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重生 012︰前夕

作者 ︰ 風傾玉

這件事實在是太突然,沒想到卻被芷若料到。

芷若已經做到了自己該做的事情,此時自然閉口不語,凝坐下首。

鋒芒該露則露,叫人不敢小覷,不該露的時候她勢必隱忍,以免別人覺得她輕浮。

這一次似乎是她稍顯精明深細,但卻給了武當七俠一個極大的人情,解決了俞岱岩和張翠山夫婦之間的恩怨,別人覺得她再厲害,也只有心中感激。

她不知道扭轉前世的軌跡是對還是錯,但是她只知道俞岱岩是無辜的。

背負著對張翠山夫婦一輩子的愧疚,即使完好無損也心傷難愈。

只听張松溪淡淡地道︰「這麼說來,明天武林中各門各派泰半會到場,那我們倒是要好好計劃一番才行。我們武當派雖然人數少,可也不是任由人搓圓捏扁的軟柿子。若真要動武,少不得擺出真武七截陣,震懾群雄。」

真武七截陣乃是張三豐所創,七人聯手,可抵六十二個一流高手,威力無窮。

芷若嘆道︰「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峰!」

縴指沾水,在桌上慢慢寫了出來,眉尖若蹙,若有深憂。

莫聲谷有些擔心,他忽然覺得這個時候的周芷若,綠衣青絲,黛眉薄愁,周身竟有一種憂傷又飄渺的氣質緩緩逸散,遺世獨立,不染縴塵,實非人間氣象。

俞蓮舟冷笑一聲,說︰「恐怕這句話也不過就是虛話而已,屠龍刀流傳江湖數百年,也沒見誰能參透其中的奧秘。謝遜得到了屠龍刀,所以他們要得到謝遜的下落,其實他們只是眼紅屠龍刀帶來的利益,真正的目的,不過都是想得到屠龍刀罷了。」

「數百年來,屠龍刀真是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殷梨亭有些心酸地道,眼楮紅紅的,「當初五哥也因為這把屠龍刀,才流落海外十年,現在又要掀起一場你爭我斗了嗎?」

殷梨亭最是心軟,也最不忍心看到血雨腥風。

張翠山听了,道︰「數百年?怎能有數百年?師父說過,頂多不過七八十年而已。」

眾人一怔,殷梨亭也不與張翠山討論屠龍刀的年代,擔憂地看著張松溪,最後道︰「四哥,峨嵋派是一定不會與我們為敵的,少林寺都是出家人,想必也不會那麼不講理,只要峨嵋派肯站在我們這一邊,諒那些門派也不敢輕舉妄動。」

說到最後一句話,殷梨亭的聲音宛若蚊吟,若不仔細听,還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張松溪沉吟不語。

莫聲谷取笑道︰「那當然,誰叫紀姑娘就在峨嵋派呢!」模了模下巴,自言自語地道︰「不知道紀姑娘明日會不會一起來?」一句話未落,氣得殷梨亭又要打他。

「七哥說得對,小妹也想見見紀姑娘哩!看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居然能毫無理由地耽誤六哥十年青春,不肯與六哥拜堂成親。」芷若抿嘴一笑,白玉般的臉頰上飛上兩抹紅暈,猶若桃笑李妍,甚是惹人憐愛。

說得眾人忍俊不禁,都別過頭笑了笑,然後才回過頭來,眉梢眼角仍掩飾不住笑意。

殷梨亭怒道︰「好啊,小芷若,你居然笑話你六哥來了!」

「那也是六哥給了我們笑話的緣故啊!」芷若扮了個鬼臉,跑了出去。

剩下的事情,她就不摻和了。

凡事要有個度,她明白其中的道理。

殷梨亭大覺失了臉面,急忙告了罪,氣沖沖地出去找芷若算賬,俞蓮舟收斂了嘴角的笑意,沉聲道︰「小妹說的話,以及她這個人,大哥怎麼看?還有,她已經兩次提到紀姑娘不肯成親了,是不是過了師父的壽宴,我們派人去打探一番?」

俞蓮舟在武當七俠中心計最深,他既然起了頭,別人就不能置若罔聞。

何況就一個孩子而言,周芷若表現地委實是太過機敏。

雖然她的確是良才美質,珠玉之心。

宋遠橋深思道︰「這個小姑娘來歷很耐人尋思,全然不似歲的孩子,倒像是個和咱們差不多經歷的人。可是,她的武功家數,也的確傳承自桃花島,家世我也查過,漢水一帶人人知道,沒有一點可疑之處。她說的話,我覺得是真的,編造不出來。至于紀姑娘的事情,芷若也不是無的放矢的人,等過了師父的壽宴,就去打探一番吧。六弟生性軟弱,總沒主見,但我們可不能看著六弟明明喜歡卻始終一言不發,繼續等待下去。」

目光轉向張松溪,問道︰「四弟,你怎麼看她?」

張松溪淡淡地答道︰「我覺得,這小姑娘完全不在意我們會在後面議論她。」

想了想,理了理思路,張松溪又道︰「我想起從二哥遇見她開始到現在的所作所為,她心思很細,似乎能準確地把握到我們的心思,就仿佛她什麼事情都知道,只是不說而已。我認為,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跟我們說,就是怕我們把她當妖怪來看。但對武當,她沒有異心。」

宋遠橋和俞蓮舟點頭,大有知己之感,他們也是這麼想。

莫聲谷卻大大咧咧地道︰「小師妹是聰明過頭了,可不像是壞人,先前不敢說太多,大約就如她所說,怕我們把她當作妖怪,可她明明就是個船夫家的小女孩兒,實在是沒有絲毫破綻,真不知道有什麼好懷疑的。」

說著,揮了揮手,莫聲谷繼續道︰「反正我覺得小師妹沒有異心,不用太過在意啦!」

他覺得山上有個師妹可以說說話,比較好玩。

自己可以當哥哥,再也不用被師兄們當小弟,這一點很重要。

對,非常重要。莫聲谷心中的小人背著手原地轉圈,使勁點頭微笑,似喝蜜漿一般。

俞蓮舟听了卻與張松溪又是一笑,聲音也很嚴肅︰「她是我帶回山上的,要是她對我武當派有不軌之心,我早就不容她留下來了。」俞蓮舟說話從來不拖泥帶水,也不說假話,听著刺耳,但卻都是真心實意的話,所以武當派除了張三豐和宋遠橋,其他的人都很敬畏他。

莫聲□︰「雖然小師妹總是取笑我,可我覺得她很好,有一種獨特的風采。」

用力地皺了皺眉頭,細細想了一番,又說道︰「運籌帷幄之中,決策千里之外。」

對,就是這種感覺。

明明年紀幼小,卻給人一種武功權勢凌駕于眾生之上的感覺。

宋遠橋瞧了莫聲谷一眼,意味深長地道︰「鐘靈毓秀,雅若蘭芷。」

張松溪笑道︰「大哥,小師妹長大後我們再操心不遲。先別說這個了,小姑娘已經是我們的師妹了,又不是外人,誰沒有一點兩點的秘密?等她想說了,自然就會告訴我們,也不急在一時。倒是明天的事情迫在眉睫,咱們須得有個防範。來了那麼多的人,桌椅茶碗等物都得一一齊備,省得到時候沒有座位坐沒有茶水喝,讓武林中人說我們武當派待客不周。」

說到這里,張松溪冷笑一聲,武當派絕不會落下任何話柄。

莫聲谷猶自咀嚼著「鐘靈毓秀,雅若蘭芷」這八個字,只覺得絲絲縷縷,不絕于耳,但卻不敢深想,嘻嘻一笑,奪走春花秋月的風情,道︰「咱們哪來那麼多的椅子和茶碗?我帶人去後山多砍一些木墩來,到時候沒座位的不速之客或者門下弟子就都坐木墩好了。」

張松溪莞爾道︰「這倒是個主意。」

莫聲谷大是得意。

宋遠橋正色道︰「既然如此,七弟,你帶人去多砍一些樹木,做成簡單的木墩,越多越好,恐怕明天來者甚眾。五弟,五弟妹心細些,你和五弟妹帶人下山多多地采買一些茶碗茶葉等物,明天的壽宴,也請山下的廚子來辦。四弟,你留在山上布置,分派事務,安排弟子。二弟,你去找小師妹,讓她代替三弟,讓我們能在明日擺出真武七截陣。」

芷若的武功連張三豐都贊嘆不已,找她彌補真武七截陣的缺口,是上上之策。自從知道殷素素是害了俞岱岩的罪魁禍首之後,宋遠橋和俞蓮舟很有默契地不把殷素素放在自己人中。

四人起身答應,齊聲道︰「大哥你呢?」

宋遠橋撫長須道︰「我去見師父,將這件事情告知他老人家,心里好有個底。順便,我要寫信,立刻派人送到距離武當山比較近的至交好友手里,請他們前來助拳。」

武當派絕不能受制于人。

武當七俠交游廣闊,心懷不軌的各門各派當真以為武當派是孤掌難鳴不成?

忽听外面殷梨亭笑道︰「五哥,你快過來大筆一揮,寫幾幅壽聯兒。啊喲,不對,還是先迎了老丈人送的禮才是,天鷹教殷教主打發人給師父送禮來啦!下山采買茶碗茶葉置辦壽宴的事兒就交給我和青書吧,誰叫你得先見見老丈人家的人呢!」

因此,下山采買茶碗茶葉置辦壽宴的事兒就交給了殷梨亭和宋青書。

殷梨亭個性雖然靦腆,但心思細致,宋青書雖然傲氣,但極為機靈,倒也能辦得妥當。

事情各有人做,張松溪更是個精明人,率領火工道人、眾弟子、眾道童,將紫霄宮處處打掃干淨布置妥當,廳堂上都貼了張翠山所書的壽聯,前前後後喜氣洋洋。宋夫人生性賢惠端莊,早就帶著一干丫鬟僕婦給上上下下都做了一襲新衣,分送各處,連剛剛拜師的周芷若也得了一身新衣裳,卻是宋夫人帶著好幾個僕婦丫鬟趕制出來的。

俞蓮舟找到芷若的時候,芷若正在試穿新衣,听了俞蓮舟的來意,便笑道︰「師兄們不嫌棄我人小力微,我有什麼不能學的?雖說明日未必動手,不過有個防備總是好的。」

當天芷若就向俞岱岩虛心請教,她生性穎悟,一點就通,一兩遍就熟記在心。

真武七截陣分開各自是一套不同的精妙武學,聯合起來則是一個大陣。

俞岱岩不禁贊道︰「小妹果然是悟性奇高,進步神速,這麼快就掌握住真武七截陣的精髓了,當初我可是足足學了五遍才記在心中。」俞岱岩的語氣雖然很喜悅,但是想起自己殘廢,竟然不能為師父出一份力,也不禁黯然神傷。

芷若安慰道︰「三哥,你放心吧,不出三年,真武七截陣就還是你上場。」

次日清晨,宋遠橋等人換上了新衣,芷若帶著兩個道童抬著俞岱岩的軟轎,八人同向師父拜壽,芷若笑道︰「師父,徒兒給您拜壽來啦!」說著雙手捧上一疊細絹,上頭均是蠅頭小楷,卻是芷若將九陰真經的總綱、以及易筋鍛骨篇默寫了出來,墨痕甚新。

宋遠橋接了過來,呈給張三豐。

張三豐細細看了一遍,只覺得高深奧妙,許多法門猶在武當派內功之上,這一眼觀之,竟將自己武學上許多難以想通的地方解開了不少,立刻就知道這是極其高深的武學,驚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快就寫出來了?」

芷若笑道︰「難得師父今日百歲大壽,這是徒兒一片心意。」

說著,不緊不慢地道︰「這本來就是玄門正宗的武學,道家、佛門達到一定境界,本來就是殊途同歸,因此並沒有什麼門派之別。易筋鍛骨篇人人都可以修習,易筋洗髓,修習時的年齡越小,得到的好處越大。這份總綱博大精深,則是很容易叫武功全失的人恢復如舊。」

張三豐慨然道︰「你還沒從為師這里學東西,卻白白送了東西便宜了為師。」

此心法對俞岱岩著實有益,他自然不會推辭,說著將白絹遞給俞岱岩,道︰「岱岩,你是越早修習效果越好,易筋鍛骨篇也對你筋骨有益,能活動關節,這白絹就暫且先交給你,等你熟記下來了,再給你師兄師弟們一同看,不要辜負了芷若的一片心意。」

俞岱岩感激地道︰「謝師父。」

又對芷若道︰「八妹,謝謝你了。」示意道童將兩幅白絹塞進懷里靠近心口處。

就在這時,一名道童進來,呈上一張名帖,宋遠橋接過來一看,張松溪本就站在宋遠橋身邊,眼楮又尖,只見帖上寫著︰「昆侖後學何太沖率門下弟子恭祝張真人壽比南山。」不禁冷笑道︰「昆侖派掌門人親自來給師父拜壽,可來得真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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