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想到巴多羅買會打家里座機呢?王紫慕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沒電了,難怪了,她急忙小跑過去接電話邊順口說道——
「哦……沒什麼。我之前打過一個電話問他,我爸的藥有一樣吃完了,不知道在哪里買。」
還好,她有點小急智,不然就將欣欣的秘密心事暴露了。巴多羅買應該沒跟他講是什麼事情吧?
她做人真不容易啊,要處處都設想周到,生怕暴露了一個少女的青春心事。
「這樣啊……怎麼不早點說,我去意大利的時候就可以幫你買啊」費斯藍沒什麼猶疑地直接就將電話遞給王紫慕。
王紫慕趕緊接起電話,一面使眼色叫李威將費斯藍先叫去吃飯,李威也是個懂眼色的,立即拉著費斯藍去餐桌旁坐下︰「來來來來嘗嘗慕丫頭的手藝有沒有長進慕丫頭,你也趕緊接完電話就來吃飯了」
王紫慕低聲問電話那邊的巴多羅買︰「巴多羅買醫生,找到了嗎?」。——就算被費斯藍听了去,也可理解為她問的是藥找到了沒有。
「托賴已經找到了。王小姐,你可要跟那位女孩子講話?」
「啊找到了就好謝謝你」然後更加壓低了聲音,「巴多羅買醫生,麻煩你叫她立即買機票回來吧——就說她要找的人現在已經在我家里了。我就不多說了,改天再打電話給你。」
她連根欣欣親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不過,相信經過巴多羅買醫生的轉達,她也該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了才是。
她心里嘆口氣,心道︰欣欣啊你這磨人的丫頭啊
王紫慕講完話趕緊放下電話,趕緊坐到餐桌前端起飯碗一徑往嘴里扒飯。
費斯藍問她︰「慕姑娘,那藥找到了嗎?」。
「找到了的」她現在撒這種善意的無傷大雅的謊言已經能夠信手拈來了。
「我就說嘛——巴多羅買還是頂厲害的」
「是啊是啊」
李威不忍看王紫慕一直繞著這個問題說下去,他問費斯藍︰「怎麼,這次真的不走了?」
「恩打算常駐一段時間,那邊的事務已經全權交給二把手了。我也該放個長假了不是?」
「費大叔……我覺得你好似每天都是假期……」王紫慕冷不丁說他一句,可不是嘛,全世界最閑便屬他了。
「怎麼能這麼說呢?是不是啊王馳,費大哥我之前也是很忙的」費斯藍轉向專心扒飯的王馳,這小家伙總是比較忌憚他姐姐,他姐姐說吃飯的時候專心吃,他便很專心地吃啊吃……
「費大哥,我最羨慕的就是你了可以成天無憂無慮地玩——」王馳老實地說,換來王紫慕跟李威哈哈大笑。
「呃……王馳,費大哥跟你講啊——你以後可不要這麼誠實了,交不到女朋友的」費斯藍煞有其事地教育著王馳,還不等王紫慕嚷他教壞純潔的小盆友,他立馬自動轉了個話題,「對了,慕姑娘,你今晚沒邀請亦柔那丫頭麼?好久沒見到,怪想她的」
王紫慕深深地看他一眼,她總感覺費斯藍跟之前剛從意大利回來的時候比起來,變化很大,而現在又與他上一次去意大利之前比起來,也變了不少,仔細一想,似乎他每去一次意大利總會產生些變化,要嘛變得消沉憂郁一些要嘛變得過分熱情活絡一些。她猜想,或許跟他最愛的已故女友有關吧?
她也沒想太多,反正一個人的情緒變化起伏大一點也不是多麼離奇的事情,況且費斯藍還是典型的雙子座。
李威回答了費斯藍︰「一早就打過電話給她了。小柔說她今天要跟小高去看電影,就不過來一起吃飯了,如果飯後有活動的話可以叫她。」
「喲原來小丫頭去過浪漫的二人世界去了呀」
「等吃完飯給她打個電話好了。」王紫慕笑笑,亦柔那家伙,還真是逍遙。
等他們吃完飯,已經八點過了。王紫慕一直心心念念著找個時間再給巴多羅買那邊去個電話,確認欣欣是否已經上飛機了。
大家說好找韓亦柔跟小高去K歌,王紫慕立即主動說讓她給她打電話,不過,屋子里沒信號,她去了陽台。
李威跟費斯藍帶著王馳在客廳里玩游戲機,那都還是安城歌以前置下的,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當然,王紫慕首先還是給巴多羅買去了個電話,當她得知欣欣確實已經坐上最近的一次班機回國之後,心里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下地來。
她跟巴多羅買千恩萬謝之後掛斷了電話,像這種時候,她都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真像個大媽啊
呵不管了,她又即刻打電話給亦柔,費斯藍回國了,他們是該聚在一起好好慶祝慶祝。
「亦柔,你們還在電影院嗎?」。王紫慕听她說話聲音仍然很細小,也忍不住隨之放低了聲音。
「不是……慕啊我正說打電話給你們,趕緊過來吧劉世明醒了。」
「啊?」王紫慕不明白為什麼劉世明醒了,韓亦柔要這麼小聲地說話,不過她也沒時間多想,立即又跟韓亦柔證實了,立即掛斷電話奔到客廳里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他們將王馳留在家里,三人趕緊齊齊奔往韓家。
在車上,王紫慕才有閑暇細想之前跟韓亦柔的通話內容,她忍不住同李威講︰「照理說,劉爺醒過來是好事,可是,我打電話給亦柔的時候,為什麼她聲音那麼低沉,又似乎語氣有點古怪呢?」
「我猜……是回光返照吧」李威有些沉重地說,沒想到曾經刀里來槍里去驍勇無比的劉爺也有這麼脆弱的時候。可是,不正是應驗了那句話——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的話麼?
「啊……那我們得趕緊去了——」王紫慕心中有說不出的哀傷與悲憫,即使之前劉爺拿她當過棋子,他也迫得安家幾近家破人亡,可她一點也不覺得他壞,反而覺得他實在是最可憐的,試想,他拼搏一生,只為給心愛的人報仇,好不容易老來得悉膝下有子,老懷甚慰沒幾日,親生兒子消失了,現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也沒個至親的人送他最後一程。
想著想著,王紫慕眼角滑下淚水來,李威取出手帕幫她輕輕拭去,他似乎很輕易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握住她的手道︰「慕丫頭,若真到了這一步。劉爺既早已將你當做他的準兒媳,有你送他最後一程,也是好的。況且,他一直待我若己出,我自當為他扶棺……」
說著,他的眼也潮了。
雖然是比不上親生兒子親自回來披麻戴孝得好,但是也總比身邊一個親近的人也沒有好些吧?
「哎……我說,你們這兩個家伙未免太悲觀了吧?也沒搞清楚狀況就在那里自顧自地安排起後事來先去看了再說,記得把臉上的眼淚擦干」費斯藍是經過了好幾次生死的人,尤其是他最深愛的女友去世……他還算比較沉著,不過一張臉也是異常凝重。
好不容易他們在十幾分鐘後趕到了韓家。韓亦柔竟然在大門口等他們,見著他們凝重的神情,倒一下子不知該怎麼說了。
「亦柔,劉爺怎樣了?」王紫慕率先問道。
看他們心急如焚的樣子,韓亦柔急忙安撫住他們︰「醒了。醫生說不會有生命危險。」見他們眾人松了一口氣,又接著道,「但是——他……」
「小柔,劉爺到底怎麼了?你說啊吞吞吐吐的,要急死人啊」李威蹙起了眉頭,這一點也不像是小柔的性格啊
韓亦柔也不以為忤,無奈地說道︰「你們還是進去看看吧——自然就明白了。還有,記得說話聲音小一點。」
沒等她說完,他們三人全像一陣風似得沖進去,直奔劉世明那間房。
他們打開門看見的那一幕,確實很驚訝,終于明白韓亦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只見劉世明像一個幾歲大的孩童一般,癱坐在地上,一雙眼里充滿了迷茫的白霧,只是望著窗外,嘴里喃喃自語著什麼,那位一直照料他的特別看護很多次想要去將他扶上床躺著,他都將她推開。
小高站在一旁,也是束手無策兼極具無奈的樣子。
韓亦柔緊跟著他們進來房間里,在他們深厚喃喃低語道︰「他一醒來就是這個樣子了。一直要找他的媽媽……醫生說,他因為大腦受到太大的刺激,腦部殘存了大量的淤血……加上他一起按腦部受過槍傷……所以現在這個狀態已經是最好的了。一點點稍微大一點的聲響都會驚嚇到他,哇哇大哭……」
「他……是不是會一直像孩子一樣活下去?」王紫慕看著那昔日威武嚴峻的一個長者,現在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脆弱幼童,叫人看了更為心酸。
韓亦柔搖頭,眾人都沉默下來。
許是因為起先還有兩個輕悄悄的對話聲,猛然一下子全然寂靜下來,劉世明突然輕輕轉過了頭,面對著房門口,當他看見王紫慕的時候,眼神驀地一亮,直接從地上爬過去,抓住王紫慕的褲腳,哀哀地叫著︰「媽媽……媽媽……」
他的動作太快,加上大家全部沉浸在憂傷里面,所以一時倒還沒反應過來。
待看清他的舉動,听清他的話語,全體人員頓時石化——這是多麼哭笑不得又滑稽悲哀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