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計一听老頭的話,立刻興高采烈地下了樓,然後拎著兩個加了蓋的木桶回來。還沒等走到楊豐的桌前,一幫女孩子就被從里面掙扎出來的餿味燻得落荒而逃。
「油呢?」楊豐一臉期待地問。
「有點涼了,正熱著。」伙計露出一副邪惡的笑容,都快趕上葉芬懷里的阿茲貓了。
「別太熱了,出人命事情就不一樣了。」老頭一本正經地囑咐道。
「您放心,掌櫃的。絕對讓他們只燙疼,不起泡。」伙計隨即說道。
「來了,來了,快拿油來,先澆油,再澆泔水。」一直趴在窗口的楊豐急切地催促著。
伙計立刻跑下去把一小半桶冒著熱氣,帶著炸魚味的豆油拎來。楊豐一把奪過來,放在窗子上,略微等了一下,等那幫群情激奮地日本人叫嚷著走到窗下,立刻毫不猶豫地照著他們的頭頂潑了出去。
日本人的驚叫剛一傳來,他趕緊喊在一旁準備的尼爾森︰「快,倒泔水。」那桶泔水太沉,他沒力氣潑遠。
人高馬大的尼爾森和另一名美國大兵一把拎起泔水桶,連蓋都沒顧上拿開,就直接對著正被燙得慘叫著抖著衣服亂跳的日本人潑了過去。
正在混亂中的日本人被這從天而降的兩大桶泔水澆得一片寂靜,然後瞠目結舌地聞著同伴身上的餿味,看著身上的餐羹剩飯,頭頂的魚刺爛菜葉,然後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比被熱油燙過時還恐怖的慘叫。
「在上面。」領頭的那家伙最先清醒過來,抬頭指著一臉奸笑的楊豐,氣急敗壞地吼道。
「殺了他!」一幫日本人立刻沖進了酒樓,殺氣騰騰地上了樓,然後那名領頭的都直接沒顧上看周圍,直奔著楊豐而來。
「八嘎!」他怒氣沖沖地幾步躥到高他半個頭的楊豐面前,抬手就照著那張奸笑的臉一巴掌打過去,然後就被尼爾森一槍托拍在了地上。
跟在他後面的一個小子反應挺快,一把從懷里掏出一把南部手槍,剛想對準尼爾森,緊接著就被旁邊的那名美國大兵一槍托砸手脖子上,然後楊豐就看見他的手腕以一種非常詭異的角度扭曲了,這他媽骨頭都砸斷了。/.吧.
坐在樓梯口的是一個身高足有兩米二的黑人,就跟一只大猩猩似的,楊豐一直叫他金剛。這家伙一看楊豐那邊已經動了手,立刻站起身,一腳踹向一個剛上樓的日本人。
這個日本人看起來也練過,立刻冷笑著一把抓向金剛的腳脖子。可惜一米五六的身高面對兩米二的金剛,什麼柔道,空手道的都成渣了。已經攬住金剛的腿,想把他拽倒的這家伙就跟個小孩似的被金剛直接挑了起來,然後一抖膝蓋,像甩只蛤蟆似的直接甩到了樓下。
然後金剛憨厚地沖著正站在樓梯上目瞪口呆的十幾個日本人笑了笑,隨即一把拽過身邊的桌子,就跟拿個球拍似的順著樓梯拍了過去。
然後就看見整個樓梯上的日本人就像一群笨拙的鴨子一樣順著樓梯前呼後擁著滾了下去。
「看見你們的伙伴了嗎?像他們一樣都滾下去,不然我就讓我的衛兵把你們扔下去。」楊豐不懷好意地盯著樓上剩下的十幾個日本人說道。
「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你們這都是對大日本帝國的侮辱,我們會向美國政府提出抗議的。」一個頭頂上菜葉子還沒摘下來的家伙,舉著都成了抹桌布的膏藥旗,一臉憤怒地沖著周圍的美國大兵喊道。不過面對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兵,這家伙目光閃爍,明顯底氣不足。
「這廢話真多,尼爾森,把他們都扔下去,有敢反抗的直接撒掉。」楊豐不耐煩地看了看他,然後說道。
于是那幫如狼似虎的美國大兵立刻獰笑著撲了上去,緊接著一人拎一個,不顧日本人的威脅或求饒,直接從窗口扔了下去。不過他們還是有所收斂的,都是腳沖下扔的,因此沒人被摔死,不過斷腿的超過了一半。
楊豐瞅了瞅坐在一旁就跟一尊佛像似的,安安穩穩面無表情的老掌櫃,心里不由一動,這老家伙絕對不簡單。就憑一個普通的小老板的身份,他絕對不會任由自己在這兒這樣折騰日本人。要知道自己可以拍拍走人,他可不行,日本人找不到自己報復,肯定會把目標對準他的。
「老爺子,您看把您這兒弄得一團糟,改怎麼賠償,您說句話。」楊豐試探著問道。
「些許舊物,無需在意。」老頭搭拉著眼皮,文騶騶地說道。
「行了,老爺子。我他媽穿上西裝也成不了文明人,您穿件長衫也成不了讀書的,咱爺倆都別裝了!我這點眼力還是有的。」楊豐索性拉開了臉說道。
老頭眼猛地一睜,精光一閃,隨即腿就翹桌子上了。他把脖子上勒得嚴實的領口一下子拽開,然後張口就是一句︰「,你以為老子喜歡裝啊?這不都是我那閨女,非說我以前的名聲不好,開酒樓如果不改變一下形象就把客人都嚇跑了,所以才天天逼我穿這玩意兒!結果一直就穿了好幾年,連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姓什麼了,這他媽還不如以前在山上當胡子舒坦。」
楊豐不由一哆嗦,這老家伙居然是個退休的土匪,怪不得自己把十幾個日本人扔樓下他都連眼皮不眨一下。
「老爺子,那您怎麼不干了呢?」楊豐小心翼翼地問道。
「閨女大了,想當洋學生,上什麼大學,咱還能怎麼著?金盆洗手,賣張作霖個面子,就算讓他招安了。」老頭一臉郁悶地說。
「我知道,你小子算有良心,怕你一拍走了,日本人找我的麻煩。甭在乎,老頭子也是這關外胡子里老太爺級別的,跟張作霖當年也是稱兄道弟的,日本人敢來找我的麻煩?我敢說,一句話下去,他們在熱河所有的礦山都會讓人給端了。」老頭氣焰囂張地說道。
「你還別不信。」見楊豐很不以為然,老頭接著說道︰「熱河有幾個東北軍?有多少胡子?實話跟你說,湯玉麟逢年過節還得給我送禮。」
楊豐有些不以為然地一撇嘴,心想現在日本人可能不會找你麻煩,等他們佔了熱河可就沒你好果子了,你那幫土匪連遮斷天這種渣子都有,還能指望他們?不過這話他沒說,日本人佔了熱河,除非當漢奸,否則日子都不會好過。
「那我們這就走了?」楊豐試探著問道。
「走吧,走吧!」老頭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正這時候呢,一個穿著東北軍中校制服的家伙從樓梯口走了上來,然後走到老頭跟前,先是敬了個禮,然後點頭哈腰地說道︰「三爺,有些日子沒來跟您老請安了。」
「行了,有那份心就行。你是為了那幫日本人的事情來的吧?」老頭連放桌子上的腿都沒挪下來,就坐那兒很隨意地說道。
「日本人找到了縣知事,縣知事有點怕您老,就托小的來跟您問一下是怎麼回事。」中校一臉笑容,畢躬畢敬地說道。
「沒我老頭子的事兒,都是這些客人干的,有膽子你就拿他們吧。」老頭沖那幫美國大兵看了看。
中校早看見這幫全副武裝的外國士兵了,他也是認識美軍制服的,雖然對為什麼美國兵會出現在赤峰很奇怪,但還是硬著頭皮沖尼爾森走了過去。
「這位長官,我們都是美國公民,我想你最好清楚這一點。」楊豐說著示意尼爾森等人都把他仿造的美軍證件拿了出來。
這些東西都是他受當初那身日軍中佐制服所帶來的好處的啟發,在現代仿造的,對于二十一世紀的造假技術來說,仿造這些東西,簡直太簡單了,就算到了美國領事館,他也敢往外拿。
中校哪見過這些東西,那上面一個漢字都沒有,可美軍制服和李恩菲爾德他是認識的,當年在天津他也是見過美國大兵的,所以一看這些人連證件都亮了出來,頭上的汗立刻就流了下來。
「這位長官,我想我們和日本人之間的沖突應該與你們沒什麼關系吧?那麼為什麼不在一旁看看熱鬧呢?就算出了事情,也都是由我們的政府來解決,那麼你們何必管這些閑事呢?」楊豐在一循循善誘地說道。
中校想了想,狠狠心說道︰「你們不能開槍,也不能出人命。」
「我可以保證不會開第一槍,但日本人如果敢開槍,我們肯定會反擊。第二,我可以保證不會讓中國人出人命,日本人嘛,得看情況。其實您完全不需要這麼麻煩,因為你下樓的時候肯定會不小心把腿摔傷了,那麼就非得進醫院不可了,還需要管這些嗎?」楊豐看他的可憐樣子,不由摟著他的肩膀小聲說道。
中校的眼楮立刻就亮了,沖著他露出感激的笑容,然後狠狠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