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步鰲的第七十九標根本就不是賬面上的兩千零五人,每棚多兩個人,還有自己所謂的「衛隊」,人數早就到了兩千五百多人,再加上呂永發的一百多人,元華工廠的八十多人,一下子就變成了兩千七百人。
「娘的!再不開門,潘矩楹就要帶著第八十標來了!」白步鰲急得一腦門的汗,夜空中無數子彈帶著呼嘯嘩啦啦的往城頭上招呼著,可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子彈怎麼能打動城門?倒不是他白某人沒有大炮,加上徐世昌撥給他的,他有三門大炮!可是,轟爛了城門,等下潘矩楹帶著第八十標攻城,他怎麼守城?
「標統!」呂大森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臉上還黑乎乎的也來不及擦︰「標下請標統趕緊炮轟城門,否則潘矩楹那里,我們只能再扛半個鐘頭!」別看白步鰲人多,可是自己這兩千七百多號人,又要攻城,又要頂住後面的潘矩楹,這一分兵,兵力立刻就捉襟見肘了,要不是那二十挺麥德森在突突突的吐著火舌,說不定潘矩楹的人早就沖過來了!
再遲疑?再遲疑怕是這點兒兵就得讓人全盤吃下了!「讓蘇立城把大炮拉上來!」白步鰲氣得帽子都偏了。
三門大炮很快就在一堆士兵的簇擁下推了上來,烏黑的炮口在軍官們的指揮下,對準了不遠處的城門。
就在白步鰲要下令攻城的時候,城頭上卻突然火起,一把大火滔天而起,火龍迅速的在城樓上盤旋了起來,耀眼的白光甚至讓城門前偌大的空地都被照得像是白天一樣。白步鰲抬起來的手就這麼抬著,沒有落下去,「怎麼回事兒?」
仿佛是為了回答白步鰲,城門吱吱呀呀的響了起來,突然間,原本漆黑的城門中間有了一道光。
「城門開了!城門開了!」有士兵在振臂高呼,越來越多的士兵加入吶喊中,那一道光,就像是點燃了士氣的火焰一般,全軍士氣為之一振!
「殺進去!」白步鰲抬著的手終于落了下來,回過頭來興奮的看著身邊的孫烈臣︰「贊堯兄!你派人手下去,即刻佔領城中重要位置!蘇耀庭,你把這些大炮都推到城樓上去,炮口對準潘矩楹的部隊,掩護呂大森進城!」
「是!」兩人也知道自己長官眼下干得是殺頭的買賣,不過第七十九標讓藍天蔚的人暗中宣傳了很久的「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之類的口號,眼下革命熱情倒是不低,加之隊伍里大多數是知識青年,要不然,白步鰲要造反,手下也得有人听不是?
「哪位是白大人?」白步鰲還沒進城門呢,就听見一個一身短打還血呼拉碴的精干漢子在城門口叉著腰大喊,「咱們是洪門的人,奉了家里寨主的令,今日特開城門,還邀白大人一敘!」
「原來是洪門的英雄!」白步鰲翻身下馬,拱了拱手道︰「在下就是白元則。」白步鰲皺了皺眉頭,城里還能很清晰的听到巷戰時激烈的槍聲,兵法雲︰上下同欲者勝。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白步鰲這個最高長官,實在是不適合去跟會黨們喝酒——長官在花天酒地,自己在陣上灑血,任誰當著部下也不樂意不是。「奉天城尚未光復,白某實在不適去府上,不若好漢留個地址,白某另擇吉日自當登門道謝!」
「這個咱知道。」那漢子模模臉上的血水,遞過來個條子︰「咱們寨主說了,初進奉天,白大人肯定有的忙活,咱們也不打擾。這是咱們碼頭的地址,白大人,再會!」那漢子說話倒是利落,也不等白步鰲答應,拱拱手便抬腳走了。
肅清城內巡防營的戰斗還在繼續著,不過這些讓大煙、酒色掏空了身子而且兵員不足的巡防營,根本就不是新軍的對手,新軍 里啪啦炒豆子一樣清脆的新式步槍的槍聲一響,就有很多巡防營士兵丟了手中五花八門的各色火槍奪路狂奔,至于沒跑的,也不是說要反抗,而是他們平日讓大煙、女人把骨頭都泡酥了,這會兒腿軟的都跟面條兒似地,壓根兒就跑不動!
相信再用不了一兩個時辰,奉天城就會被控制下來。當然了,白某人的兵力不夠,也就是能控制一下城中的要地罷了。比如說,十挺麥德森、一挺馬克沁,現在正對著奉天旗營呢!那里面,可都是旗人,他們是絕不可能坐視大清國在奉天的統治完蛋的。
不過旗人過了二百多年高人一等的生活,當年虎狼之勢入關的那份血氣、豪氣,早都消磨的一干二淨,哪怕少數人還有個膽,可是也沒個同伴!只要提防住了,不怕他們能鬧出多大的亂子來。
原本在背後的第四十協,被蘇立城的炮彈打了幾下之後,那些嶄新的槍支也都閉了嘴——潘矩楹怕死,讓士兵們暫且不要開槍。這年頭,投機客俯拾皆是,根本就不止白某人一個,潘矩楹也在觀望,他要看看白步鰲有能耐控制奉天不,要是不能,自己殺進去,還算是個剿匪功臣;要是能,哼哼,對不起大清國了,爺就是拉著隊伍上山當胡子,也不給您陪葬了。
最後的反抗,在那處洋樓——東三省總督府。
「朝廷的援軍已經在路上了,巡防營張作霖、吳俊升兩人手下兵馬加起來過萬,守住了今晚,亂黨根本就鬧不起來!」徐世昌扯著嗓子賣力的喊著。
徐世昌倒算是沒有白養活那些戈什哈和衛隊,近百人仗著手里的快搶,倚在掩體後面,有條不紊的還擊著。
這就有些棘手了,白步鰲搓了搓手。上去勸降吧,他怕徐世昌萬一豢養著神槍手,那自己撿來的這條命就又丟了;不去勸降吧,殺了徐世昌,他這個二十郎當歲的青年一時半會兒還真是鎮不住奉天的局勢。
「娘的!自古富貴險中求,老子去試試!」拿定了主意,白步鰲便大跨步的往那洋樓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