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後,龍七便修身養性起來,桔梗依言教她一切驅除邪氣的本事,這些就算不教,同為妖那類物種的她,那些邪氣是傷不了她的,雖然現在說她是人非人、妖非妖,但總體來說這種事也是說不清楚的啊!
她每天磨磨藥草,沒事跟在桔梗後面兜兜轉轉,日子過得也有些余味,清早,桔梗將準備好的藥草交給龍七,語重聲長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小七,今天姐姐有事,去後山送藥的事就將給你了。」沒有外人面前,桔梗一直稱呼她為龍七,有外人在的時候便叫她楓。
「後山?」望天,她什麼都不知道。
「上次救回來的那個人啊……」桔梗‘啊’了一聲,「我忘了你不知道……」
「沒關系,只是送藥嗎?」她眨了眨眼,嘿嘿一笑,「小事,小七去也,具體位置在哪里?」
「後山半腰山的洞里面,」桔梗想了想,還是作罷,「今天我帶你去,畢竟你都沒見過,怕嚇著你了,反正我的事也不急。」
龍七望了一眼桔梗有些局促的樣子,還特地將衣衫整理了一下,頭發也打理的非常漂亮干淨,她壞壞一笑,「姐姐大人,莫非是去……」
「你個壞丫頭糊猜什麼?!」桔梗瞪了她一眼,卻是那種有些害羞但是但不承認的那種。
龍七沒想到桔梗姐姐也有這孩子氣的一面,這樣感覺更加接近了,頭一揚,很大氣的說,「反正姐夫終究會有的,姐姐就算不挑,小七可挑剔得緊呢。」
「噓……」桔梗右手食指話在嘴邊,左右望了一眼,見沒事才戳了戳她的頭,「姐姐是巫女,別在這讓姐姐難做人!」
「姐姐雖然是巫女,但姐姐也是女人啊!」龍七理直氣壯的說。
「就你小丫頭嘴片子厲害!」桔梗搖搖頭,「我們快走,這些藥等下還得為他涂上去呢。」雖然未承認,但是龍七的話卻令桔梗心中一陣熱呼,開始萌發了某種念頭,雖然只是想想,可還是覺得是種從來沒有過的向往。
提著籃子,龍七一搖一擺的跟在桔梗身邊,「姐姐,那山洞里的人是誰啊?姐姐干嘛要救?」
「命不分貴濺,既然我與他有緣,理當該救,這便是師傅當初傳教我們本領時的慧語,無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能留著一口氣活到今日,也是他的造化命不該絕,我們也應該慈悲世人,如今亂世,天下可憐人本來就多,能救一個是一個。」
「哦……」龍七應了聲。
「行善乃人之本,舉手之勞而已。」怕她未听懂,桔梗又補了一句。
微風徐徐,日初升,龍七與桔梗便到達了目的地,桔梗走在前面,後面的龍七有些緊張的跟著,洞中傳來腐蝕與濃濃的藥味,令她捂住了鼻子,打量桔梗,卻看不著她臉上半分不滿的表情……
龍七知道,這是肉休腐亂的味道……
石板的中間,躺著一位全身被布條包得緊緊如木乃伊一樣,只露出一只驚恐的眼楮,听到她們的腳步聲而轉著即將禿出來眼楮,躺在那處動彈不得,除了眼楮還能上下左右滾動一番,當真與活死人沒有區別,看到的第一眼,龍七扯住了桔梗的袖子,別過臉,不想看那慘不忍睹的樣子,將自己的身體移至更隱密些。
那全身包得像粽子一樣,渾身上下好像沒有知覺一樣,除了那雙顫抖著微微不安的眼楮,就算她的出生與人類不同,可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淒慘的場面……
桔梗一前面看到她那害怕的表情,微微輕聲而言道,「小七,別怕,他只是嚴重燒傷,現今腿腳也不便,並不會對人怎麼樣,世上丑惡皆不可因面貌而定,重要在于人心,你可要記清楚了。」桔梗輕描淡寫了這人的真實情況,初次相見時因一時好心將他救起,後來才發現他完全身下無一完好,四肢骨頭粉碎,在達亂世中桔梗也不知道這人經歷了些人什麼……
「嗯……」為此,後面的龍七終于小探出頭,她不是怕,只是從來沒見過,感覺一陣惡心,此乃人之天性,但桔梗說得沒錯,萬萬不可因這一點而否定別人。
桔梗怡然自若的走到那木乃伊身邊,將籃子里的藥及粥拿了出來,,對上木乃伊的盯著淡之一笑,「今日可好些?有疼痛感了嗎?」
那人眼珠繼續轉了轉,稍微眨了眨眼楮,算是回應了桔梗的話。
龍七從桔梗後面走出來,看到這人全身無一處完好的樣子,勇敢的沒有再倒退了。
桔梗對那人說,「這是我妹妹,龍七,以後她也會多陪陪你。」
龍七朝那人示好的點點頭,便瞧見那人听到桔梗的介紹後盯著自己看了,當下一陣戰栗,拜托,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盯著她看好不好,很嚇人……
「小七,還不快給他喂粥,想必他也餓了,雖然吃得少,但是不不能吃。」桔梗示意那呆著不動看得一臉傻樣妹妹。
「哦,好!」龍七將那半小碗粥端起來,那嘴巴周圍部位都被嚴密包扎起來了,這人能吃嗎?
于是,桔梗開始為他上藥,而龍七一臉防備式的給他喂粥……
吃就吃唄,干嘛還瞪著那獨眼恐怖的望著她?
龍七于心不忍,又是可憐這樣的存在,又是被那只眼楮瞪得嚇著了……
所謂你沒有禮貌給人臉色那我也沒必要給你什麼好臉色了,于是,龍七勇敢的回瞪,眯著左眼楮邊喂他吃邊狠狠瞪著他……
大概半個時辰後,桔梗滿頭大汗的上好藥,看著龍七也漸漸上心的喂藥,臉上泛起笑容,龍七真是刀子嘴豆腐心,這不也慢慢接受弱者了嗎?
在龍七與那個男人你瞪我、我瞪你過程中,半碗中終于喂完了……
「姐姐,你不是有事嗎?都耽擱這麼久了沒關系嗎?」龍七擦著額頭上的汗問道。
「可是,剛上過藥還得觀察一會兒才能算。」桔梗有些為難的說,雖然心里有些著急,但又丟棄不下這邊的情況。
「不就是看看後面有什麼反應對吧,你去吧,反正我也沒事,就讓我照顧他一會兒。」龍七非常大方的說。
在兩人來回瞪眼的過程中,龍七完勝,那強盜鬼蜘蛛最後別過眼楮自甘認輸!
這點,令她心里對他的恐懼慢慢消了下去,嘿嘿,贏得人永遠是強者!!!
只不過躺在石板上的反蜘蛛根本不知道這個女孩到底為什麼瞪著他,他記得上次的時候,這個小女孩一直躲在桔梗身後都沒出來過。
「一個人真的行嗎?」她可沒忘記前一刻龍七那嚇得躲在她背後的景象呢。
「沒問題!」龍七非常仗義的拍胸脯,「姐姐大人去忙自己的事吧……」約會什麼的最羨慕了……
桔梗在原地望了一眼躺在那里的木乃伊,又望了一眼龍七那積極的樣子,「那好,他就勞煩你好好照顧了,等過一會兒你便回來。」
目送走桔梗,洞中便只剩下兩人了,龍七轉過頭,正好看到那人目送著姐姐離開,小小的嘴唇彎起,她就是不讓桔梗姐姐多與這人呆久,讓愛慕都見鬼去!
這便是強盜鬼蜘蛛,日後的奈落,龍七沒辦法改變命運,但是會想盡辦法避免劇情的發生,姐姐一時的好心救下的人,卻是最後傷害她最深至死的凶手,這樣的人……龍七喜歡不起來……
龍七坐在另一處石頭上,端著高處望著那木乃伊,醞釀著怎麼改造這人的計劃,人性本善,趁事件還沒發生,將鬼蜘蛛改造成善良人類,這又是一個一舉兩得的事情,只要讓鬼蜘蛛不墮落,那麼一切又是轉機不是嗎?
龍七‘嗖’的一聲從上面跳了下來,笑眯眯獻殷勤般的說,「喂,反正無聊,小七給你念些經書听听,度過這無聊的時間可好?」
那人眼珠轉向她的方向,龍七也不等人回答便自作主張的念了起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疑物,何處染塵埃。」
「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少欲無為,心身自在。」
「若欲月兌諸苦惱,當觀知足。知足之法,即是富樂安隱處。知足之人,雖臥地上,猶為安樂。不知足人,雖處天堂,亦不稱意。不知足者,雖富而貧;知足之人;雖貧而富。不知足者,常為五欲所牽,為知足者所憐憫。是名知足。」
「……」
龍七晃著頭,像念經一樣背著父親逼迫她所背的東西,那些靜心少欲的的經書,她背得頭都疼了,但久而必會記些下來,沒想到今天真的派上用場了……
山洞里,清靜中卻響起龍七稚女敕的女聲,像水滴落在岩石上,激起繞人清涼之聲,躺在那石板上的男人,也不知道有沒有听懂,但是那雙眼楮卻一直落在那一位笑靨如花的臉上,不知道是一直處在寂寞中突然有人在身邊嘮叨起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還是真的听懂了龍七所念的那些話,反正一直聆听著,而滔滔不絕的龍七,也一直不其厭煩的念著,直到口干舌燥為止……
至少對龍七來說,奈落雖然討厭,但是他喜歡桔梗姐姐的那一片心,雖然摻雜了別的東西,但也是用了心思,只要此人不走壞路,應該也能糾正成不錯的人,而姐姐大人也不用受那生死離別封印自己喜歡的人,獨自被火吞噬……
因為鬼蜘蛛雖然活著,也只是一個活死人,這種人的身邊最容易集結亡靈,還有那些欲吞食肉身的妖怪們,龍七左眼雖然看不到,但有妖的地方她右眼會灼熱起來,好像找著同伴的感覺一樣。
她扯下那眼楮布的一角,看見這個活死人的身邊,不斷有亡靈與妖誘惑著他的墮落,千奇百怪的樣子,在人類眼楮中看不到的地方蠱惑著最脆弱的人,她雖然看得見,但是趕不走……
而且沒有那個能力,就算是桔梗也沒法對死亡的靈魂進行干擾,除非靈魂污染作惡,才有桔梗能力所用之處……
孤單的人是最怕寂寞,更經不起誘惑,因此龍七決定,沒事的時候多念念經書,少讓那些亡靈有機會接觸到他那靈魂深處……
這也是回不了家的龍七唯一打發時間的辦法……
她將那一角掩蓋上,轉過頭,沒有半絲不耐的說,「我明天……還會來哦!」
說完,對他揮揮手,也不管他看見沒看見,朝著洞外跑去……
「人類在騙你呢,那麼丑的人誰還敢天天陪你,別做白日夢了……」
「那小女孩剛剛進來時對你那厭惡的態度,你以為她真心的嗎?」
「人類都擅長欺侮,別放太大的期望……」
龍七一走,寂靜的空間里,木乃伊身體的周圍,不斷響起了各種亡靈與妖怪的積極發言,每每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便開始不清靜下來……
木乃伊不為所動的眨了眨那眼楮,好像什麼也沒有听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