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听了不由得擺出苦瓜臉。他不是沒有增廣見聞的興趣，但一邊練太極一邊听，這太折磨人了，他還是喜歡專心只做一件事，所以忍不住失禮地打斷女孩說︰「那麼這抽象的死氣究竟有什麼壞處？難道沒有壞處只有好處？」
「……它的存在自身並非以無條件奪取生機為目的，不然隨便一點氰化物就可以讓人類一命嗚呼，你吸了這麼多死氣哪還能活？你身上的不適與其說是死氣造成，更不如說像是身體對于害怕或討厭的東西反應過度－－這個在你們人類的醫學當中好像稱為過敏。至于死氣的用途……唔，用途當然很多，和你現在的修為最接近的用途，大概只有滌除體內的雜質吧。癌細胞之類的。但想那麼做你得先學會控制死氣的法訣才行，就算現在的我也辦不到。」
意思是說以前辦得到囉？男孩問︰「那初焉呢？」
「初焉？」女孩瞪大了眼楮︰「……以前的初焉是完全不在乎的。但是現在嘛－－你可知道現在的初焉在某個程度上是你自身的投影，因此如果你對死氣過敏，那麼初焉恐怕也會。不過應該不會有值得一提的具體妨害。」
……合著現在初焉里邊下的毛毛雨，不過是她在打噴嚏、流鼻水？甚至之前的移位很可能是因為－－她被那堆死氣嗆得亂跑？男孩越想越迷糊，索性不去想了。不過既然遮妮絲說不會有大的妨害，他暫時也就不打算去把電氣石拿出來了。
他話題一轉，轉而談起自己的斂財計畫。如果空間水的收集順利的話，他打算和附近的咖啡及茶飲店、攤接洽，雖然其中大部分可能直接用的是自來水或自家裝有淨濾水器，但一定也有些比較講究的，使用瓶裝水。那剩下的就簡單，把空間水用比瓶裝水更便宜的價格賣給對方就行。當然，小一的男孩去談是一定不成的，多半還是要藉助遮妮絲的催眠術。
「這樣賺錢的效率好差啊。」遮妮絲問︰「你們人類最賺錢的產業是什麼？」
「有這種好東西發現的人不自己偷藏著賺，怎麼會讓別人知道啊。」沈末旌敷衍了一句，被女孩一瞪，這才認真回答道︰「不過大致上就落在那幾樣中吧，糧食，調味料，房地產，能源，藥品，貴金屬，交通，娛樂，軍火，技術……」
遮妮絲聞言沉默了很久很久，當男孩還在絞盡腦汁思索還有什麼產業可以賺錢時，女孩突然說了一句︰「大部分都不是生活必需品耶。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人類生存所需要的物質條件很低啊？」
「因為不用做什麼轟轟烈烈的事情也能活下去，才更想做點什麼吧。結果，因此而做錯事的人也不少呢。」男孩想了一想，問︰「很多小說中主角都是拿現代科技去古代耀武揚威，妳有沒有這類好東西可以分我一點？」
「就後果來說，這麼做其實比讓我告訴你下一期的彩卷號碼……不，其實比印假鈔還糟呢。」
「會招惹時空管理局的追殺是嗎。」
「不是那麼簡單的玩意兒。平行提供了本來不應該存在的嶄新技術，你有自覺是在改變別人的生活嗎？接受提供的人因此會獲益嗎？會變幸福嗎？」
「呃－－醫、醫術之類的高級技術就比較不會有這類的問題吧？」
遮妮絲的動作停了下來。彷彿听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你那時對我說，『請教我修仙』對吧。我以為你明白呢。」
男孩維持原來的姿勢不動，一臉困惑︰明白什麼？
「地球上所謂醫術這樣的東西，讓我了解得越深越感到驚訝！地球上有一群人……唔，我不敢很肯定的說，不過，很可能是一大群人，他們追求健康的人的方法，不是模仿健康者的行為，而是寄望于世界上有一個人或是一種職業可以把自己變健康。」
沈末旌轉了轉僵硬的手，抓抓頭。唔，好像的確是這樣。
「你認同這樣的話，當初就不該對我那麼說。你應該是說︰嘿嘿，外星人，來把我變成神仙吧，看是給我吃顆藥還是給我打個針什麼的。你為什麼叫我教你修練的方法？」
因為我閑著也是閑者……這樣開玩笑的話遮妮絲會生氣嗎。沈末旌說︰「妳的意思我大致上明白了。可是，總之會醫術還是不錯的，總有有意願又肯努力讓自己變健康的人需要醫術。而那些用別的法子讓別人變健康的人，又好像很難具體的說是什麼職業……」
頓了頓︰「當然由我來創造這個職業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得多花點時間想想，不但想想這個職業到底是什麼，還要想想這是否真的適合我來做。」
第二天，男孩又問了一個埋藏在心中很久的問題︰「請問法訣是什麼？」
「就是完成願望的捷徑。」遮妮絲回答道。
男孩默然。又過了一天他才問下一個問題︰「請問有沒有我現在可以學的賺錢的法訣？」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很缺錢嗎？需要錢做什麼？」女孩反問。
「嗯……比方說，我需要電腦，而且每個月還得交網路費。我還想要數位相機、手機，後者也要每個月交通話費。」
「電腦就罷了，數位相機當初是為了我才想買的；手機？你除了我之外還有需要聯絡的人嗎？」遮妮絲追問道。
沈末旌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背後的幼童更穩些，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目前的確是沒有，但自己總會交到別的一些得用手機來聯絡的朋友吧。或者說至少自己希望能交到。
「沒有的話那手機也不用了，你需要電腦－－主要是為了上網查資料吧。」女孩想了想便說道︰「嗯，光就這一點來說，這實在是項很重要也很方便的工具。」
「電腦的功用不只這樣啦……」
「但即使是如此，沒有電腦的話，你的修練也不會停頓吧？」女孩問。
男孩不由得點頭承認。
「求知的精神雖然重要，但與其直接參考別人的答案，有時候先自己試著尋找答案也很重要。」「唔，所謂學而不思則罔，是嗎。」
「總而言之，通常人是因為還有迷惑才想要找答案，你並沒有什麼疑惑，也沒有什麼願望，卻只想預備好一樣工具讓自己有了迷惑的時候隨時可以找出答案？」
唔，听她這麼一說，自己好像真的沒什麼願望。
「不過你既然提出疑問了，我也不好這麼敷衍你。我得先從頭解釋一下法訣，法訣基本上有截然不同的兩大種類，一種是影響生物，一種是影響非生物。」
沈末旌皺著眉頭。火球之類的東西不是可以同時影響生物和非生物嗎？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麼，」看遮妮絲一邊動作，一邊可以跟自己流暢交談無礙，男孩真的很佩服她這一點︰「粗分的話，可以說是能影響非生物的必定能影響生物，所以後者其實是兩者都能影響的。但，嚴格來說生物本身也可能影響非生物。所以，這種分法並不精確，有很多例外。然而對低端的修行者而言，有個大原則是不會變的︰影響生物，尤其是意志不堅定、甚至自願被影響的那些，無論如何都是比去影響非生物容易的。而且容易很多。也就是說，在面對大部分的對手時，直接讓對方莫名其妙熱死，比真的生出火焰把對方燒死容易很多。」
……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例子听不懂的話，換個例子更容易些，也就是說，用法術變出鈔票，還不如直接用法術令人送鈔票給你來得容易。」
「這是犯罪啊。」
「你應該說『這是惡業』。事實上這種犯罪在人類社會中一天到晚都有大量人類正在進行，也沒見警察取締。有個名詞是專門用來形容這種……呃……犯罪行為，叫做，我回想一下，叫做－－對了，叫做資本主義。」
蛤!?……唔，或者遮妮絲的意思其實是「推銷」才對。
「走進任何一間商店九成以上的商品都是用來施展這種法術的媒介。」
「等等，妳難道是說－－」
「你想的沒錯。那些莫名其妙熱銷的商品，九成以上都有強大的異能在背後作用，其中是否有些是修真者利用法訣施展出來的異能，就不得而知。」
男孩煩惱了半天，才頹然說道︰「不管其他人是有意還是無意中這麼做的，我既然覺得這麼不道德，就不該這麼做！」
「即使你的產品比別人更便宜又更好？」遮妮絲反問。
沈末旌默然。請女孩幫忙用催眠術讓自己能銷出空間水，這是他自己提出的耶。
「我們再想得更簡單一點。既然是入世修行，咱們就用人類的法子賺錢。來合伙做生意吧！當然這過程中許多環節需要大人出面，你好像不喜歡我用催眠術影響你家的長輩，我對養父母施展卻沒有這種心理顧慮。你覺得做什麼生意比較好？」
「做生意需要本錢……」
「去貸款就是了，很容易還清。」
「……」男孩試圖做最後的掙扎︰「我們不能像其他修真者那樣的賺錢嗎？比方說，種些草藥或靈榖，蓄養靈寵，煉丹煉法寶，或者制作符籙之類的。」
「這些東西得賣給需要的人，也就是所謂修真者。我想地球上真正的修真界應該沒有小說中這麼夸張，但，我倆目前缺乏自保能力也是現實，不建議過早與其接觸。」
……好吧，最後的掙扎也是徒勞。
「上次妳問我人類的生存究竟有什麼需要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在做此打算了吧。」男孩搖了搖頭︰「合伙做生意的事情我再想想；妳這樣不算是回答了我的疑問啊，沒有適合我的賺錢的法訣嗎？」
遮妮絲露出為難之色︰「法訣這種東西，硬練當然也成，不過還是以修為到了再水到渠成的學會為佳。如果你硬要選一們來練，我想想，現在你的修為最有可能練成的比較容易賺到錢的法訣是哪個呢……嗯……對了！讀心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