言,緊忙放開林浣,轉而惡狠狠地抓住丁大小姐。
「且慢!」見此情形,林浣終于忍不住出聲道。
「菊妃娘娘有何指教?」嬌小女子的臉轉向她,再次露出那種和煦的笑容,盡管明知虛假得令人惡心,卻任誰奈何不了她。
「她的手已經廢了,你們要施刑沖我來好了。」
「好——」林浣話音未落,嬌小女子便兀自鼓起掌來︰「菊妃娘娘,兮兒愈發的喜歡你了,世間美人多不勝數,你卻是我見過最有個性的一個……」言及此,她忽而站起身來,踱到林浣身前,出人意料的托起她的手,親昵的撫弄道︰「只是這麼完美的皮肉,叫我怎麼舍得對其加諸于刑罰?」
話說完,她揚起臉來,明媚一笑,轉而來到丁雪嬌身旁,伸出手指用力捏住她的下顎,如同購買畜生般左右瞧瞧,嘖嘖道︰「而這副皮肉就不一樣了,天生不是穿金戴銀的命,卻生就了尖爪利齒,不好好打磨打磨,怕是要反過來咬人——」
說到這兒,那自稱兮兒的女子話鋒一轉,赫然握住丁雪嬌那只不能動彈的右手,面上雖是不經意的神態,林浣卻分明听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啊——」
丁雪嬌淒厲的尖叫聲嚇得林浣一哆嗦,緊忙飛身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她什麼都不知道,你何苦這樣!」
兮兒悻悻然松開手來︰「你終于肯說了嗎?」。
「我若不說,你又會對她怎樣?」林浣當然清楚,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她麼?」兮兒轉過身去,若有所思道︰「我答應過丁大人,要留她一個活口。」
盡管對方看似並沒有要變卦的意向,但林浣能夠想象得到,一個人倘若突然死去,倒也一了百了,就像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來的前一刻那樣,但生不如死卻又得另當別論了。
「如果是我,我寧可選擇死!」
林浣的話像是下了詛咒一般,剛一出口,便听見身後「咕咚」一聲,丁雪嬌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她……死了。」一邊的黑臉女子見了,在她鼻前探了探,回稟道。
「死了?!」胖女人聞聲失口叫道。
而那個叫兮兒的女子卻只是頓了頓,便冷漠道︰「拖出去。」
林浣下意識的看一眼靜立在一側的獄卒,對于方才發生的事情,她竟是充耳不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