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四小姐來了。」
冬雨未進屋先喊了一聲,傅蘭欣囑了曼兒拿了些碎銀子與守夜的婆子,帶了千兒進去,曼兒與冬雨守在了門外。
「姨娘,怎麼了?可是身子不好。」
才一進屋,傅蘭欣便愣了。
屋子里,章氏目光直直的坐在床上,臉上紅白交替著。這會子即便是傅蘭欣進了屋子,也不曾有反應,只是那樣目光直直的瞪著床頂上青色的帳縵,嘴里碎碎的念著不成句的話。
「姨娘!」傅蘭欣眼楮一酸,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扶了床上的章氏,「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多久的事了?」
屋子里的冬兒低了頭上前,哽咽道︰「從院子里回來時,不曾這樣,只是吐了幾口血,奴婢想著去請三少爺和四小姐,可是姨娘不願意。原想著明天一早去回了夫人請大夫的,可是沒隔多久,姨娘便這般了,奴婢嚇不住,這才讓冬雨來請四小姐。」
「三少爺那邊可派了人去?」
冬兒搖頭。
傅蘭欣便長長松了口氣,她知道章氏素來怯弱,為著自己和哥哥,什麼樣的委屈都能忍。可是才出了哥哥押妓的事,這會子自己又差點被害了,只怕是一口氣上不來,堵在那。
「姨娘。」傅蘭欣扶了章氏起來,見她還是怔怔愣愣的,只說著一些听不懂的話,轉了頭對冬兒道︰「拿針來。」
冬兒取了根繡花針遞給傅蘭欣,傅蘭欣低了頭,對準章氏的食指扎了下去。怔怔愣愣的章氏手一縮,目光徒的看向傅蘭欣。
「姨娘,我是蘭欣啊。」傅蘭欣目光殷殷的看向章氏。
「蘭欣?!」章氏低聲重復了傅蘭欣的話,渾沌的神智似在漸漸的清醒。傅蘭欣拿了帕子按在章氏的手指上,低了頭,輕聲應道︰「是啊?是姨娘一心要守護的蘭欣。」
半響沒有听到章氏的聲音,傅蘭欣不由抬頭,卻見章氏抖了唇,眼里的淚大滴大滴的往外掉。見傅蘭欣抬頭,章氏猛的抬手捂了唇,雖是極力壓抑,可哭聲卻是斷人腸。傅蘭欣不由得便也紅了眼楮。
「姨娘,你不要難過。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嗎?」
章氏搖頭,捂著嘴的手,青筋糾結,一看便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傅蘭欣怕她壓了那哭,再出意外,柔聲道︰「姨娘想哭便哭吧。」
「四小姐。」章氏卻是猛的止了哭聲,她一把扯了傅蘭欣,「是不是大小姐她害你的?」
傅蘭欣笑了搖頭,「姨娘糊涂了,大小姐跟我是姐妹,怎麼會害我呢!」一邊使了眼色給千兒,千兒幾步走到門外,張望了一番,回頭對傅蘭欣搖了搖頭。
「你不用騙姨娘,我知道的,一定是她,這個……」
在章氏說出更難听的話之前,傅蘭欣一把扯了章氏,抬頭看著她,微微的搖了搖頭。雖然屋子里的人都是信得過的,可是傅蘭欣卻明白隔牆有耳這句話的道理。是故她溫溫柔柔的勸了章氏,「姨娘,真的不是。」
今夜的章氏卻是格外的固執,她一把握了傅蘭欣的手,將傅蘭欣扯向自己,壓了聲音道︰「四小姐,你別怕,大不了一起死,姨娘這麼多年忍氣吞聲,為的只是你和三少爺,可若是她們連三少爺和你都不放過,姨娘我便將這天給捅了。」
傅蘭欣猛的抬頭,直覺的,她確定章氏手里有著一個能讓所有人為之瘋狂的秘密,可是她卻深知,若不到最後關頭章氏是絕不會說出這個秘密的。然她想得更多的卻是,只怕一旦被人知曉章氏手里的秘密,章氏活命難矣。
「姨娘,什麼都沒有。」她反握了章氏的手,用力的握著,只到她的掌心感覺到一層濕膩。
「四小姐……」章氏或許怯懦,但並不愚笨,瞬間她便明白了傅蘭欣的擔心。想了想,點頭道︰「是的,什麼都沒有。是姨娘舊疾犯了,胡言亂語了。」
傅蘭欣笑了笑。
明月閣
蕭氏半坐在被子里,床榻一側尚來不及解開厚重披風的夏媽媽。因著屋子里的暖氣,那披風上原本落成的雪白溶成了一小窪水珠,有滾落的有暈染開的。
「問清楚了?」
夏媽媽這才一邊解了披風,一邊輕聲回道︰「問清楚了。」
見蕭氏沒有應話,夏媽媽便將披風解了擱在屏風後的架子上,稍傾轉了身出來後坐在一側的圓墩上。
蕭氏指了一側矮幾上的瓷盞,「喝了吧,暖暖身子。」
「謝夫人。」
夏媽媽也不客氣,捧了茶盞輕輕的抿了口。
「大小姐請了四小姐與六小姐吃酒,席間四小姐多喝了幾杯,看著醉了。大小姐便讓六小姐扶了四小姐回去。」
夏媽媽頓了頓。見蕭氏出聲的意思,繼續道,「走到淑景樓時,便撞上了那個賊子,那賊膽子也忒大,竟想將四小姐扔到橋下的水閘里。幸虧四小姐機警抓住了橋上的石墩子。」
「四小姐不是醉了嗎?」
夏媽媽笑了笑,「是啊,四小姐原該是醉了的!」
蕭氏蹙了眉不語。
「大小姐的那支簪子是何時不見的?」
夏媽媽低了頭,「飛綠說白日里大小姐還戴著的。」
蕭氏身子動了動,攏了攏披在身後的衣裳。昏黃的燭光下,她的神色是安詳的,安詳到唇邊有著淡淡的笑意,半閉的眼下是一片灰色的陰影。
「那個偷進來的賊怎麼樣了?可關押好了?」
「噢,老奴從大小姐那回來後,去了趟林總管那,說是畏罪自殺了。」
蕭氏點了點頭,「你明天跟林總管說聲,這候俯該好好肅清一番了,別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能進來。還有,那些偷奸耍滑的,搬弄事非的,挑幾個出來好好懲治一番,以儆效尤。」
「是,奴婢記住了,明日一早就去找林總管。」
蕭氏端了床側矮幾上的另一盞溫著的茶,輕輕的抿了口。
「大小姐身邊的飛綠你覺得怎麼樣?」
夏媽媽笑了道︰「是個機伶的,只是性子燥了些。」
蕭氏點頭道︰「我也覺得是這樣,明天你讓天芳去大小姐那侍候,飛綠你好好教教。」
夏媽媽點頭。
這般坐了會兒,眼見東際發白,夏媽媽正想起身告退。
蕭氏卻是突然道︰「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是什麼事,睿王爺要這樣留著候爺。」
「喊個小廝去打听下?」
蕭氏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揉了揉額頭,「東宮要選妃了!」
夏媽媽點了頭,與此同時,兩人臉上都生起一抹晦澀。
「兩個賤人。」良久,蕭氏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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