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敵客家主屋的一個房間內,幾個人正圍坐在一起。氣氛有些凝重,看的出來,幾個人的心情都很微妙。
一頭銀發,衣服上印有古老字體的桀諾•揍敵客,靠坐在右邊的沙發上。
長桌前,坐著的有三人,正面坐著的,是同樣一頭銀發,身材魁梧、容貌英武的席巴•揍敵客,他的表情很嚴肅,但若是細看,便會發現,他的一只手,正輕輕的敲擊著桌面,泄露出他此時有些矛盾復雜的心情。
右邊,是身著華麗宮廷裙裝、面纏著紗布、只露出嘴鼻和一對電子眼的基裘,這一刻,她難得的沒有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只是,電子眼的顯示屏上,不斷的閃過雪花。
坐在席巴左邊的,是剛滿六歲的伊爾迷•揍敵客,黑直柔順的頭發,已經長到了肩膀的長度,秀氣的一張小臉上,一雙大大的貓眼格外的引人注目,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無害,既不動,也不說話,就像是一個手辦女圭女圭一樣,靜靜的盯著前方。
被這一家四口同時注視著的梧桐,感覺壓力很大。
梧桐是新提拔上來的揍敵客家族的管家執行長,身材挺拔、態度嚴謹的他,曾在揍敵客家族擔任過多年的管家,因為擁有著極為豐富的工作經驗和對工作一絲不苟的認真態度,對揍敵客家族更是忠心及熱愛,上一位管家執行長才剛剛去世,他就被破格提拔為揍敵客家的新一任管家執行長。
而他剛上任沒多久,主家就有了兩位小少爺降臨,這讓他很是高興。
但同時讓他感到遺憾的是,最小的那位少爺,一出生,就面臨著死亡的威脅。
揍敵客家出生的孩子,是從一出生起就開始進行訓練的,只不過三歲前主要針對的,是身體的初級鍛煉,其中,就包括少量的抗毒訓練,以及啟蒙教育訓練,三年時間,足夠發現這些孩子的天賦、潛力、喜好以及發展方向,如果三年歷練的時候,能夠禁受住考驗,那麼,正式被記錄進家譜的同時,才會被真正認可為是揍敵客家的成員,並接受真正的家族訓練。
遺憾的是,這位小少爺甚至連最低量劑的毒藥都無法抗過去。要知道,生育了這對雙生子的,可是身體各方面素質都極為強悍的揍敵客當代家主席巴,以及從流星街走出來的女性基裘,不說席巴,單是基裘,因為長期生活在毒氣彌漫的流星街,身體本來就帶有一定的抗毒性,她的身體強度和念能力強度,更是流星街里少有的,那麼,她生育出來的孩子,即便是剛出生,也不該連一點抗毒性都沒有。
可事實上,這位小少爺才喝了半瓶帶有毒藥的女乃水,便被送去急救。
本以為活不成了,誰知道,這樣弱小的一個生命,居然硬是挺了過來。
可所有人這時候都在想,如果就這樣死去了,對其他人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等到相處久了,再眼睜睜看著其死亡,那時候,人們只會更痛苦。揍敵客家族,不應該留下弱者。
「……這麼說,他現在的情況,依舊不太好?」沉默了一會,身為家主的席巴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沉默下去了,于是,率先打破僵局,問道。
「是的,老爺。」梧桐恭敬的回道,語氣里,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
「伊爾迷,你之前去看過他吧?你怎麼看?」沒有詢問妻子的意見,席巴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大兒子。
伊爾迷面無表情的與父親對視︰「揍敵客家不需要弱者。」
「啊——」一旁的基裘突然尖叫起來。
「伊爾迷!你是哥哥,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己的弟弟!」基裘尖叫道。
聲音的穿透力之強,讓在場所有人,都幾乎微不可見的哆嗦了一下。
席巴的表情依舊嚴肅,但若仔細去看,可以發現他的眼角在抽搐。
「基裘,你想留下這個孩子?」他表情嚴肅的盯著自己的妻子。「你應該知道,伊爾迷的話,並沒有錯。」
「可是,揍敵客家,也沒有親手殺死自己孩子的先例。」基裘毫不畏懼的回視對方。
兩個人對峙著,周圍開始出現迫人的氣場。
伊爾迷甚至起身,連退出幾步,才能勉強抵住二人的氣場。
梧桐稍好一些,坐在角落里的桀諾則泰然自若,完全不受影響,幾個人的實力,由此可見分曉。
「呵。」直到席巴輕笑出聲,二人方同時收回殺氣。
「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席巴•揍敵客說道。「他如果能活過三歲,我就承認他是我席巴的兒子!無論他是否能留在這里,他身上流著的,都是揍敵客家的血脈。你說的對,揍敵客家族沒有親手殺死自己孩子的先例,但是,家族的訓練,他不能例外,就看他有沒有這個資格活下去了!」
「啊,我沒有意見。」基裘對丈夫的讓步,感到很滿意。
作為一個母親,她能為那個孩子爭取到的生存機會,已經爭取到了。如果那個孩子不能抓住這次機會活下去,那麼,就和她無關了。
于是,氣氛再次恢復到最初那樣。
只是,剛剛才爭吵過的夫妻二人,雖然都已表現出了讓步,但是,其他人都看的出來,在這兩個人之間,依舊彌漫著讓人感覺不太自在的氣息。
一旁的伊爾迷就像個乖巧的洋女圭女圭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注視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大大的貓眼快速的眨了一眨,隨後,恢復如常。
「席巴,兩個孩子沒有安排在一起住,是麼?」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桀諾忽然開口問道。
「是的,老爸,因為他們兩個資質相差太多,安排在一起並不妥當。所以,我讓梧桐將先出生的那個孩子抱去別處了。」席巴說道。
桀諾看著自己的兒子,知道,在兒子的心中,幾乎已經認定,在三歲對抗時,那個先出生的孩子一定會獲得勝利,所以,不希望那個孩子和這個弱小的孩子之間,有太多的接觸。
「啊,這樣也好,兩個孩子之間,必定會有一場競爭……不過,在結果出來之前,你們也不可以與兩個孩子有太多的接觸,若是有了太多的感情糾葛,只怕到了那個時候,會有失公允。並沒有誰,一生下來便是強者,即便是擁有著過人的天賦,若不能認真訓練、有著身為揍敵客家族的覺悟,死亡是遲早的事情。席巴,我希望你能公允的看待這件事。」
「我會的,老爸。」席巴認真的說道。
「那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們兩個吧!」桀諾提議。
自然沒有人表示反對,于是,一家四口,在管家梧桐的陪同下,動身前往。
先去的,自然是最先出生的那個孩子目前所在的房間,因為有著一扇大大的玻璃牆,可以從外面看到里面人的一舉一動,幾個人就隔著一層玻璃,站在那里觀看著。
大概真是天賦過人吧,剛剛出生沒幾天的嬰孩,居然就能在厚厚的地毯上緩慢的爬行著,身體素質極為的出色。
房間的旁邊,是家族醫生的臨時駐點,一名醫生走過來,向主家的人問好。
「他的情況怎麼樣?」問話的是席巴。
醫生對這個孩子各方面的身體素質表示了贊嘆。
听完關于這個孩子的測試匯報,不光是席巴,連桀諾和基裘也對孩子的資質表示滿意。
「去看另一個孩子吧。」席巴說著,轉身離開。眾人跟上。
不同于之前所看到的生機勃勃,來到劉雨所在的房間外,他們看到的,是一個虛弱的躺在房間里,幾乎一動不動的瘦小嬰孩。
「爸爸說的沒錯,他的確不應該留下來。」誰都沒有吭聲,唯有伊爾迷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里回蕩起來。
「這樣弱小的生命,根本就不應該活下來。」
他那對大大的貓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里面那個躺著的嬰孩,一想到爸爸媽媽就是因為這個弱小的生命,才發生了爭執,對于這個所謂的弟弟,他就有些討厭起來。
從小接受的揍敵客家族教育告訴他,他們是天生的殺手,應該是強大的,不受任何事物影響的,他討厭弱小的東西,那樣的生命太容易死去了,就像是他小時候養的那只小狗,只是一踫,就死掉了。他討厭這樣。
「啊——」熟悉的尖叫聲,在他的耳邊再次響起。
媽媽不高興的指著他,尖叫著︰「伊爾迷,你又忘記媽媽說過什麼了!你這個樣子太讓媽媽失望了!馬上!立刻!去刑訊室!還有,今天的晚飯沒有你的份!」
啊,沒有就沒有吧,伊爾迷面無表情的想著,反正,少吃一頓飯,並不能讓他感到痛苦,挨上一頓打,也只是額外的訓練罷了。
沒有再說話,甚至沒有辯解什麼,伊爾迷邁步向著刑訊室的方向走去,只是在心里,對那個弱小的生命,討厭的更多了。
半夜的時候,刑訊室的大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里面走出來。
「少爺,請您按時上藥。」負責刑訊的僕人跟出來,恭敬的將一瓶藥膏遞過去。
伊爾迷接過去,沒有說話,而是面無表情的向著自己房間走去。
在路過一個垃圾筒時,將那瓶藥膏扔了進去。
「我才不需要這些呢。」他低低的說著,忽然就想到了那個害自己沒有晚飯的家伙。
「會不會已經死了呢?」歪歪頭,大大的貓眼里,閃過一絲好奇,伊爾迷忽然決定,過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