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亦柔跟費斯藍經過短暫的爭論之後,不再有異議,他們很快來到了慕斯咖啡館。晨曦的微光正好照在店門口的薔薇上面。
慕斯咖啡館的大門敞開著。這個對他們來說熟悉得不得了的地方,如今看著,卻很是恐懼,因為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兩人互望一眼是,接著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店里靜寂無聲。安靜地讓人毛骨悚然。
感覺像是沒有人在店里一樣。
韓亦柔情急之下開始大聲呼喊王紫慕的名字——「慕——慕——慕,你在嗎?」。
費斯藍到處查看著,突然他听見從流理台後面傳來細弱的聲音,他給韓亦柔打了個眼色,他們同時奔到流理台後面,只見王紫慕暈沉沉地蜷縮在壁角,臉色蒼白如紙。
她的嘴唇翕動著,也不知在說什麼。
費斯藍湊近她的嘴邊,才隱約听見她一直在念叨這一句話︰「噓!他在睡覺。」
她的眼楮半開半合,像是在發夢靨一般。他覺得她完全就是在說夢話。
韓亦柔心驚肉跳地守在流理台邊上,一雙明亮的大眼楮四處掃視著,總覺得對方不過是拿王紫慕做餌,好在暗處偷襲他們吧?
費斯藍輕輕托起她,將之攬在懷中,輕柔而心疼地撥開她鬢角的發絲,低柔地問她︰「你說什麼?」
暫時看起來,她不像是受到了多大的傷害,只是因為大傷過後身體很虛弱的緣故,連費斯藍都十分費解林奇他們在搞什麼鬼了。
「我說……城歌在里面睡覺……不要把他吵醒了……」王紫慕斷斷續續地說完這段話,便安詳地昏睡了過去。
嚇得費斯藍先是伸手觸她的鼻息,然後如釋重負之余又很憂心忡忡地轉頭對韓亦柔說︰「慕姑娘……竟然說安城歌在里面睡覺。你去她臥室看看,我先把她抱到車上。」
「什麼?!她是不是腦袋糊涂了啊……」韓亦柔不可置信地嘀咕著,但還是覺得倍覺不可思議地往王紫慕那間小臥室走去。
結果臥室里哪里有人啊?!
韓亦柔跑出去關上大門,然後一頭鑽進車里,搖著頭跟費斯藍說︰「我看慕她真的是出現幻覺了啊……先送她回醫院再說吧!」
「你開車!」
回到醫院里,費斯藍又請主治醫生給王紫慕好好做了個全身檢查,結果說是她沒什麼大礙,就是之前失血過多現在太虛弱了。多休息一下,自然就會醒過來的。韓亦柔還特別小心地詢問了醫生,王紫慕會不會因為刺激過度,出現幻覺或者神志不清的狀況,可是醫生說暫時沒發現她有這方面的征兆。
之前做完手術的時候,不是還很精神的嘛?
而醫院方面,還根本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女病人在前一個小時從醫院消失了呢!
「費斯藍,這現在究竟是個怎麼樣的狀況,我簡直要搞不清楚了。」
「亦柔,有時候,事情的真相是需要時間的。既然現在慕姑娘沒事了,那麼最主要還是等她醒來再說吧!對了——你不是說很懷疑小高?到底怎麼回事?」
對啊!小高!韓亦柔這才將昨晚的事情跟跟費斯藍說清楚。
「你確定他當時沒看見你?」
「不是很確定……但是,我想若他看見了我,怎麼會輕易放我走呢?」
「小高的事情,也暫時先緩一緩。那李威剛才打電話給你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說是很快就能回來的。關鍵是劉世明還是堅持要尋找安城歌……」
「真是糾結。」
「對了費斯藍,你說,安城歌會不會真的回來了?不然慕怎麼可能毫發無傷地躺在店里呢?」
「我也不知道。你先打個電話給那個叫欣欣的姑娘,免得她擔心自責了。我在醫院守著,等她醒來。你看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不了。只是你直接離開安家,他們一家子不會有事吧?」
「他們一家已經決定移民加拿大,也許今天就要去辦理手續了。」
「他們打算放下這邊的一切?!」不可能吧?那可是安家辛辛苦苦幾代人打下的江山啊!
「你安叔叔說,他本來就不想繼承家業,所以對于管理這個層面一直很荒廢,而且現在被楊澤他們奪去,即使奪回來,也肯定是一個很難收拾的爛攤子了。他說以前只知一味回避,現在該是他振作起來的時候了……」
「那還移民去加拿大做什麼?!」
「首先,這不過是個幌子,也算是暫時避避風頭。其次,他想去那邊學學管理的課程,加上安城萱跟她媽媽也在這里很壓抑,權當帶她們母女去散散心了。」
「也就是說——他們還是隨時可能殺回來的咯?」
「是啊!還有個原因他們沒說,我猜還是我為了去找安城歌吧!我不知道他這次是怎麼了,以前挺開朗的一個男孩子,怎麼就這點小打擊也承受不起了?」
「我也是這樣覺得啊!哎……天知道他怎麼想的!你看,最可憐的便是慕了,病得稀里糊涂的了,還時刻都惦記著那個沒良心的死小子……」
韓亦柔話到此處,有點說不下去了,畢竟費斯藍對王紫慕的微妙心意她也是略知一二的,這樣說來,也像是對他的打擊一樣。
「總之,一切等她醒了再說吧!你也先去旁邊那張空床上躺一下,你也一直沒休息過。」費斯藍淡淡地說道,真是不到最緊要的罐頭,誰也別想看見他情緒有什麼大起伏。
韓亦柔依言去那張空床上和衣躺下,卻怎麼都合不上眼,眼角余光看見費斯藍慢慢踱到了窗前,很少抽煙的他竟然點燃了一支香煙,默默地抽著,她感覺那淡淡的煙霧里隱含著他濃濃的心事。
窗外很快明亮起來,韓亦柔也在不知不覺之中睡著了。費斯藍抽完那支煙,走回兩張病床間的椅子上坐下來,雙目炯炯地望著她們靜謐的睡顏。他心里暗自發誓,再也不讓這兩個女孩子受到任何傷害了。
日子淡得像是從山間的小澗里淌出來的涓涓細流一般,默默無聲地,一天便又過去了。
只有費斯藍知道,王紫慕即使在沉睡中,偶爾發的夢靨也是那句話——「噓!他在睡覺……」在他听來,十分地心疼,卻又束手無策。
期間,于欣欣跟安城萱分別來醫院探望過。那時候,王紫慕都還沒醒過來。
于欣欣將王馳照顧得很好,她看見失而復得的王紫慕,有些激動,雖然她還在昏睡之中,但是,見著她沒事,她也安心不少。
安城萱則是來道別的。她總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尤其對于王紫慕有著說不出的愧疚。
當她單獨坐在王紫慕病床前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幾度哽咽,她說︰「嫂子。不管怎樣,你都是我安城萱唯一的永遠的嫂子。我知道,由于我,你受到的傷害,是我一輩子都沒法彌補的……我想現在我能為你做的事情就是將哥哥找回來吧?你要相信,哥哥他並不是那種懦弱的人,他或許還有別的苦衷。我知道,他是很愛很愛你的。我就要走了,你要趕快好起來哦……」
王紫慕像是听見了她的話似的,安城萱似乎看見她微微眨動了一些睫毛。她又等了一個多鐘頭,她還是沒醒來。
她還有好多手續要辦,只好先離開了醫院。
王紫慕是在那天晚上醒過來的,當時費斯藍出去買吃的了,是由韓亦柔守在病房里的。
誰知道王紫慕睜眼第一句話說的還是——「噓!他在睡覺……」
韓亦柔嚇了一大跳,輕輕搖了她肩膀幾下,好像這樣就能讓她清醒似的,她問她︰「慕,你說安城歌在你店里的臥室里睡覺。可是,我們找到你的時候,根本沒看見他啊!你是不是幻覺啊?還有——到底是誰帶你離開醫院的?!」
「亦柔,我沒有糊涂,也沒有幻覺,更沒有神經失常!真的,就是安城歌回來找我了!是我帶他去看我們的慕斯咖啡館的!你說——他不在店里了?!難道他又走了?!」王紫慕很堅決地說道,卻又因為起了不好的聯想而倍感傷懷。
「那他為什麼會去你臥室睡覺,而你,又為什麼會縮倒在流理台後面?!」韓亦柔被她堅定的眼神震懾住了,索性順著她的話往下問。
要真是安城歌的話,他會不顧慕身上的傷,自己跑去蒙頭大睡嗎?!
簡直不可能!
王紫慕還真一本正經地回道︰「是我堅持要帶他去店里看看的。我不知道他這次回來還走不走,我不敢問。我想帶他去看看慕斯咖啡館,我的夢……也許他就不會走了……我還想煮一杯咖啡給他喝……他說想睡覺……」
她逐漸地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韓亦柔完全慌了手腳,她不相信!卻又不知道怎樣勸慰王紫慕。及至費斯藍回來,王紫慕依然沉浸在那種失而復得得而又失的惆悵之中,她完全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
費斯藍听完韓亦柔的轉述,也是持懷疑的態度。
他跟韓亦柔喂了些清淡的食物給王紫慕吃,然後好不容易將她哄來睡著。她現在神智跟個小孩子一樣,而醫生還是堅持認為她完全沒問題。
費斯藍突然想起什麼,他對韓亦柔說︰「不如,你給那個陌生號碼發個短信問問?我想,那個人是沒有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