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精明如殷天正楊逍之流曉得芷若戴著面具,其他人泰半不知,聞言一驚,只見芷若伸出一只晶瑩如玉的縴縴素手,將臉上面具緩緩揭下,剎那之間,上首竟坐著一位肌膚勝雪、容色絕麗的秀雅少女,清逸如仙,冰雪月兌俗之姿帶著威嚴儀態,登時震懾住廳中群豪。
楊逍心中一動︰「原來她竟是如此美貌的姑娘!」
芷若露出本來的面目,底下人紛紛贊嘆,曾見過薛汀蘭的人無不暗嘆︰「此女容貌與薛姑娘卻有六七分的相似,我原先的一點懷疑竟如此可笑!」
其實芷若自幼修習玄門內功,淬煉形體,容貌氣質比之前世已微有不同。
接下來听芷若道︰「白眉鷹王乃本教護教法王之一,如今已自立門戶,創建天鷹教,不知殷法王是回江南?還是並入本教?若回江南,即是客,若並入本教,自為主。」
眾人怔怔听完,暗暗叫好!
她要想統率教眾,首先就是要白眉鷹王回歸。
韋一笑道︰「二哥,你離開二十余年,如今明教面臨著極大的陰謀,你回來不回來?」
關于成昆的陰謀諸位分壇壇主均不知道,楊逍和韋一笑等人也不打算讓他們知道,故此殷天正沉吟片刻,豪氣陡生,道︰「屬下雖自立門戶,不過是因對教中失望所致,如今陽教主已有了下落,教中又新立了教主,自當回歸本教,再轟轟烈烈地干一番大事業!」
芷若柔聲道︰「鷹王大義,本座甚感欣慰,既然如此,天鷹教便並入白鷹堂,仍舊由鷹王統率,負責江南一帶的反元起義之事。」
「謹遵教主令!」殷天正心神一松,如此甚好,連帶韋一笑臉上都露出贊賞。
「入秘道迎陽教主之遺骸,各位可有什麼想法?」解決了天鷹教的問題,芷若問道。
楊逍肅然回應道︰「秘道唯有教主一人可進,余者皆不能進,迎接陽教主遺骸歸土便得勞煩教主一人。」
芷若目光掠過眾人,道︰「這麼說來,只有本座一人可進?」
眾人紛紛點頭。
芷若卻道︰「本座卻不知秘道入口在何處,楊左使可否為本座引路?」
楊逍一愣,點點頭,與殷天正、韋一笑三人當先領路,余者候在聖火廳。
入口在陽教主居住過的房間里,芷若料想秘道不止一個入口,她記得張無忌曾說過他進秘道的入口是楊不悔的閨房,出口是山洞,只听楊逍道︰「原本屬下並不知秘道入口,當年教主失蹤後,黛綺絲曾從這里出來,因此才知道從這里下去是光明頂的秘道。」
芷若頷首道︰「黛綺絲?不就是紫衫龍王?她當了紫衫龍王不過一年吧?」
楊逍道︰「不足一年。」
想來也是。從黛綺絲立功、成為紫衫龍王、心許韓千葉、謝遜之妻懷孕、韓千葉和黛綺絲成婚、陽頂天失蹤到私入秘道、破門出教算來,絕對沒有超過一年。
紫衫龍王雖貴為四大護教法王之首,但論根基、人脈、聲望都不及尋常的壇主。
楊逍啟動機關,房間里一面牆緩緩向左移動,露出一個洞口,往下是一條青石台階,韋一笑遞來兩塊繡著赤色火焰的白色綢緞和火折子火把,「屬下在這里等候教主。」
芷若朝他微微一笑,進了秘道,往下沿著台階走了數丈,眼前便出現一條長長的甬道,遇到岔口便自行尋路而行,暗道︰「這秘道構築得好生精巧,竟似按著五行八卦的方位,若不是在張無忌身邊見過秘道的地圖,身陷其中很難找到出路。」
秘道中有的地方有機括,她一眼便能認出,有的石門卻須得依靠上乘武功推開。
推開一座石門,竟是一座石室,芷若道︰「是這里!」
這件石室十分闊朗,頂上垂有鐘乳,乃是天然形成,地下一坐一躺兩具骷髏,身上衣服未曾爛盡,依稀能瞧出坐著的骷髏身上的袍子繡著赤色火焰,躺著的卻是一名女子,釵釧散落一地,胸口插著一把匕首,想來便是陽頂天和陽夫人了。
芷若回想張無忌說過的事跡,和眼前倒是符合。
走到陽頂天的尸骨跟前,果見他已經化為枯骨的手旁攤著一張羊皮。
「這就是乾坤大挪移心法吧?」芷若拾起羊皮,光滑的羊皮里沒有任何字跡,「張無忌曾說過須得以鮮血涂抹才能顯現字跡,看來是真的了。」說著把羊皮放進懷里,鋪開錦緞,將陽頂天和陽夫人的尸骸分別撿到綢緞上包好。
她忽從陽頂天的尸骸里撿出一封信,筆劃蒼勁,頗具硬氣,看來這就是陽頂天的遺書。
芷若並未打開看,負起尸骸便按著原路返回。
剛剛出了秘道,就見楊逍等人神色淒然地看著裹著尸骨的包袱。
楊逍和韋一笑一人接了一個包袱雙手捧著,正要出去,芷若左手一擺,道︰「且慢,這里還有陽教主的遺書,楊左使和殷鷹王、韋蝠王不妨看看。」
三人頓時一驚,殷天正接了過來。
封皮雖已微爛,但火漆完好,且年深日久,一看便知芷若未曾拆過。
殷天正緩緩念出來,韋一笑驀地里哈哈大笑︰「倘若當年拿到這封信,我們還爭什麼?明教怎會落得這般地步?副教主,原來教主竟看中了謝三哥的本事!偏偏二十余年後謝三哥不知所蹤!」這位鐵錚錚的漢子竟忍不住落下淚來。
殷天正和楊逍一起沉默。
殷天正想起了當年和謝遜的不和,鬧得不歡而散。
楊逍則瞅了芷若一眼,道︰「可惜謝遜下落不明,教主還是周教主。按著陽教主遺命,聖火令應在波斯總教,周教主須得設法尋回聖火令,這第三十四代教主才坐得穩當。」
芷若淡淡地道︰「這是自然。」
說著取出羊皮,道︰「這便是心中所說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亦是在陽教主身邊發現的。」
楊逍道︰「不錯,這是乾坤大挪移心法。」他目光轉了轉,見到芷若手上並無傷痕,身上亦無血腥味,神色略緩,解釋道︰「本教的無上心法應由教主收著,曾听陽教主說過,須得以鮮血涂抹現字,教主理應修習此功。」說著將陽頂天的遺書和秘道地圖一起交給她。
芷若點點頭,放回懷中。
出了房間,外面早就把靈堂收拾出來,周顛見了陽頂天的尸骸和遺書,捶胸頓足地大哭道︰「教主,你去得好慘,你扔下明教偏偏我們都不爭氣,弄成這樣!」光明頂上群豪領著天地風雷四門和五行旗教眾紛紛跪下磕頭。
明教教眾亡後乃是果葬,取自赤條條來,赤條條去之意,並不是風光大葬。
故此陽頂天夫婦的葬禮十分簡單,在光明頂選取了一塊墓地埋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