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主動**很是令黑衣人躊躇了半天,任由她靠在懷中小憩了片刻,他便有些吃不消了,盡管此時是在流芳境內,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終是下決心一手托住她的頭,一手扶住她的肩往床榻上放去。
離開他的懷抱,林浣略微不安的挪動了一子,但一接觸到舒適的床榻後就迫不及待般的轉過身去,只留給他一個毫不留戀的背影。
黑衣人不由得怔了怔,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既能隨遇而安,又絕不拖泥帶水,僅憑這一點,便已非尋常女子可比。
默默瞧了她片刻,眼見著半個時辰過去了,想必,她定是白日里受訓太過辛苦,已經沒有醒來的可能。
按捺下將她叫醒的念頭,黑衣人輕嘆口氣轉身離去。
「司徒總管。」
轉過身剛走了兩步,便听見陰暗中一個清澈慵懶的聲音叫道,黑衣人一頓,不由得回過頭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這一瞧不打緊,林浣竟在他的注視下端端的翻身坐起來。
如果不是月色的掩映,她便會發現黑衣人刀削般的臉頰已漲得通紅——他這一回頭,等于是不打自招。
「你什麼時候醒的,我還當你在說夢話呢!」他本企圖掩飾,但在她如水的目光注視之下,偏偏說得破綻百出。
眼見著黑衣人坐立不安的樣子,林浣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這次不算,你耍詐!」黑衣人垂頭喪氣的回到床榻前。
見他還不甘心,林浣不由得換上一副不屑的面孔︰「司徒總管,本是你詐我在先,你都能算,我因何不算?」
這話出突然,一時之間,他竟沒有反應過來。
「那日你曾騙我說,殞香丹是害人性命的穿腸毒藥——」林浣好心提醒道。
「這——」司徒淳眼看賴不過,索性岔開話題︰「你怎麼知道我就是司徒淳?」
盈盈一笑,林浣不以為然道︰「司徒總管易容之術雖高,卻無法改變身形骨骼之貌,加之常年居于宮中,習慣于燻香沐浴,無論如何掩蓋,始終免不了一縷似有若無的香氣。」
經她這麼一說,司徒淳下意識的抬起胳膊嗅了嗅,一通折騰之後,免不了滿臉委屈︰「我又著了你的道,哪有什麼香氣!」
極力的壓抑著眼底的笑意,林浣當然不會告訴他,什麼身形骨骼、燻香體味,全是無稽之談,不過是他易容前後兩次背負自己的時候,無意之中露出了耳後一顆米粒大的紅色肉痣而已。
離宮的當天,受了些驚嚇,且情緒不穩,並未細究,只是覺得倆人頗為神似,還以為是自己無聊的臆想,昨晚見過黑衣人之後,心中難免記起此事,經過一番精心的考慮,決定詐他一詐,沒曾想,倒是真的就詐出來了。
當然,還有一點也很重要,憑著林浣現代人的思想,因為別人覬覦自己的美色而自行毀容,這種事情她是絕對難以苟同的。
換句話說,如若當初司徒淳真的狠心將自己一張面皮劃得慘不忍睹,今天她是說什麼也不會與這樣的人站在一起的——對自己尚且如此,對待別人那就可想而知了。
「百密一疏而已,不必太過庸人自擾。」見他有些耿耿于懷的盯著自己,林浣趕緊安慰道。
對于她這麼快就猜出自己便是司徒淳,盡管面上很是不滿,但不可否認的是,心中對于她的冰雪聰明卻愈加的贊賞了。
「唉——」故作沉痛的低嘆一聲,他索性一坐回了床榻邊上。
「既然如此,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得不問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倆人開口道。
如此的巧合,令得林浣不免有些沒來由的尷尬,好在此時恰巧飄來一片烏雲,隱隱約約的擋住了原本皎潔的月光,他並未察覺到任何異常。
「你先吧!」他大度道。
「你為什麼要騙我說殞香丹會置人于死地?」既然他都開口了,林浣自是不會客套。
司徒淳早就料到,此事瞞她不過,只是沒有想到她會在此刻提出來,不得不答道︰「和你剛才的原因一樣。」
想從我口中套取什麼?關于殞香丹的來歷?這一點,當初在丞相府里就已說清了。
林浣狐疑的瞧他一眼,莫非是知道了關于我真實身份的事情?她當然不會以為對方猜到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這里所指的,便是此刻所用的這具身體的真實身份了。
「你想知道什麼?」她很清楚,眼下這種情況,需要盡可能的多爭取一些可靠的人,特別是像他這種無論能力還是權力都高于自己的。
這會兒再來後悔當初沒有將封伯他們帶在身邊,已經晚矣。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王宮里。」司徒淳的回答很是干脆,他也很清楚,要談合作,首先要取得對方的信任。
林浣當然不可能信口開河說,一直以來,我也很想搞清楚這一點。這樣一說,對方肯定會認為自己強詞奪理有所隱瞞。
「你查到原因了?」她小心的斟詞酌句。
司徒淳搖搖頭,看向她的目光帶著鮮有的迷惑︰「你是林將軍的女兒?」
林將軍?很顯然,初荷從未在自己面前提過這麼一個人,盡管這具身體的家人與自己並無任何實質性的關系,但她還是感覺到內心深處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暖暖的燃燒著。
她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只好睜大了一雙秋水盈盈的眼楮,充滿期待的看著他。
她這樣的目光,再次出乎司徒淳的意料,他沒來由的心頭一顫。
許久也不見他說出她想知道的事情,心底失望之余,不由得恍然大悟︰「你也知道,當初我被狼群追逐,嚇得昏死過去,若不是王上相救,恐怕早已命喪狼口,醒來之後,對于以前發生的事情,竟全然記不起來了……」
她不僅說得理直氣壯,還十分配合的露出一副沉痛的表情,說到最後,聲音竟也有幾分哽咽了。
這就對了。司徒淳見她這樣,心說,這既解釋了她為什麼要長期滯留在宮中,又說明了剛才為何會用那麼灼熱的目光瞧自己,只是,為什麼自己會對那樣的一雙眼楮感到憐惜呢?
匆忙按捺下心頭的疑問,他垂下眼瞼,目光無意識的落在她雙眼以下的位置,惋惜道︰「只可惜,林氏一門忠烈,卻不幸被奸人所害,到頭來,卻只剩下你這一根獨苗……」
他這一席話,直說得林浣目瞪口呆,這樣說來,鬧了半天自己還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家寡人!
這樣的結果,令她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怨氣︰「那你知道朝中有姓花的人嗎?」。
——初荷曾經不止一次說過,你們林家欠我們花家的,你一輩子都還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