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關上,那胖女人就回過身來告誡林浣。
「主子們不在,我便是這府里主事的,人稱花大娘……」她嘴里說著,兩眼還骨碌碌的轉上一轉︰「那些雜役女侍們見了我都是要施禮問安的,哪一個像你這麼木訥呆傻的——」
林浣心里雖是暗暗吃驚,不知道眼下究竟怎麼回事,但她何等聰明,即刻含笑微微一福,脆生生的叫道︰「見過花大娘,我這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請大娘多多提點。」話一說完,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見她嘴甜,花大娘恬著一張老臉,一雙細眼更是笑得成了一條縫,大約是常年在府中受盡了上頭的氣,便想找個不識數的出口惡氣,乍見對方如此乖巧伶俐,便將功勞都歸到了那下馬威上,口中應道「這就對了,好生跟著我,以後自會有你好吃好喝……」
這邊林浣卻是暗暗叫苦,難道那甑兮並不打算將自己交予那淮南王,而是丟在這個連王宮的邊都瞧不著的地方禁錮起來?
那花大娘磨磨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見她低眉順眼的連連稱是,心中更是添了幾分得意,領著林浣走了一道,忽然問︰「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兒?」
面上一怔,林浣總算領悟到他們要自己換上這身粗布衣裳的用意,心頭更是有些隱隱不安,低聲說︰「我沒有名字。」
花大娘將眼一瞪,忍不住自言自語道︰「這前前後後的也領來了不少,怎地會連個名兒都沒有,莫不是從私奴販子手中買來的丫頭……」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她這一嘀咕,恰給林浣听了個清楚,介于這流芳國內自女兒當朝之日便有明令,一干奴隸集市販賣奴隸皆為男性,女子均不可作為奴隸公開買賣,故此,一旦有女犯、戰俘之類,皆為權貴或有手段私販所得,如若要贈予、轉賣統統為私下操作,屬于明令禁止的範疇。
久居宮中,對于律令之類,她還是十分清楚的,剛要開口詢問,忽聞前面院中傳來陣陣器樂聲,叮叮咚咚的乍一听來,卻是紛繁雜亂一片,頗有些刺耳。
一直沒太留意身邊景物,此刻抬頭瞧去,這才發現倆人七彎八拐的已到了一處花紅柳綠的幽靜之處,聞此熱鬧,她不禁停下了腳步。
「怎地不走?」花大娘走了一段,回頭一瞧,卻見她若有所思的呆立一處,疑惑道。
她話音剛落,院子里便傳來一陣少女清脆的笑聲,分明不止一人,看起來,倒像是數十名妙齡女子正在其間溫習禮樂。林浣完全沒有想到,這空無主人的淮南王府竟會養了這麼一班人。
見她仍不曾移步,花大娘面色一沉,便急急的走過來,因心頭有所顧忌,嗓音拔高之余,語氣之中也不免多了一絲不耐︰「這種地方,怎是我等久留之地,快快隨我走罷!」
「什麼人在此喧嘩?」
不等林浣反應,一個尖銳的女聲猛地傳來,緊接著,一個身著碧綠紗裙的年輕女子從旁拱門內走了出來。
那女子生就一雙銳利的眼楮,雖不算大,卻漆黑如墨,在兩排濃密睫毛的襯托之下,顯得精銳幽深。目光剛一掃過倆人,她便毫無忌憚的將全副心思都落到了林浣身上,一雙妙目自是放肆的盯著她打量個不停。
「你是何人?」女子大約察覺到花大娘此時微妙的心態,冷冷瞪她一眼,轉而對林浣問道。
「她是新進分到曹姑娘那邊兒的。」花大娘見她問起,緊忙上前媚笑道。
「哦?」那女子听聞,瞧林浣的眼神便多了幾分玩味和不屑。
看起來,這是個不太好惹的主兒,單是那架勢,權勢就要遠在這喜歡吹牛皮的花大娘之上。心中默默想著,林浣微微垂了頭看著身上布衣的下擺。
「叫什麼名兒?」女子再瞧上幾眼,隨口道。
她這一問,花大娘笑得更甚了,那虛假的咯咯聲倒像是母雞下蛋後邀功的召告一般,對于林浣的表現,她很滿意,看上一眼後,便湊上前道︰「無名無姓,依我看,八成是……」
後面的話,她聲音壓得極低,饒是林浣再怎麼耳聰目明也是听不到的。
那女子听了,眼中的神采又略有變化,混雜著不解、訝異以及一種令人難以捉模的喜悅,不過,這種眼神只是一閃便被生生的按捺下去。
「大膽!」她神情一凜,厲聲道︰「這種來歷不明的女子,怎可為宮中近侍?」她這句話語速極快,聲音雖不太大,卻具有十足的威懾力。
花大娘本是滿臉喜色,經她這麼一喝,頓時愕然,過了片刻,才口中囁囁著,似乎還想爭辯。
林浣這回雖是垂首,心思卻全然在倆人的對話之上,女子口里「宮中」倆字一出,她便隨之想到,莫不是宮中正在大肆征選侍女雜役,甑兮等人必是想借此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自己弄進宮去?
轉念一想,卻又不盡然,對于淮南王幽禁女王,先是冒名頂替,後又打算取而代之的行徑,自己也算是知情者,他們如此安排,就不怕自己將事情散播出去,攪了他們的好事?況且,作為侍女,以自己的年齡選入宮中,已是過大了一些。
那女子方才明明提到「近侍」二字,在宮中,所謂近侍,便是負責為主子們更衣、梳洗、沐浴、暖床等等貼身之事,女王的身側,這類事物盡皆由俊美少年負責,他們既已為自己更正性別,又怎麼會安排到近侍一列?
這樣一想,林浣便覺得心中猶如被千絲萬縷的絲線纏繞著,竟難以抽絲剝繭,覓得真相之所在了。
「姐姐說得極是,小女實不可為近侍。」那女子既是從那院中出來,行的定然是和器樂相關的事吧!林浣如是揣測著,口中不由應道。
見她忽地自行開口,那女子臉上便有了幾分興趣︰「你怎確定自己不可為近侍?」
盡管一直未曾抬頭,林浣亦察覺到女子投來的灼灼目光,雖不明所以,但仍正顏道︰「普天之下誰人不知,王上身邊盡皆俊男……」言下之意很是明了,我一個女子,怎麼能做得了女人暖床的工具。
只是話一出口,她心里便是一顫,對于自己頂著菊妃娘娘名號的女兒身,甑兮等人無一不清楚得很,他們自然可說既是妃子都做得,還有什麼不可。
好在眼前倆人對于她的過往並不明了,听她這麼一說,反而是忍俊不禁「撲哧」笑出聲來。
林浣被笑得一愣,忍不住略抬起頭來。
「你竟以為宮中只有王上一人需人侍候麼?」女子笑著,不禁月兌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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