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標統看著一臉怒色的拉爾森,也是略有心虛,所以立刻答應了。
「拉神父,請見諒,我們也是執行公務。」那名文官一邊朝拉爾森道著歉,一邊掀開車簾。
「壞了,準備動手!」楊豐急忙朝四胞胎說道,同時手伸進懷里。
然而意外發生了,那名文官頭探進車里看了一下,卻若無其事地朝拉爾森說道︰「給您添麻煩了,神父。請抓緊趕路吧!」
隨後他又朝那名正參領一點頭,示意沒有問題,這才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看著馬車出了城門,楊豐這才長出一口氣,下面輪到他們幾個了,不過這些士兵只認人並不搜身,所以他們幾個順利地過去了。
臨走前楊豐還朝那名文官一抱拳說︰「李大人,辛苦了。」
那人也客氣地點了點頭,他既然看了車里,自然知道楊豐他們是一伙兒的。
出城後,在運河碼頭上了船,眾人與周建人和拉爾森告別,然後直奔上海。
到上海以後就住在德齡家,現在家里只剩她和兩個哥哥,倒是不缺住的地方。
「秋大姐,接下來如何打算?」楊豐問秋謹。
「我想去日本,繼續革命!」秋謹神色堅定地說。
「這就是革命黨嗎?」楊豐冷笑著說︰「你想沒想過,一旦你活著的消息被朝廷知道,那些幫助了你的人會怎樣?
那些換出你的人,周家,還有那位放過你的李縣令,我們的下場都會怎樣?難道革命者都是絕情絕義嗎?」
「我可以改名字,甚至我也可以毀掉自己的容貌,總之肯定不會連累你們。」秋謹很干脆地說。
「那麼你的那些革命同志呢?他們會不會泄漏你還活著的消息?還是你準備連他們也隱瞞,那你能瞞得了嗎?」楊豐一臉嘲諷地說。
「那你想怎麼樣?」秋謹說。
「去歐洲,去法國,那兒沒有人認識你!我給你們提供資金,你們不是喜歡革命嗎?那就去看看法國人為他們的革命和革命後的亂世付出過多少人的生命,那時候你就會明白,革命,這個詞是多麼的血腥。」楊豐說道。
楊豐早就準備把四胞胎送去歐洲上學,陳子錕現在正在巴黎,正好讓秋謹三人和四胞胎一起,到那里之後也可以互相照顧。
而且艾琳娜現在也搬到了巴黎,她因為自己編造的悲慘經歷,在聖彼得堡很受非議,正好借機會月兌離了家庭的束縛,以散心為名到處旅游。
恰好第三天就有一艘去法國的船,楊豐邊趕緊把她們送走,然後又把張玉林師傅老兩口送往奉天。
忙完這一切以後,已經是八月初,就在楊豐準備返回武昌的時候,洋行里忽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您好,請問這里是萊森洋行嗎?」一個身材堪比後世那些超級模特,身高接近一米九,長相更是讓楊豐心猿意馬的金發女孩,拖著一個大行李箱,用無比生硬的中國話問站在洋行門口看風景的楊豐。
「這里就是,美女需要嗎?本人樂意為您效勞。」楊豐學著她的口音,很有歧意地說道。
「先生,即便您想幫忙,似乎也得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差距吧?」女孩兒用德語淡淡地說,同時用俯視的目光看著比自己略矮的楊豐。
「這樣說話就輕松多了。」被鄙視了的楊豐趕緊用德語轉移了話題。
女孩略微驚訝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絲紅暈,她因為楊豐不懂德語才那樣回答,因此趕緊說道︰「我叫漢娜.海因茨。我父親說上海的萊森洋行可以送我去一個叫奉天的地方找他。」
「你是海因茨的女兒?」楊豐頓時大跌眼鏡,說實話他還真沒看出這個美女跟那個酒鬼有任何相似之處,當然身高除外。
「您認識我父親?」漢娜微笑著說。
「事實上我和您父親是非常好的朋友。」暗自流口水的楊豐,趕緊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說。
「先生,我想我得提醒您一句,對于能和我父親成為朋友的人,我一向敬而遠之。」漢娜笑眯眯地說。
兩人正說著話,一輛自行車從前面的街道上駛過來,騎車人悠閑地哼著歌,看上去一副輕松愜意的樣子。
然而就在他從楊豐面前經過時,忽然露出一絲獰笑,還沒等楊豐反應過來,他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支手槍。
這時候正對著楊豐身後玻璃門的漢娜目光忽然一動,幾乎就在阿茲貓撲出去的同時,猛地將手中的行李箱向後甩了出去。
就在槍聲響起的同時,巨大的行李箱一下子把槍手打得飛了出去,就來搶先一步的阿茲貓都受了池魚之災。
緊接著楊豐掏出快慢機就沖了上去,毫不猶豫一腳將落在地上的手槍踢飛,然後用快慢機頂在了槍手的腦袋上。
這家伙被漢娜那一下子砸得都吐血了,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老老實實地被按在地上。
這里是公共租界,很快听到槍聲的巡捕就趕了過來,將槍手押回巡捕房。
「是什麼人干的?」隨後聞訊趕來的德齡臉色蒼白地問,今天她去談生意,並沒有留在洋行。
楊豐也疑惑,他唯一稱得上有仇的就是青幫,但以他現在的身份,借他們個膽,也不敢做這事,現在不是軍閥割據的民國,在刺殺他不論官府還是洋人都不會放過他們,而且他和青幫間的仇,也沒到這地步,現在只能等巡捕房的消息了。
「這位是?」德齡這時候才發現漢娜。
「漢娜,海因茨的女兒,來找他的,如果不是漢娜,我今天小命就交待了。」楊豐趕緊給她倆互相介紹。
巡捕房並沒有得到有價值的東西,因為那名刺客當天晚上就死了,死于服毒,毒藥就藏在他自己身上。
不過這反而讓楊豐確定了刺客的身份,日本人。
很明顯是八幡制鐵派出的殺手,一來報復自己對他們的羞辱,二來重新讓已經逐漸走上正軌的漢冶萍垮下去,這樣就可以方便他們以後的掠奪。
看來自己和日本人的蜜月期快要結束了,得到這個消息以後,楊豐表情陰冷地坐在那里想。
隨即上海的各大報紙就刊登了楊豐遇刺的消息,而且無一例外地分析了一番後,將矛頭指向八幡制鐵。
對此八幡制鐵方面,自然是極力否認,但他們的聲音很快就被一邊倒的輿論淹沒。
而事件的核心人物楊豐,卻自始至終沒有發表任何看法,甚至連記者的采訪都被拒絕。
雖然楊豐也很想采取報復措施,但他現在,真還不適合跟日本人翻臉,原因很簡單,在京奉鐵路建成以前,日本人控制著他的原料供應,他現在兵工廠所用的鋼鐵,甚至就來自八幡制鐵。
雖然他也可以采購其他國家的鋼鐵,但日本人掌握著鐵路,不管他從南還是從北,都必須用日本人的火車。
上一次的事情並沒什麼大不了,完全可以看成他和八幡制鐵那名代表的私人恩怨,但如果對整個八幡制鐵采取報復,那麼就等于完全把自己置于日本人的對立面。
所以考慮清楚以後,他還是決定暫時忍下這口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
當然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表示,那樣他就不是楊大將軍了,很快他就給北京的中川去了一封電報,五個字,我需要解釋。
隨後他便返回武昌,這一次漢娜出于想到處看看的心理,也跟著他一起,反正楊豐很快也得回奉天。
他剛回武昌沒多久,美國人就找上門來,美國駐漢口的總領事,邀請楊豐參加晚宴。
對此楊豐自然是歡迎,他正想向日本人表示一下自己的憤怒,因此當晚就帶著身穿晚禮服的漢娜,開著近年剛剛上市的勞斯萊斯銀色幽靈,暴發戶氣質十足地去了美國領事館。
晚宴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重頭戲是他和美國領事的秘密會談。
「楊先生,對于漢冶萍公司同日本方面那份不合理的合同,美國政府非常關注。
美國政府反對一切不公正的行為,如果漢冶萍公司單方面撕毀這份合同,美國政府願意為您提供幫助,包括為您提供支付違約金所需要的貸款。」
美國領事開門見山地說,美國人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挑動剛剛遭遇暗殺的楊豐,讓他去當對付日本人的槍使。
楊豐更不傻,他才不會上當呢!老子前門拒虎,後門迎狼,到最後漢冶萍不是日本人的,而是換成美國人的。
「領事先生,我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雖然這份合同是我的前任所簽。
既然我接管了漢冶萍的所有資產,那麼也同樣會承擔起原來的責任,即便它本來不是我的錯誤。」楊豐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