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清寧宮便直奔西院娜木鐘的寢宮,與娜木鐘寒暄了一陣子。待她離開時已接近午日,而翠兒在寧玉的身邊喋喋不休地說這說那,寧玉卻是眉心深鎖靜靜地注視著被綠色包裹著的前路。
回到自己的小院剛坐下,門外傳來了阿德額的聲音︰「啟稟福晉,西院側福晉差人給福晉送來了參湯。」
「讓她進來吧。」寧玉微微的皺了下眉頭,心想這娜木鐘還真會見風使舵。以前的娜木鐘和現在的娜木鐘簡直判若兩人,一個冷若冰霜、一個熱情洋溢,有時寧玉都替她累的慌。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女人啊!難怪古人說︰女人心海底針,女人的心思就連女人都參透不了!
不多時,阿德額帶著個小丫頭緩緩走進,小丫頭端著個瓷罐來到寧玉的面前,福了福身子道︰「側福晉,我家主子讓奴婢給側福晉送些滋補身體的參湯。」
「放在桌子上……還有,替我謝謝姨媽。」寧玉淡淡一笑柔聲說道,目光在那瓷罐上掃過並卻未做過多的停留。
「是,福晉……我家主子說福晉現在身子虛,無事的時候就不必過去請安!」
「知道了。」
「奴婢先告退了。」小丫頭恭敬地施禮道,在得到寧玉的默許後方才倒退幾步轉身離去。
翠兒見那小丫頭走遠了,這才上前來到桌前打開瓷罐,頓時陣陣香氣撲鼻而至,「福晉,這參湯好香,奴婢給你盛碗趁熱喝,涼了的參湯對身體不好。」邊說邊忙著,當翠兒端著滿滿一碗熱氣騰騰的湯來到寧玉面前時,院子里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寧玉端著湯朝門口看去,當她看清那腳步聲的主人時,不由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驚愕地叫道︰「烏蘭?!烏蘭真的是你嗎?」她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實的,自從烏蘭被送進多爾袞的府中,她們便再沒有見過,讓翠兒去打听烏蘭的消息卻什麼都沒有打听到。
烏蘭站在門口,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有些龜裂的唇動了動道︰「烏蘭,給福晉請安……福晉,烏蘭想單獨同你說說話。」空洞的目光毫無焦距,像死寂的湖泊一樣暗淡無光,讓你看不出那雙眼楮里所蘊含的感情,卻給人一種冰人的寒意。
「翠兒,你先出去準備些糕點。」寧玉看向身旁的翠兒道。是她告訴阿德額若是烏蘭前來不必通報,可是如今烏蘭的突然出現讓她有些詫異。看著毫無生氣的臉,寧玉的心隱隱的疼痛著,若非是她烏蘭不會受此一劫,眼中滿是歉疚地注視著面前的人,她不知道烏蘭想要同她說什麼?憔悴的面容一看便知多爾袞對她並不好!
將手中的湯碗放到桌上,寧玉眉心深鎖地來到烏蘭的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道︰「烏蘭,是我讓你受了這麼多的委屈。」自從上次發生那件事情,她感到了深深的自責和懊悔。
烏蘭死寂般的眼楮頓時呈現出一絲的光亮,這些日子里她沒有一天過的是舒心的,負罪感深深地纏繞著她壓的她喘不過氣。拉開寧玉拉著她的手緩緩的來到桌前,靜靜地盯著瓷罐,慢慢的抬起手握住瓷罐……可是,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她的手都是一直的在抖,「福晉,你並不欠烏蘭什麼,反而是烏蘭欠福晉的……」
其實自從她進了多爾袞的府里,她便一次也沒有再見到過多爾袞,而多爾袞也並未限制她的自由,只是……只是她覺得自己覺得良心不安,不願踏出那小院一步罷了。可當她知道自己的肚中已經孕育出一個小生命後,她的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這個孩子的到來究竟意味著什麼?
鬼使神差地走出府門,不知不覺的來到皇宮,一路之上她都渾渾噩噩的,直到在經過西院月亮門時,听到了一個低低的聲音,頓時她被驚的差點失聲。用手緊緊的捂住口倒退著藏到牆角里,直到那個腳步聲走遠她才悄悄的走出。
「烏蘭,你還在怪我是嗎?」寧玉拉著烏蘭的手不知該說些什麼,因為說什麼都無法改變現實,說再說歉意的話又有什麼用?只是顯得更加的蒼白無力罷了。
淚水頃刻間涌出眼眶,烏蘭抬起手將眼角的淚珠拭去朝寧玉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道︰「福晉,烏蘭從小便和福晉在一起,福晉對烏蘭的好烏蘭永遠銘記于心!這一切與福晉無關,所以福晉不必自責……只是,烏蘭以後不能陪伴在福晉的身邊,福晉要多加小心,看清身邊的人!」
「烏蘭,你今天怎麼怪怪的?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寧玉覺得烏蘭的神情閃爍不定,似有話想說,可是又因某種原因不能說,「別一個人憋在心里會憋出病的,有什麼苦處和我說說,我幫不上忙,可大汗總是能為你做主的!」
「福晉,有些事情是很難說清楚的。」烏蘭拉開握著自己手的寧玉,緩緩的來到桌前一手捂著自己的小月復,一只手端起寧玉放在桌上的瓷碗將滿滿的湯。在她走進福晉的院子的那一刻她便做出了決定,她不能同福晉說出實情,一旦說出實情自己唯一的親人便命不保夕!
苦澀一笑,她只能用自己來結束這一切,只有這樣她才能報答福晉對自己的恩情,也能保合親人的性命……只是,這樣她太對不起尚未出世的孩子!可是,孩子你即便出生也不會被祝福的,所以你還是同額娘在一起的好,記得下次投胎時選個好人家。
「福晉,這個宮里除了大汗你不要相信任何人!」說完,烏蘭便將滿滿一碗的湯端全喝了下去,隨即額頭便覆上一層細密的汗珠,而那張本就蒼白的臉此時更加的慘白。
「烏蘭……烏蘭,你這是怎麼了?」寧玉還未從烏蘭的話中清醒過來,便看到桌前的人痛苦的蜷縮著身體,急急上前扶住正向下傾倒的人,「烏蘭,你哪里不舒服?我現在就派人去叫太醫!」
「不,福晉……沒用的!」烏蘭滿眼是淚地看著寧玉苦澀一笑,強挺著站起身緊緊的握住寧玉的手道︰「福晉,烏蘭欠福晉的算是還了,可是烏蘭欠自己孩子卻永遠都還不了了!」
「什麼?!烏蘭……烏蘭你懷孕了?」寧玉這才注意到烏蘭捂著的小月復微微的凸起,「先別說,烏蘭你別怕,我這就去叫太醫去,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福晉,你還不明白嗎?我的孩子保不住了,而且……而且以後我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烏蘭一把將桌上的瓷罐打翻在地,低聲說道︰「烏蘭不能再呆在福晉這了,以後福晉要多保重!」說罷烏蘭踉踉蹌蹌地走出門,完全不顧寧玉的阻攔。
劇烈的疼痛讓她全身都濕透了,可身上的疼卻遠遠沒有心里的疼來的厲害,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她是這個世上最殘忍的額娘,連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翠兒見烏蘭急沖沖的跑出,便急忙走進房門,只見滿地的狼籍驚愕道︰「福晉,出什麼事情了嗎……血?!福晉,你受傷了?!」翠兒看到地上那滴鮮紅的血跡便沖到了寧玉的面前,拉起寧玉的手仔細看著,「福晉,你到底傷到哪了?」
「血?!」猶如驚雷劃破天空,滿是驚恐的目光投向地上那滴血跡,腳步變得異常的沉重怎麼也邁不開,「烏蘭……烏蘭……」寧玉猛的抬起頭就要朝門口跑去,卻被翠兒拉住,「放開!」
「福晉,這會子她都該出宮門了!」
「放開我……烏蘭一個人會出大事的!」寧玉的心劇烈地跳動著,此時她終于明白烏蘭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可是……可是這卻讓她背負上了更多的愧疚。烏蘭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然她不會用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來警示她,娜木鐘……你究竟有多歹毒?!
「啟稟福晉,剛剛奴才听說烏蘭從石橋上滾了下來!」阿德額站在門口急急說道。
寧玉一把扯開翠兒的手來到門口處,大聲問道︰「那她人現在在哪?人怎麼樣了?」
「听說……」
「快說!」
「听說她流了很多的血,月復中剛剛成形的胎兒也掉了……而且人此時已經昏迷不醒被送回十四爺的府里。」
「什麼?!」寧玉整個人忽悠晃了晃,什麼叫從石橋滾了下來,烏蘭這是為了掩蓋真相才這麼做的,她這麼做全都是為了自己。
「福晉……你沒事吧,先到床上躺一會。」
寧玉推開翠兒一個人緩緩的走出門,來到院中慢慢的抬起頭看向天空,漸漸的臉上呈現出一絲讓人無法察覺的冷笑,‘娜木鐘……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