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女生小說去書客居再度張開眼楮,艾特拉重新適應活動手腳。將儲備二十幾年的魔力九成用于修復身體,她現在正有種空虛感,然而當猩紅的雙眼看透黑暗的環境,發現自己仍然待在空蕩蕩的兵器庫里時,這股空虛感莫名強烈。
到底在期待些什麼,以為文森特會來接她嗎?呵呵,真是好笑,她從來只有一個人的呀!
宛如幽靈般,艾特拉推開文森特給她留著的閘門,走出尼布爾魔爐。趁著夜色的掩護,回到已經荒廢的神羅別墅,很容易繞過幾個松散的3rd特種兵,走到地下室。
她終究還是在期待著的吧。想見到文森特,又不希望在這里看到他,不想听他說好不容易讓她離開他的身體,沒打算再見她這個魔女,更不想看到他變成半機械怪物的模樣,用他的生命證明他愛的依然是露克蕾西亞。
可惜她失望了,她在地下室看到一口棺材。魔女的感官十分敏銳,她馬上從棺材里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里面的人是文森特。
早已習慣了孤獨,現在是因為有了可以思念的人,才特別難過嗎?
事實上,一直以來她都是寂寞的,不是嗎?
當一個孤獨游蕩的靈魂,沒人能看見她,沒人能听見她的聲音,踫不著模不著,寂寞得求死不能。當一個異星的魔女,終于有了身體,終于能夠踫觸到物品,可是塔烏星系只承認才干和能力,踩著別人的尸體往上爬更是屢見不鮮,真心話永遠不能說出口,更不能讓人看穿她真正的心情,最好連夢話也不要說,真的很寂寞啊……
可是,不冷血不行呀,在塔烏星系那種地方,不把別人踩下去,自己沒準什麼時候就成了別人的踏腳石,事實很明白地告訴過她,不要相信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不管是同僚、朋友,甚至是親人,因為他們會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毫不猶豫將你推下地獄。
也許已經瘋了吧,在歲月無情的流逝中,在無人相伴的寂寞中,在弱肉強食的環境中,既然塔烏星系全是瘋子,那麼她也瘋掉是理所當然的吧?
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的事呢?不,她沒有刻意殺人,最初她只是捕捉惡魔當實驗材料,那些沒有人形的弱小惡魔通常是魔女豢養的小奴隸,也是小白鼠的絕佳選擇,就算在實驗中分割碎尸也不會有罪惡感,頂多覺得惡心,就像在生物課上分解青蛙一樣。
漸漸的,實驗品變成人形惡魔,乃至其他魔女。起初她並沒有主動去狩獵的念頭,可是只要她有了地位,總會有一些人為她年輕可欺的魔女和惡魔要對她下手,取而代之,一開始她只是單純想解決掉威脅,然而轉念一想,她怎麼能辜負自己送上門來的實驗品呢?
按照人類的道德,這是犯罪,起初她曾有過這樣的意識,然而隨著成長,她越來越沉醉在罪惡感之中。
冷血和殘酷是一層絕佳的保護,起碼從她的手段越來越殘忍之後,受到的挑釁越來越少。溫柔和忍讓等于無能,唯有血的教訓和絕對的力量才能威懾那幫不安分的家伙,塔烏星系就是這麼一個宛若煉獄的地方,沒有法律和道德的約束,一旦掉以輕心,就等于一只腳踩進了墳墓。
一方面保留著曾經作為人類的道德,為自己的犯罪行為悲哀,一方面又鄙視厭棄這樣虛偽的自己,好復雜的心情,復雜到令她發笑,使她想要更加瘋狂。
再也想不起,最初的她到底是什麼樣子……
「反正已經回不去了,那不是我的選擇,然而我已非人類。」艾特拉靠著棺材坐下,輕輕踫觸文森特沉睡的棺材,輕聲笑起來,宛若情人的耳語︰「笨蛋文森特,不過是變成怪物而已,你居然想要用沉睡來逃避,真是沒用呀,像你這樣的老好人若是也穿到塔烏星系,早被啃得渣也不剩了。」
千辛萬苦逃出塔烏星系,以為得到自由,然後遇到的是你,才忍不住對你傾訴,希望有一個人能听听我真正的心聲,卻忘了你還不是那個飽經滄桑的文森特•瓦倫丁,年輕的你和許多青年一樣,三觀端正,奮發向上,這樣的你是無法理解我的話語的。
「呵呵呵,現在的你,是否能懂了呢?有朝一日發現自己變成正常人口中的‘怪物’,最可怕的不是別人懼怕的眼神,而是源于自己內心、對自身變成怪物的恐怖,和寂寞。」不願意只有自己是異類,渴求同類的寂寞。
沒有人能夠拒絕幸福的感覺,她也不例外。尤其是經歷了那麼長時間的孤獨,她的忍耐也到了極限,才會將自己的來歷對文森特全盤托出。原以為可以趁文森特年紀小加以培育,日後能夠給自己添個伴解解悶也好。
「可惜啊……是劇情太頑固,還是只有露克蕾西亞才能吸引你呢?明明是我比較美,為什麼你只對露克蕾西亞好,和她一起吃飯,有說有笑,可我每次跟你說話,十句能指望你應上一句就不錯了,差別待遇多明顯呀。」說著,艾特拉嘴角微微上翹,宛若紅寶石的眼中只余下冷芒,語調充滿天真,卻令人發冷︰「怎麼辦?一個人的獨角戲我唱膩了。因為失去軀體,不得不修真養性二十幾年,可不代表我真的就此變成聖母,魔女終歸只是魔女。若只有聖母才能吸引你,那麼……」
鮮紅的指甲尖銳地刮過棺材蓋,印下深深的痕跡。
寶條那人固然討厭,長得對不起觀眾,居然敢抽老娘的血做實驗,本魔女以前也常抽自己的血做實驗是一回事,但別人不問自取,難道本魔女會高興自己被別人研究透徹?要是弱點被發現怎麼辦?
露克蕾西亞也令人討厭,居然搶走文森特的注意,害得本魔女二十幾年的投資全打水漂了。也許這不能怪露克蕾西亞,但艾特拉依然遷怒了,她又不是好人,憑什麼要替人著想呢?為什麼她要去理解別人呢?她培養起來的、唯一的同伴也被奪走了,不管是故意還是無意,她都無法原諒!
魔女的字典里沒有忍讓和寬容,記仇卻是魔女必備的品質,對于比自己弱小的存在,她完全不需要忍氣吞聲。有仇,就報!
露克蕾西亞已經被杰諾瓦細胞折磨得痛苦不堪,杰諾瓦細胞的強韌生命力令她求死不能,最終只好把自己封印到卡奧斯之水的結晶里,等著自己的意識一點點被消磨殆盡。卡奧斯之水可以減緩她的痛苦,卻無法治好她。露克蕾西亞只能在結晶中等待死亡,而這個過程十分漫長。
思及此,艾特拉抿了抿唇,露克蕾西亞所受的苦大概還要算上她的細胞,畢竟先前寶條從她這里抽走了不少血,計劃書上寫著和杰諾瓦細胞一起用以改造胚胎時期的薩菲羅斯。作為母體,露克蕾西亞也會受到影響。
魔女的細胞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沒有直接變成戴蒙可真是幸運到家,不排除那是因為原細胞沒有經過實驗加料,所以變成戴蒙的過程稍慢,而卡奧斯之水對她的細胞同樣有壓制作用,畢竟她和杰諾瓦病毒一樣是來自外星的生命,受到這顆星球的排斥。
「露克蕾西亞奪走了我的寶物,那我也要奪走她的珍寶!本魔女的細胞不是白給的,那可不比杰諾瓦細胞遜色哦!吶,文森特,你就好好在這里睡個夠吧。呵呵呵,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做壞事,所以我不會讓任何人吵醒你的,你乖乖按照設定睡個三十年,等你醒來,我做的壞事皆成定局,你會不會依然和從前一樣長嘆一聲,無奈地接受呢?真是有趣,呵呵呵呵……」
艾特拉從棺材旁邊站起身,最後深深看了它一眼,仿佛透過棺材看到里面的男人,隨即決然地轉身,本該熱情的鮮紅色眼楮冷光一片。
她要去做魔女應該做的事,復仇的果實總是這麼甘美誘人,令人忍不住想盡快品嘗它的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