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紫慕幫著媽媽為家人準備了早飯,送弟弟出門坐公交車回來的時候,她無意中在門外听見媽媽低聲跟爸爸說︰「歐陽那里不還有三萬塊錢嘛?你也不去要回來!拿回來的話,我們接下來也要好過些。雖說小慕的大學學費省下了一筆,可你這病……可大可小的。」
王昌久嘆了口氣說︰「算了吧。那麼多年的朋友,再說我現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別提這件事了。」
楊素英也嘆氣,良久才說︰「等小慕回來,我再陪你去醫院輸液吧!」
王紫慕等他們說完才推門走進去。
關于歐陽,以前她就隱約知道一點︰爸爸幾年前跟他合作承包工地,那時因為太信任他,爸爸拿出自己的錢幫他結算了工資余款給三位工人。
正好三萬塊。
結果,此事一直擱置下來,因為歐陽消失了。王昌久也不是沒想過找歐陽要回自己這筆錢,當初因為太信任他,連借條都沒讓他寫。
不過現在的王紫慕才不怕這個難題,只因前世時,爸爸去世之後,她听人說歐陽其實一直就在Q城,還過得不錯。
那時,她哪里有那個心力再跑到Q城四處找他還那三萬塊呢?
錢不是很多,但是王紫慕一直為此事覺得不值,而且現在家里處處都要花錢,憑什麼他不還錢?她這次一定要找到歐陽把那筆錢拿回來!
沒一會兒,楊素英交代了王紫慕幾句就陪王昌久去醫院輸液了,家里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去爸媽房間找出一本相冊,里面果然有爸爸跟歐陽九幾年時候在海南的合影。
她看著那個圓臉胖子歐陽,一種莫名的厭惡感生出來。
她拿著這張照片,找到了今天早上送弟弟去公交站時看見的那家征信社。
沒有名字,也沒說明具體是干什麼的。只因今天早上她經過時恰好听見一個男人委托里面的人幫忙跟蹤自己的妻子是否有外遇。
是一家類似于征信社的公司吧?
再次抬眼看了看這家夾雜在一家五金店跟雜貨鋪之間的小鋪面,她捏了捏背包里的一千塊錢,打算進去試一試。
推門進去,她將那張照片拍在前台一個正打瞌睡的男人跟前,沉穩地說︰「我要找一個人!」
她不得不將聲線壓低,好讓別人不會將她當做一個惡作劇的女生。
那個年輕的男人立即被驚醒,拿起那張照片警惕地看了兩眼,又細細打量了一下王紫慕,有點不確定這個小姑娘是怎麼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隨後他有點公事公辦地問她︰「你要找人?我們收費可不低。是哪一個?」
王紫慕毫不怯場,他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審視他,這個人沒有過分的江湖氣,長得還算斯文,一身衣著也很得體,她淡定地指著相片說︰「胖的那一個。復姓歐陽,名字叫正德。目前就在Q城,相信如果你們夠專業的話,應該不難找到。」
「這樣的話,確實要容易一些。你找他是做什麼?」
「討債!」王紫慕的眼神冰冷,可心下不是沒有擔憂的,沒有借據,要是歐陽不認賬,她能拿他怎麼辦?
精明的男人似乎看出她神色間的憂慮,很隨意地問了一句︰「需要幫忙嗎?」。
王紫慕盯住他,頓時醒悟過來,這家征信社還包含幫人追討債務的生意,類似于討債公司吧?
她權衡了一下之後才艱難地說︰「需要。只是不知道怎麼收費的?」還是先問清楚比較好,一般能夠幫人討債的後台必定有黑社會勢力撐腰,收費也絕對不會低。
「你不是本地人吧?」那男人卻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甚至在王紫慕瞠大眼楮後繼續又問,「我猜你還未成年吧?怎麼找到我們這里的?」
他的問話雖然不溫不火,可句句都有點咄咄逼人的意味。
王紫慕則反問他道︰「難道你們接待客戶還要分辨別人是不是本地人或者成年未成年?只管做生意賺錢不就好了!至于我是怎麼找到這里的,完全是因為今天早上我無意中听見有人找你們幫忙跟蹤他老婆!」
她的話有點沖,那個男人卻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低沉地笑了︰「小姑娘你教訓的是。你通過考驗了。剛才不過是試探你。」
難道還懷疑她的誰派來的臥底不成?真是喜劇了,王紫慕有點不屑地打量了一下這家毫不起眼的小店鋪,說它是征信社都有點抬舉了。恐怕這里的辦事人員不會超過兩個吧?她都懷疑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了。
「小姑娘,到里面來,現在我們可以詳細談談合作事項了。」男人說著,以很快的動作站到了王紫慕面前。
她當然很警惕地看著這個男人,然後鎮定地說︰「就在這里談好了。」
「還怕我吃了你不成?放心,哥哥是良民,很有職業道德的。」
王紫慕心里惡寒一個,鬼才信他的話。她堅持就在這里談。
那個男人沒轍,只好妥協了。
「區區三萬塊?!」當他听說王紫慕找到這里只是為了去討回三萬塊錢,有點想發笑。
「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那是我爸前些年的血汗錢,而且是滿懷信任地借給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連借條也沒打!」王紫慕雖然在前世擁有了二十五歲的實際年齡,這樣對簿一個疑似黑社會小頭目的經驗卻完全沒有,一時沖動,竟將自己的底牌率先告知了對方。
「這樣吧……咱們老大最看重有孝心的人。我可以接下你這單生意,先說好,尋人,確實是在Q城的話,你要支付我一千塊——已經是給你打五折了。另外,按照我們的規矩,討債我們得按照七三分成,你七我三。」男人 里啪啦地報完價,似乎也沒有特別大的興趣要接她這個單子。
王紫慕恨得咬緊牙,簡直跟搶人沒區別了。她猶豫了片刻,才說︰「不能講價?」
這句話差點沒讓那個男人吐血,他翻了個白眼︰「小姑娘,你還讓不讓我手下的小弟吃飯了?最低了。再低就沒得商量了。」
「那……要是找不到人或者要不回欠款呢?」
「首先,你先付我們五百的定金,我們盡力找,不排除那人望風逃跑。實在找不到人,就不收你余下的五百了。至于討不回欠款,只要找到了人,我們總有辦法虎口拔牙的。」
王紫慕心下一盤桓,要是他真不幫忙找人,拿自己不得白白損失五百塊啊?可看他眼神,倒也不像是那種貪圖蠅頭小利的人。
好像看出來她的疑惑,那男人再次無語地解釋︰「小妹妹,咱們這一行多是做回頭生意或者熟人介紹。有信譽保證的。就拿今天早上你看見的那個男人來說,知道他一次性支付我們多少定金嗎?」。
他邊說邊伸出五根手指頭,王紫慕沒傻得以為還是五百,估計是五千了吧。
她沒說話,從背包里掏出五百塊錢,小心地遞過去︰「不簽個單子嗎?還有你們能保密的吧?」
「有個單子,你寫一下那人的名字,照片留下,明天再來,給你消息。絕對保密。」那人干淨利落地拿出一張便簽紙遞給王紫慕,一面接下那五百塊錢,井然有序地說著。
直到此刻,王紫慕才發現眼前的這個小平頭男有點不簡單。很快,她寫好那張單子,交給他,他看了一下,在那張照片上寫畫了幾筆,就把單子還給他,說︰「明天來吧!」
直到走出這家無名征信社,王紫慕還是有點難以置信,自己就這樣將找歐陽的差事交給一個陌生人了,算下來,如果能夠順利拿到歐陽那里的三萬塊,她還要付給征信社一萬的酬勞……算了,兩萬也是錢。總比那不回來的好。
這一天風平浪靜,王昌久的病情有所緩解,一家人都笑意盎然的,只有王紫慕心里隱隱擔憂著。
第二天還是她送弟弟王馳去公交站。王昌久跟楊素英一個要去工地一個要去屠宰場,又給了她兩百塊錢。
王紫慕送王馳上了車立刻就去了昨天那家征信社,這家店鋪開門挺早的,接待她的還是昨天那個小平頭,他見到她,不用她出示那張單子就想起來了,畢竟這麼年輕就找上他們辦事的人她還是第一個,還是個女孩子。
他招呼她坐,然後從一旁的辦公桌抽屜里拿出一串鑰匙說︰「這麼早啊!人找到了。我馬上就帶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