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宴會過程中待命的醫生當然不是什麼國手,不過也能算得上是名醫。在宮崎耀司剛剛听完侍者對整個事件的描述的時候,真田明日香小姐的傷勢就已經處理好了。
對于雙龍會和帝國來說,這次事件的經過和誰對誰錯沒有任何意義,真田明日香是好人還是壞人也不關宮崎耀司的事。事實上,只要宴會提供了給真田小姐的醫生,並把她交給家人,就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責任——擾亂伊藤龍之介的宴會一事,甚至還需要當事人或者當事人的家長來為此道歉。所以宮崎耀司毫不停留地繼續回到宴會上,將真田明日香留給了真田家的保鏢——真田明日香雖然出身于警界世家真田一族,卻仍然太年輕稚女敕,也許她日後會成為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現在的她不夠資格讓雙龍會的黑龍另眼相看。
來參加伊藤龍之介壽宴的人當然都是名流,可是這些名流卻未必都是朋友,伊藤忍遠避美國的根源也是來參加伊藤龍之介宴會的名流之一。
「關東組」是日本唯一可以與雙龍會抗衡的黑道組織,伊藤忍在兩年前與關東組成員沖突,連斬十七人,打了一個漂亮的以少勝多之戰——這場戰斗讓伊藤龍之介非常滿意。但是這場戰斗卻被監控記錄下來,為了伊藤忍的安全,也為了帝國的聲譽,伊藤龍之介才被迫同意伊藤忍遠走美國。而今日的壽宴,「關東組」的現任當家堂本健也到場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是很清楚明白地擺在眼前的事。
果然,一個錯身,堂本健身邊的一個年輕人就與伊藤忍撞在了一起,手中紅酒劈頭蓋臉地潑了伊藤忍一身。不待眾人反應過來,那年輕人已經飛快地鞠躬下去︰「非常抱歉,我沒有注意前面有人,請問您是哪位?」語氣恭謹,詞意卻異常囂張輕蔑。
在帝國財團的宴會上,說沒有注意到宴會的主人在面前,並且問堂堂帝國總裁伊藤忍是哪一位……這樣的話,已經是挑釁了。伊藤忍雖然並不肯介入帝國和雙龍會的運作,卻並不是傻子,他臉色立刻就是一變,肩膀一動,眼看就要一個側踢踢出去——宮崎耀司對伊藤忍出手的特征非常熟悉。然後站在旁邊的宮崎政一一手攔住了伊藤忍,用幾句毫無意義的場面話應付了堂本健的假惺惺。無論如何,不能失禮地在自家宴會上與客人動手。
看著臉色鐵青卻強行咽下這一口氣的伊藤忍,宮崎耀司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覺得這個場面沒有出乎自己的預料——為了展令揚的安危,伊藤忍是不會輕舉妄動的,他不會給伊藤龍之介任何難為展令揚的借口。
然後宮崎耀司與伊藤龍之介對視一眼,關東組這樣的行為……是在向雙龍會宣戰嗎?
「喂,宮崎耀司,你沒看到我嗎?」一個懶洋洋的金發少年突然從酒架背後轉了出來。
下意識地微笑,宮崎耀司擺出最禮貌的姿態,轉身看是誰這麼沒有眼色——早在伊藤忍那邊事端爆發的一刻,大廳已經陷入了一片沉寂,站在這個宴會大廳中的所有人都明白關東組與雙龍會之間的關系,而關東組與雙龍會如果爆發沖突,在場者任何人都不敢說不受絲毫影響。
是藍堂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子,世界醫學界的超級天才,藍堂英。
來人的身份自然而然地浮現在宮崎耀司腦海中,然後,他頓了一下︰好吧,應該是黑主學院夜間部成員,吸血鬼levelB的貴族,藍堂英。
真是多姿多彩的生活。
不記得自己何時與極少參與社交的藍堂家少爺有什麼交情,宮崎耀司略微迷惑地眨了眨眼楮。
「喂喂喂,你不會沒有注意到本少爺吧,像本少爺這樣耀眼的人物怎麼可能泯然眾人,在美國的時候還是我第一個和你交手……」藍堂英的話終止于宮崎耀司下意識的鉗制。
宮崎耀司清晰地听到藍堂英倒抽了一口涼氣的聲音,低頭一看,藍堂英的手臂不自然低垂,自己的手正保持著用力的姿勢反擰著那只手臂。似乎,月兌臼了?雖然知道吸血鬼騎士的世界里,吸血鬼並沒有想象中強大,可是也絕對不應該是普通人類可以匹敵的……宮崎耀司突然想起了自己重傷一條拓麻的事件,那天昏迷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于宮崎耀司來說,真正迫在眼前的麻煩是,面前這個眼淚汪汪的藍堂英。
堂堂吸血鬼貴族……顧不上大廳里堂本健與伊藤忍的沖突了,宮崎耀司巧妙地一拉一推,將藍堂英帶到了最近的陽台上,雙手沿著骨骼的走向模了一下,似乎沒有月兌臼,是單純的扭傷。
「非常抱歉,藍堂先生。」宮崎耀司對無故打傷別人有點兒內疚。
「你這人類,不講道理嗎,我又沒有要吸你的血blabla……」藍堂英的恢復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幾乎立刻的,他的毛就炸了起來。
宮崎耀司示意織田把守住陽台進入的必經之路,現在藍堂英說的話,不適宜讓別人听見。
「……所以,作為打傷我的補償,讓我吸血吧!」這句話說出來的同時,藍堂英已經露出了吸血鬼的獠牙,劃破了宮崎耀司的手背,「這種香氣,沒有錯,就是這種甜美的味道。」
用遠遠超過自己預料的速度躲過了藍堂英撲擊的宮崎耀司又驚又怒,世界上想讓宮崎耀司去死的人絕對超過三位數,可是這還是第一次,堂堂雙龍會黑龍宮崎耀司被人當做食物看待。
身形一晃,宮崎耀司用了一個假動作將藍堂英摔出去,右手已經握上了隱藏在腰後的手槍,他已經做好了不惜擾亂伊藤龍之介的壽宴,也要將這個膽敢侵犯他尊嚴的吸血鬼擊斃當場的準備。宮崎耀司的確是一直被作為白龍繼承人來培養,性情當然遠比伊藤忍要溫和,所擅長的也更多的是帝國事務,可是這不代表出身于黑道世家的他不是一個武人!
但是,就在下一秒,宮崎耀司不得不改變了主意。他看見伊藤忍怒氣沖沖地向著這邊走來,而織田靖彥可以攔住這宴會上絕大部分人,卻不包括伊藤忍父子和宮崎政一,充其量,織田也只能拖延一下時間。
場景可不能讓別人看見,宮崎耀司劃破左手手腕︰「只給你一分鐘時間,不許讓血流出來。」
下一秒,冰霜消失得無影無蹤,藍堂英雙目發亮地撲了過來。
傷口的疼痛在宮崎耀司忍受範圍之內,血液流失的感覺卻不怎麼好,而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吸食自己血液,更是需要極大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本能恐慌之下的反擊。
藍堂英吸血的速度非常快,幾乎可以稱得上不知節制,一分鐘過去,宮崎耀司右手抓住藍堂英的金發,將他從自己手上摘下來(「摘」這個詞沒有用錯),不理會藍堂英閃亮亮的懇求眼神,自顧自地左右尋找包扎傷口的材料,卻一無所獲。最後,在伊藤忍走進來的前一瞬,藍堂英拿出了一張創口貼貼在了宮崎耀司的手腕上。
因為吸血鬼的速度,伊藤忍並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而是一進來就抓向宮崎耀司的領子,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藍堂英一爪子攔住了伊藤忍︰「你是什麼人,我在和宮崎耀司說話,你連禮貌也不懂嗎!」
眼看著伊藤忍馬上要暴躁,宮崎耀司非常自然地上前一步,取代藍堂英站在伊藤忍正面︰「忍,什麼事?」
「你在躲著我?」出乎宮崎耀司的意料,伊藤忍無論是語氣還是行為都不算太暴躁。
「我遇到了一些事,所以……」宮崎耀司支吾著敷衍了一下,總不能說因為遇到吸血鬼又白日見鬼吧?
「這次讓我來參加壽宴的手段,我知道是老頭子的主意,」伊藤忍欲言又止,「令揚說他受傷是因為卷入銀行搶劫,犯人已經被抓獲……是我判斷有誤,令揚已經告訴我事件經過,你……」
好不容易從伊藤忍毫無邏輯的話里找出頭緒,宮崎耀司突然覺得胸口一陣發悶。
以伊藤忍對一切有關于伊藤龍之介的事物的厭惡程度來說,哪怕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錯怪了宮崎耀司,也不會這樣近乎低頭地道歉。可是,現在,伊藤忍在道歉。
如果是以前的宮崎耀司,他一定會認為這是伊藤忍有意緩和兩人的關系,並且一定會為此欣喜若狂。可是現在的宮崎耀司卻知道,伊藤忍並無此意,他有這樣大異于往常的行為只是為了展令揚,他只是希望展令揚不因為他而受到任何責難——換句話說,伊藤忍在以自己承擔責任的方式來維護展令揚。
‘伊藤忍對展令揚,倒真是誠心誠意!’一瞬間,宮崎耀司幾乎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