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快樂啊!」
早上,林煙到學校的時候,見蘇小夏已經坐教室看書,便開口笑道。
「節日?」蘇小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是啊,今天婦女節嘛!」林煙笑道。
「喂,我還不到婦女的年紀好不好?」蘇小夏沒好氣道。
「反正都是女人嘛,分那麼清楚干什麼?」林煙模了模桌子,見沒有灰塵,就安心坐下,說道︰「今天凌老師和其她女老師是不是不用上課啊?」
「應該是吧,我听說全校女老師今天都要出去旅游一天呢!」蘇小夏眼楮不離書本地說道。
「旅游?真是享福啊!」林煙說著,掏出手機,給鐘晴發了個信息︰「鐘護士,起床沒有?三八——節快樂!」
沒一會兒鐘晴就回信息說︰「去死!這麼久都不跟我聯系,你也太不夠朋友了吧?」
「這不是學習忙嘛,星期天你又不放假。」林煙搖頭一笑,回復信息道。
「這周周末我放假,你陪我去個地方,行不?」
「去哪兒?」林煙頓時興奮起來。
「到時你就知道了。」
「好吧,周末再約時間。」
「給誰發信息呢?女朋友嗎?」蘇小夏見林煙手機按個不停,便好奇問道。
「不是女朋友,只是好朋友而已。我現在還小,不著急考慮終身大事。」林煙笑道。
蘇小夏笑道︰「林煙,我怎麼發現你說話這麼逗呢!」
「以前你沒發現,是因為我們距離隔得遠,現在你發現了,是因為我們半米都沒隔到。」林煙道,「還有話說嗎,我要睡覺了哦?」
「你怎麼一大早就睡,昨晚上做賊去了嗎?」蘇小夏嘟著嘴巴說道。
林煙嘆了口氣,道︰「我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喜歡思考人生問題,所以沒睡著。」
「人生問題,人生什麼問題?」蘇小夏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思考什麼?」
「正是因為我不知道,我才思考我的人生問題是什麼啊!要知道的話,我還用得著思考嗎?直接解決不就行了。」
「那你思考出什麼了嗎?」
「我昨晚想了一夜,終于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我的人生完美無暇,什麼問題都沒有。」林煙笑道。
「切,這麼自美,臉皮真厚!」蘇小夏笑道。
林煙正想再調笑幾句,卻發現杜遠故意從旁邊經過的時候還故意瞪了自己一眼,便等他走遠之後問蘇小夏︰「喂,杜遠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你問這干什麼?」蘇小夏愣了一下,道。
林煙道︰「我每次跟你說話,他都在後面瞪我,我不弄清楚不習慣。」
「這樣啊,我回頭跟他說一聲,然後就不會了。」蘇小夏說著,回頭一望,發現杜遠果然對著這邊怒目而視。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這男的啊,在喜歡的人面前都是笨蛋。你這麼說,他肯定會認為你護著我,也肯定會更生氣,原本還不想找我麻煩的,經你一說,不找麻煩也得來找麻煩了。」林煙搖頭道。
「你倒是蠻有經驗的嘛!」蘇小夏挑了挑眉毛,笑道。
「我可沒什麼戀愛經驗,我只是事先就受到過一次無妄之災。」
「你是說蘇晨嗎?昨天你叫我還叫錯名字。」蘇小夏問道。
「這都眾人皆知了,你還問個什麼。」林煙瞟了她一眼。
「那劉易听說現在還失蹤著……」
「你也認為跟我有關?」林煙笑道。
蘇小夏見他雖笑,眼神卻是冰冷,忙道︰「不不不,我只是順口說說。」
「說話也不犯法,你隨便說。」林煙道,「我只是不希望杜遠因為吃干醋來找我麻煩,我都煩了!」
「我會跟他解釋清楚的。」蘇小夏道,想了想,又道︰「你可別誤會啊,我跟他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從讀小學起又是一個班,可不是什麼男女朋友。」
「原來是青梅竹馬啊!你跟我解釋干什麼?我又不吃醋。」林煙笑道。
「什麼啊!我只是怕你誤會,到處瞎說而已。」蘇小夏忙道。
「你放心,我寧願花時間睡覺,也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瞎說上面。」
「這樣最好。」
這時,上課鈴打響,林煙和蘇小夏對望一眼,皆默契地閉上嘴巴,蘇小夏翻開書背單詞,林煙則砰的一聲倒桌上,念咒睡覺。
下午第三節課是班會課,蘇小夏在這之前要去團支部書記辦公室開個小會,順便拿一些雜志報紙信件快遞之類回來。
上課鈴一響,蘇小夏就匆匆跑了進來,在黑板上寫上「班會」兩個大字之後,她將幾封信分別遞給了幾個同學,又對林煙道︰「喂,有你兩封信!」
「兩封信?」林煙驚訝道,「不會是寄錯了吧,我這輩子還從沒收到別人給我寫的信呢!」接過來一看,才恍然︰「原來是章雨萱,都一個學校的,還給我寫信?咦?這是誰啊,藍圖雅?不認識啊?」
想了想,林煙先打開章雨萱寄來的信一看,這才知道章雨萱已經轉學了。
「林煙,你好,思考再三,我還是動筆給你寫這封信。我已經轉學了,原因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上次的事情謝謝你救我,雖然那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直到現在,我依舊無法擺月兌那一場噩夢,所以我只能選擇轉學來逃避每晚的失眠和半夜的驚醒。請原諒我沒當面和你說聲再見。祝你平安。本想再多寫幾句的,可是回憶起來,我們真真正正也只才見過一面,我也就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也就只好擱筆了。最後祝你平安健康,開心每一天。章雨萱。」
林煙飛快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眼信封,見上面只署了名字,並沒說明地址,便知章雨萱不用他回信。
「原來你轉學了啊,難怪一直沒看到你。」林煙笑笑,將信折起來,知道她潛意思是我們以後不要聯系,心里雖說不會不高興,但總有些不爽就是。
再把目光轉向「藍圖雅」這封信,林煙若有所思了一下,將信封打開,就發現里面有兩封信。
林煙打開一封一看︰「林煙,是吧?我叫藍圖雅,是蘇晨的好朋友。因為蘇晨不知道你的電子郵箱,寫信的話,從國外寄回來又不方便,所以她就用電子郵件的方式將想對你說的話轉發給我,再由我抄下來以信件的方式還給你,了解了吧?所以,我不算是偷看你的信哦!當你將蘇晨的信看完後,想回信,就用電子郵件的方式發給我,我的郵箱在下面有。對了,我送給蘇晨的手帕,被你偷去了吧?你可千萬不能對著它做一些猥瑣的事情啊,不然不饒你!最好是將它寄還給我,你一個男人,要手帕干什麼?好了,廢話不多說,懶得費神,拜了。」
「蘇晨!」林煙登時呼吸一滯,忙打開另一封,就見還是藍圖雅的筆跡,寫的是︰
「林煙,你還好嗎?我是蘇晨。我正坐在美國的一家公寓里面給你寫信。請原諒我這麼久才給你寫信,主要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比較多,我到現在才得空閑。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在美國的治療進展得很順利,我現在並沒有生命危險。但想要回來,卻是不行。因為醫生並沒有將我的病完全治好。沒有完全治好,我就不會回來,因為我把握不住自己的生命和明天……
對不起!我當初臨別時跟你說一旦回來就試著做你女朋友的話,希望你不要當真,希望你不要對我抱多大的希望,希望你不要等我!並不是我在這邊有喜歡的人,而是純粹病情的緣故,希望你不要等我。最好,你還是忘了我吧!但願你敏感的心靈不會因此而怪我。
劉易的事情我听說了,對此,我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是為他有些擔憂,希望他能經此教訓之後,收斂脾氣,做個好人吧!我在這里提及劉易,你也不要生氣哦!
還是說說我自己吧,本來那天和你分別之後,第二天我還要來學校一趟的,可是那天夜里我就再次發病,不能拖延,所以才沒有當面和你告別。
之後我便來到陌生的美國,雖然我的英語成績還算可以,但在美國最初時候,我還是無法跟這里的人們交流,我對這個地方感到很不適應。在這里,我感到了以前沒有過的孤獨。
因為孤獨,因為距離感,我時常都會回想起我在自己國家,和自己一樣皮膚的人在一起的日子。在回想的時候,我總會幻想著自己是一個健康的人,和家人、鄰居、老師、同學、朋友、陌生人毫無隔閡地相處,我時常也會做夢,夢到其他和我親近的人,也曾夢到過你,夢到你救我,夢到你為我緊張和生氣,夢到我們再見,你帶著我一起在道路上奔跑,夢到我劇烈而有力的心跳。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害怕。我發現,我是那樣那樣的懼怕死亡,我還沒有活夠,我好想繼續活下去,十年百年都不夠!
在我之前住院期間,我有一次外出散步,認識了一個美國男孩子,他只有七歲。那時我的口語已經有所提高,可以同他簡單的交流。讓我驚喜的是,他居然會說簡單的中文!而且,他還會吹口琴,非常非常好听。可惜,沒過多久,他就因為病情嚴重死去了。我在頭一天還和他互道晚安,第二天,就只看到被白布蒙住全身的冰冷尸體……
他還那麼小,那麼年輕,就這麼痛苦地死去了。當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悲傷得不能呼吸。他的名字,叫杰森,我現在閉上眼楮,都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樣子。他有一雙清澈的眼楮,和頭發一樣都是栗色,他的牙齒很白,還沒有全部換掉。他的耳朵,可以動,他做鬼臉的時候,最喜歡動耳朵。他活潑開朗,對人生還充滿了希望。他堅信自己能夠痊愈,能夠健康快樂地活下去。他很听話,很乖巧,也很堅強。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就能報我以最無邪的微笑,和我說話,安慰我不要害怕。他從不排斥治療,痛苦的時候也不會哭鬧……
多好的一個孩子啊,可惜啊可惜,說得我又有些想哭了。不過,我不會因此而喪失希望的,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只是一時感慨而已。說的有點多了,可能是因為吃藥的緣故,我現在感到了困倦,所以就此停筆吧!
希望你不要回信給我,你不回信,就代表你能夠忘記我,那正是我所想要的。如果你要回信,我也會很高興,因為我也十分矛盾地想要知道,你最近的生活和心情。
珍重……吧!
你的朋友,蘇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