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慕真就不管不顧地羅馬街頭痛哭失聲。要說是為楊澤的背叛也不完全是,她只是需要釋放。
費斯藍卻著實嚇壞了。先不說熙來攘往的街道上,各色人種盡皆指指點點,多半都以為是他這個男人對一個小姑娘做了多麼慘絕人寰的事情——例如見異思遷,始亂終棄……他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狀況,若換作別的女子,他大可掉頭就走,愛哭哭去吧!
可這是李威千叮嚀萬囑咐交托給她的珍寶級人物王紫慕,他怎敢怠慢?
費斯藍溫柔而有力地攬住她肩頭,在她耳畔近乎祈求地低呼︰「姑娘,咱們去車上……哭吧!」
王紫慕卻像洪水過後即將決堤的水壩,非要將那庫存到滿溢的水流統統傾瀉一空,她不去想任何事情,只想任性這麼一次,就一次也好。
「你這孩子!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呢?都是我的不是,成不成?姑女乃女乃,咱們去車上吧!」費斯藍拉不動她,又不敢輕舉妄動去抱她,他覺得很有可能,一接觸都她的腰肢就會被她兩只亂蹄踢得遍體鱗傷。此刻的她,像是一只游走在懸崖邊上的困獸。
沒奈何。他只好陪著她站在街頭,等她哭個夠。不過,為了不惹來更多麻煩,他還是伸出雙臂,虛虛將她圈于懷抱之中。
拯救費斯藍的是一通國際長途。他接起電話,一听是李威,先是覺得遇見救星了,轉念就想到或許又是另一**風雨也未可知……他把威哥的女人弄哭了,這件事還真很難說得清。
李威先跟他寒暄了幾句,接著就問他在干嘛呢?如果王紫慕在一起,可否讓她接電話?
費斯藍言語之間含含糊糊,他還從沒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過,他捂住電話,輕聲問王紫慕︰「李威的電話!讓你接!你行不行?」
他本以為她還會繼續一切地哭下去,誰知道這小姑娘好生了得,竟然兩把抹干淚水,利落地接過電話,雖然聲音里還帶著濃濃的鼻音,可是已經跟平日里無甚區別︰「李威啊!你終于打電話來了?你現在在哪里?」
費斯藍听她問話的意思,大致猜到這姑娘是擔心李威在她家人跟前吧?果然還是理智的。
「你聲音怎麼了,听起來很窒悶的樣子?我跟王馳于欣欣在一起。」
「沒什麼。大概今天吹了一點風,有點感冒吧!」顯然是不可能將這件事告訴李威的,還好她沒有完全失去理智,要說讓王馳或者欣欣知道她在羅馬街頭大哭,指不定要想到爪哇國去了!
「王叔的事情如何了?」李威雖覺有疑,還是沒有多問,要想在國際長途里邊談清楚一些事情著實不易。還是問關鍵事要緊。
于是她空前冷靜地站在大街邊上,將他回國之後的事情,巨細靡遺,一一訴說,只除卻方才遇見舊日戀人淚灑羅馬那一段。
末了,李威微微笑道︰「听見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換王馳和欣欣跟你說話——」估計是李威話尚未說完,就被王馳奪去了電話,稚女敕的童音已經傳過來……
王紫慕都要開始佩服自己的強大了,前一刻還哭得稀里嘩啦,下一刻听見弟弟的傾訴,又像個母親一樣開解安慰抑或責備監督。
電話換欣欣講的時候,她竟然可以肆無忌憚地隨著大洋彼岸那個女子一起哈哈大笑。要不是費斯藍夠鎮定,肯定要懷疑她恐怕精神出狀況了。
冗長的電話總算講完了。她的神情像那迎來清晨的明開夜合,瞬間頹靡下去,還電話給費斯藍的時候,那句「謝謝」簡直輕不可聞。
接著費斯藍不聲不響地帶著她上了車,他不想說話,以免一個詞沒對勁兒,這姑娘可是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的主兒啊!他終于體會到那些男人為甚嗎最怕女人哭了,還好以前埃莉諾從未在他面前哭泣過……可是,這也算不算一種遺憾呢?
他為自己怪異的想法著實打了個冷戰。
透過後視鏡。他看見王紫慕的情緒似乎安定下來,緩緩將車子開上另一條道的時候,開口問道︰「小姑娘……你剛才可是真把大叔我的心髒病都差點嚇出來了!」
「對不起。」還是那鼻音濃重的微弱聲響,她眼神空洞地望著車窗外面,不知她在想什麼。
「你不想問我怎麼認識萱萱的?」不知為什麼,費斯藍看見她一味逃避的姿態,就偏要故意去揭開這個瘡疤。
「與我何干?」她幽幽地反問,C城看起來大,世界看起來更大,不都遇上了?管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多半又月兌不了世交更甚親戚關系。
「我起初說這兩天要去看望的朋友就是她。既然都認識,要不要一起去?」他像是刻意要報復她剛才在大街上陷他于窘境似的,惡意地問道。
「不熟。不想去。」王紫慕沒心情跟他抬杠,叫她主動跟著去見那兩人,除非她喝醉發昏——就算喝醉發昏也不可能!
「你跟那個男孩子是情侶?」
「不是!」
「那你生什麼氣又哭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呢!」他也有一口怨氣要吐。
「你就當我是個神經失常的女人好了……費大叔,你今天話真多。怎麼,就因為我在大街上哭,讓你覺得很丟臉?我記得我已經道過歉了!」她冷冷地說道,真無聊,一直糾纏這個話題,他不累麼?她很累。
「你這小姑娘啊——」費斯藍想說,其實我不過是例行關心一下你,何必這樣咄咄逼人呢?可他又怕她反問他,你關心我干嘛呢?
「可能及同年有點讓你下不來台……但是……」但是什麼,她也不知該怎麼說,恰好到了住的地方,她直接下車了。
費斯藍也沒再問,只是在她快走進電梯的時候,追上去問道︰「那還去不去米蘭?」
「過兩天再說吧……」她的心情真的很低落。
「好!有事給我打電話!」
費斯藍也不多話直接開車走掉了。王紫慕不肯說,他可以去問萱萱那丫頭,不過,即使她們都不肯說,他還不是能猜到一大半了。誰不曾年少過,懵懂喜歡一個人,而一片真心被辜負呢?
王紫慕回到這個豪華的臨時的住處,家里少了老爸,感覺很空曠,最值慶幸的是,她不用強裝笑臉,極力掩藏心事了。
洗個熱水澡,睡一覺吧?
當她渾身冒著熱氣,披著浴巾走出浴室來,客廳里那架復古電話恰好響起,像是約好了時間一般。
她不確定是誰,洗過澡精神好多了,她比較愉快地去接起電話︰「喂?」
又是李威。她不禁有點詫異,他又打電話來——追命連環call啊?她苦笑一聲,為什麼都這麼怕她有事,不久遇見一個楊澤嘛?!
「丫頭,你一個人在家?」
「是啊。怎麼了?」
「你今天心情不好吧?是不是遇見什麼事?我現在一個人,有什麼事你給我講。不要什麼委屈都一個人扛著!」
他听出來了嗎?可是,他為什麼要對她這樣好?王紫慕的鼻子不斷冒著酸氣,她怔忪了片刻,吸吸鼻子,還是決定若無其事地說︰「李威,我真沒事。就是今天吹了點風有點鼻塞,現在回來洗了個澡感覺好多了。不用擔心的。」
「是不是因為王叔隔離治療的事情?」
「啊……這個,有一點沮喪。但是,我老爸很信任巴多羅買醫生,我也覺得他人不錯,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差點忘記這個好借口。
「我是擔心你一個人在那邊。舉目無親的,雖然特意關照過費斯藍要好好照顧你。可是,萬一你被人欺負了,記得跟我講。相信我,就是用飛的,我也過來幫你海扁那人一頓!」
「你還是這麼彪悍嘛!呵呵!沒事的。我打算過兩天跟著費斯藍去意大利其他地方走走,你不是叫我多來學習學習嗎?如果你之後打這個電話沒人接听的話,就打費斯藍的手機吧!」去其他地方走走也好啊,免得一直呆在羅馬,再遇見楊澤兩人,她可沒那麼好的涵養,每次都能含笑假裝無事地慰問他們。
「恩。總之家里這邊你不用擔心,秋蘭咖啡館還在裝修之中,你在那邊看見有喜歡的擔心盡管買。我會打錢給費斯藍,他會幫你付款的。」
「哦。如果我看見有適合店里的擔心的話,會買的。」難怪費斯藍會說她又李威這個大財主靠山了,原來他還真打算一切都給她買單。他們真的看錯她了,如果她這麼追求虛榮的話,那安城歌給的手機不一早就毫無負擔地收下了?
「這樣……那好吧!你剛洗完澡去穿好衣服吧,別又感冒了。我掛了,你要注意身體。」李威好似欲言又止,不過還是果斷掛掉了電話。
王紫慕應了聲好,也隨即掛上了電話,剛才突然想到安城歌曾經要賠她手機的事情,才想起今天原本要給他打個電話的。
那就打一個吧!起碼感謝一下他這些時間對王馳跟欣欣的照顧,還有她有些事忍不住想問問韓亦柔,也順道將目前跟李威尷尬的關系給她解釋一下吧。她實在不喜歡藏著掖著,何況她是個那麼熱心爽利的女孩子。這次,要不是她,老爸這事情也不可能這麼順利進行了。
電話接通了,這次接電話的人終于是他了,可她這次卻還希望是韓亦柔……
「安城歌是你吧?我是王紫慕。」
「嗯哼!知道!你打我電話不是我接還有誰?!」他的口吻听起來還是郁郁不樂的樣子,怎麼了嗎?他的電話就時常不是由他接听的啊,他難道不記得了?
王紫慕一頭霧水,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對他真誠地說︰「一直想打電話給你,我听欣欣說了,謝謝你幫忙照顧他們。」
「哼!你太沒良心了吧?現在才想起給我打電話?!」他終于是沒忍住。將自己郁結好多天的怨氣吐了出來。
「我在機場給你打過一通電話,韓亦柔說你在睡覺,就沒叫醒你……」他還是跟個孩子一樣,這個有什麼好生氣的呢?
「那個啊……她跟我說了。可是後來你就沒打過電話了啊!」語氣總算稍微緩和一點點了。
「一直在忙著我爸的事情啊!」她都不知道今天為何還有這種心情跟他胡攪蠻纏,要換做以前,早給他炮轟回去了,哪里還會有這麼多耐心的解釋。
「你爸怎樣了?」
「在接受封閉治療。」
「你在羅馬?」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忐忑啊,他都忍不住想嘲笑自己,安城歌,你是操的哪門子心?
「是啊。」還遇見了楊澤跟你妹妹呢!王紫慕心里苦笑著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