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慕親眼目睹了李威為著張羅她老爸的手術事宜忙得人仰馬翻,一直沒找到適配的肝髒。
如果可以用她的,她二話不說也會給,反正都死過一次,還怕什麼呢?可是,檢查結果顯示︰不匹配!
她還得焦灼地在等待中彷徨……日子像是黏稠的黑瀝青,綿延不絕鋪滿前方,望不見出口。
她也在網絡上醫院里削尖了腦袋打听尋找捐贈肝髒的人,是真沒空再去想楊澤,也沒空理會即將重裝完畢開業的秋蘭咖啡館。
沒曾想她正在這邊跟李威積極努力尋找與老爸匹配的肝髒之時,後院失火了……老爸將她急呼回家,跟她進行了一次十分嚴肅的談話。
這次談話是王昌久醞釀了好久,也仔細想透徹了的,他知道女兒正在努力拯救他的生命,可前提是,他不要她為了他做出任何的犧牲。之前一直沒說,是因為他還在考量之中,現在眼見她是來真的了,而那個年輕人李威,動機並不單純,他必須及時阻止。
即使死,他也不願自己的寶貝女兒受到委屈,以前虧欠他們母子三個已經太多,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支開楊素英,語重心長地對王紫慕說︰「小慕啊。我問過這個手術的費用了。肝移植的費用至少在30萬以上……我打電話去咨詢過這方面的專家了,他說對于全身狀況較好的普通肝病患者,從入院檢查到進入手術,直至出院至少需要30萬∼35萬元的費用。重癥患者的費用,依據病情的不同有的要遠遠高于此數。術後頭一年,要服用的抗排斥藥物費用需要七、八萬,如果還需要服用抗乙肝藥物,這一年的藥費將在10萬元以上。到了第二年,由于用藥減量,需五六萬元維持。到第三年,藥物再減,可能需要2萬∼3萬元維持。不用我說,你細算一下,這是一筆多麼巨大的數額!我之前轉手屠宰場跟工地的錢差不多都栽進在C城的工地投資里了。又這麼不幸發了病,我也認了。家里還留了些錢給你們,應該夠你讀完大學,王馳讀完初中了……以後家里還是要靠你了,爸沒用……」
他終于不再將她看作那個依然懵懂無知的傻女兒,打開了心扉,眼含熱淚……父愛一點點清晰明亮地呈現出來。
王紫慕終于體悟出一點來,老爸很愛很愛她,很愛很愛這一家人,走錯一步不代表他就不愛他們了……他是不是不想做手術了?這錢不用家里出啊!她都去給人「打長工」來償還了不是?!
「爸!李威已經答應幫你做手術了!你別固執!等手術完了,咱們一家人還要開開心心地生活,還有你中途開小差那一段你還得彌補我們呀!」其實她不想說後半段的,可是,不刺激一下,老爸的求生意志會一直薄弱下去的吧?
「你這孩子!說你成熟吧,有時是挺懂事的!可是,你難道沒想過他為什麼要幫我們這麼大個忙?!」王昌久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是真不想做這個手術看,如果以出賣女兒而代價換回自己的新生,有什麼意義?
只是他不知道王紫慕出賣的東西並不如他想象的那麼惡劣……
「我又不是白讓他幫忙的!他們不是新開了個咖啡館嘛?我去那里幫他們打工,還債!」這個听起來還真跟假話一樣……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可是應該把恩怨復雜的事情真相告訴老爸嗎?——還是不要了!
「我跟你媽之所以接受李威那小子之前的好意,是以為他是你男朋友,可是我們都是過來人,看得出你對他不是那樣的感情。覺得他是咱們家未來的女婿,所以接受他的幫助也是情理之中。可是,你看你說的,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你是知道爸爸脾氣的,絕對不能拿你去換我的苟活!」
「爸——你想哪里去了啊?!不是這麼回事!這個——」這個她要怎麼跟他解釋啊?她急得快哭出來了。
「那你今天給我說清楚,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否則我怎能接受?」王昌久像是下了決心,今天非要叫女兒給他一個滿意的答復。
王紫慕心煩意亂得很,好不容易穩定了一下心緒,她心里很清楚老爸是因為愛自己才會不接受李威的好意,是怕她覺得欠別人的人情債往後或許要做些違背本心的事情吧。今天老爸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強力催淚彈,就連前世也很難听見他這番肺腑之言。
「我跟李威——」她緊緊咬住牙關,是時候下狠心了︰「我們已經開始交往!想著老爸你病著,所以一直沒跟你們開誠布公地說。本打算等你移植肝髒手術成功後就告訴你們的……」
「是真的?」王昌久兩眼冒光,整個人立即容光煥發︰「那小子之前也是這樣說!起初我還不肯信,現在既然你也這樣跟我說,那就是真的了!你一個女孩子……還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她老爸欣慰之余還是含蓄地來了這麼一句,畢竟有些話是應該給她交代一下。他心里確定那位年輕人是自己未來女婿沒跑了,頓時壓力沒那麼大了,可是,總還難免擔心一下自己女兒。
「爸,我知道的。」王紫慕低低地應了一聲,還真不知道李威什麼時候也這麼配合地給他們二老唱了這出戲。他也是為了她老爸能夠接受他的幫助,一出現就跟她父母這樣宣揚過了吧?也虧得她之前怎麼沒想到這一層,她早該知道以她老爸那種性格,不沾點親帶點故的人,他怎會莫名其妙去接受別人的好意。
其實她心里涼颼颼的,這都跟什麼事一樣啊?她居然也走上了楊澤跟安城萱那種聯姻的道路……
不管了,老爸的摧淚彈攻勢實在太強大了,還是先這樣應付過去,晚點要記得跟李威溝通一下,將這出雙簧唱下去,起碼唱到老爸手術做完。
安撫住老爸,她背轉身去,眼淚早就情不自禁地潸然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