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課後。
黑崎一護將新來的轉學生截住拖往校舍後方,兩人在這寂靜無人的區域里一前一後地走著。最後,還是性格毛躁的一護先忍不住開口︰「你到底想干什麼!」
「把我往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帶的你想干什麼?」半長的黑發呈現梨形的死神少女反問。
「你說話不要那麼惡心好不好……」一護雙手插在褲袋里,轉移話題先問另一個問題,「你跟幸若誕認識?」
露琪亞︰「他是我同學。」
一護︰「他也是我同學啊!這個我知道,我說的是……」
露琪亞︰「我說的是,他是我在真央的同學。」
「真央……是什麼?」橙發的男生撓了撓頭,然後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聲音驀地變大,「什麼!你是意思是你跟他以前就認識?!他也是那什麼什麼死神?!」
「真央靈術學院就是尸魂界培養死神的學校。那個卷毛是那里的萬年留級生。據說他已經在真央呆了兩百年了,靜靈庭幾乎三分之一的新晉死神都是他的同學。我倒是沒有想到他居然能夠畢業被派往現世……但是這里明明是我負責的區域,卻沒有人通知我會有增援啊,而且前天出現虛的時候,他不可能沒有感應到……」
「等等我為什麼听不懂你在說什麼,總之就是我的身邊一直潛伏著一個死神?」一護不可置信地追問,「但是他為什麼不會像你一樣穿著武士服拿大刀砍怪物?那家伙看上去比你正常多了啊?!」
——你眼楮有毛病嗎?無論怎麼看那個拿著游戲機死命按按按按按按的家伙都很不正常吧!
「我怎麼知道……總之,現在我已經沒有辦法回到尸魂界去了,我已經喪失了死神的能力。」
「啊?」
「總之,我現在可是很虛弱的,而靈魂已經被死神化了的你可要幫忙完成死神的工作……」露琪亞說到一半,發現對面本應聆听她的話的少年口瞪目呆地瞧著她身後的方向。少女立刻扭過身,瞳孔里映入那端牆頭掛著的一只蘿莉。
掛著一只蘿莉……
軟綿綿的一團死氣沉沉地掛在牆頭……
「那、那是啥……」這是受到太多刺激接受能力卻依然沒有升級的黑崎同學。
「她听到了我們的對話了嗎?!」這是想法比較理智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無數種殺人滅口毀尸滅跡的想法的不純死神妹子。
牆頭上的圓臉女敕皮怪扭動了一下,然後緩緩抬起頭來,黑漆漆圓滾滾的眼楮凝著兩泡淚水︰「卡、卡住了……救命QAQ……」
「……」
「……」
「你在干什麼。」突然從轉角處走出來的藍眸少年讓一護和露琪亞兩人驚悚了一下,听到對方平靜地仰頭向牆頭上的少女詢問時,他們很奇妙地生出了一種復雜的感覺。就像對方的平靜下面掩蓋了太多太多發酵又沉澱了的東西,他們無從分辨。
「蛋蛋……我好餓……」林櫟有氣無力地吊在牆頭,不時像條被拋上岸的鯽魚一樣蹦一下,短手短腳在空中無力地撓了幾下,又放棄般垂掛下來。
——你究竟在上面吊了多久啊……
阮誕將游戲存檔關機。寶貝掌機塞到褲袋里,然後掏出剛才買到的紅豆面包,癱著臉向小林子晃了晃,寶藍色的眼瞳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
——喂,這是什麼游戲,釣魚麼。
一護緩緩退後兩步。
林櫟奮力掙扎了兩下,牆上塵土飛揚,某女圭女圭臉少女的口水嘩啦啦地往下落,「啪嗒啪嗒」打濕了牆腳的野草。
——喂,少女你的節操呢,節操呢。
露琪亞緩緩退後兩步。
牆的那邊傳來門衛憤怒的叫嚷︰「喂!你這家伙在干什麼!給我下來!快點!」
林櫟嚇得往後滑了幾寸,雙腳踩到什麼柔軟的東西時,蘿莉怪奮力地蹬了兩腳,又重新平衡地恢復並保持著卡在上面的姿勢……
被狠狠戳了兩下的門衛死命抹著臉上的鞋印,頭暈暈的,心中怒火燃燒︰「死丫頭片子敢踩老子的臉!看我……」
話音未落,因為林櫟的各種扭動掙扎而松動的一塊磚頭滾了下來。
……很好,正中紅心,世界安靜了。
听到那頭慘烈的叫聲和沉悶的重物落地聲,死神少女和非法死神少年也安靜了。
黑崎一護的身旁,一團空氣在林櫟出現的時候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又重新恢復平靜。
面朝庭院,沒有爛漫的櫻樹,光禿禿的大樹凜然地立著,跟這個庭院的主人一般有種永垂不朽的硬氣。
長須白眉的老頭盤坐在走廊上,緩緩呷一口清茶,身旁這個番隊中資歷最深、也同樣經歷過「那件事」的女性死神隊長微笑著捻起落在肩膀上的一片枯葉,捏在拇指與食指間旋轉擺弄。
「總隊長,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對幸若君的態度那麼隨意……他這次擅自到現世去,已經算是違反規定了吧。」
「卯之花,你不像是會管這些閑事的人。抑或說……你想起了什麼了嗎?」
女人神色一怔,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又恢復溫潤和藹的淺笑︰「那麼說,總隊長應該知道事情的全部了……一千年前的那件事……」
「那時候,你倒還小。」山本緩緩地開始敘述,「尸魂界里,從那個時候活到現在的也沒有剩下幾個了,只剩下老頭子我記得咯,那小子是我的徒弟的事……」
卯之花烈吃了一驚,語速稍快︰「那他就是那個……」
「嗯。」老頭望著庭院的大樹,沉默了很久,才開始陷入回憶,「真央靈術學院剛剛建立的時候,遭到了貴族們的強烈排擠。」
卯之花沉默下來。作為真央崛起的見證者,她對這所奇跡般存在于腐朽制度下的靜靈庭的學院實在有太多的感慨。以前,學院初建立時,她還很小,幾乎無法理解這里面所包含的意義。而等她能夠理解的時候,整個靜靈庭的舊有結構和新立學院所形成格局又已經發展到了她無法插手的地步。
「阿誕是流魂街出身,沒有背景。剛到靜靈庭的時候那小子連殺氣都不會掩飾,整個人暴躁易怒,矛頭一樣見誰都要刺一下,心思又重,作風又狂野,性子烈得像月兌韁的野馬……」
「你說的是……幸若君?」那個整天窩在學生宿舍里無所事事癱著臉擺弄自己的玩意的那個俊美少年?!卯之花實在無法將山本口中那個野小子和自己印象中,在二百年前突然出現,感覺熟悉得可怕的幸若誕聯系在一起……這感覺就仿佛听到了更木劍八突然變成了朽木白哉一樣驚悚。
「幸若……唔,還是不習慣他這個名字。」山本捧起茶碗,輕抿了一口清綠色的茶水,「阿誕是我引薦入靜靈庭的。那時的流魂街比現在更加混亂,那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從底層殺出來的。我欣賞他的氣魄,舉薦他的艱難更是堅定了我要建起真央、給貴族以外的流魂進入靜靈庭的機會的決心。」
卯之花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四番隊隊舍。
阮誕將手上拎著的那團小林子放在醫療床上,向一貫負責她病情的死神問道︰「有醫療記錄嗎?給我看看。」
蘿莉怪一接觸到軟軟的暖暖的床墊就開始滿床翻滾,同時在棉被里拱來拱去,活像餓掉了膘慘兮兮地尋找飼料的小肥豬……
「……」見這祖宗沒有缺胳膊少腿的,負責的死神也算松一口氣。畢竟是自己看顧了兩百年的病患,總是有點感情的,女性死神掏出一個本子,遞過去︰「這是卯之花隊長留下的,說是讓我拿給你。」
經過靈力的緩慢治療和沉睡治療,靈魂可以重新恢復完整,但深度沉睡的時間過長對心智方面可能會有損害,人格缺失無法彌補……精神的永久性創傷留下的隱疾催生了扭曲的人格,無法治愈。
「……」少年沉默。那邊,林櫟終于乖乖地躺好,被子拉到了鼻子上,只露出一雙惡意賣萌的眼楮閃亮亮地看著他︰「吶吶,蛋蛋,我是病人哎,這個世界的穿越者就交給你了,好好干喲~嗯!」
——她的心智究竟跟之前有什麼區別啊!!喲啥啊喲!!那種「干好了活就給你加工資哦」的萬惡的資本主義剝削者嘴臉是怎麼回事啊混蛋!!
少年扯過被子一把悶頭蓋過了林櫟的臉,只當做眼不見心不煩,掏出掌機毫無壓力地隨意調出一個游戲存檔……屏幕下方出現對話。
節操君︰那個~老師~不、不要~疼~啊~不要~
國文老師(邪魅一笑)︰乖,習慣就好了……
「……」
阿誕一臉血地望著手里的掌機,特別是那個油光滿面的國文老頭,緩緩,緩緩地飄著離開了隊舍。
一股輕輕飄動著的幻影在林櫟的床前停了一下,又飛快地跟上了阮誕的腳步。
‘小木……’
一聲嘆息散在悠遠的時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