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小燁……你，你別這樣說，真的，別這樣說。」冷清涵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緩緩搖頭說了這樣一句話，語調充滿的歉意，「你知道的，小燁，我不能給予你想要的，所以，對不起了，真的對不起，我，我不想這樣傷害你的。」這是我的心里話嗎？冷清涵突然忍不住這樣質問自己，這真的，就是我的心里話嗎？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心里滿溢著的酸澀和難過，這就難道是愧疚的感覺？只是，為什麼和自己在國外一次一次拒絕自己追求者的感覺相比，完全不一樣呢？這是為什麼會這樣呢？
「……嗯，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拒絕我的，」宇文燁點了點頭，像是早就知道了冷清涵的這個答案一般，她安靜听完了冷清涵的這一席話，最後，她也只是溫柔地笑了笑，所有的情感，痛苦，無奈，憂傷，嘆息，苦澀……都被這樣一個極度虛假的笑容掩蓋得天衣無縫。冷清涵甚至覺得，在宇文燁的語調里，似乎還帶有一種如釋重負，「不過，清涵，就是算時間倒流，我還是會說出我的心里話的，不然，若是像以前那樣，一直都選擇瞞著你，那麼，我覺得，我在以後一定會後悔的。我記得，以前有一個人告訴過我，‘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難得，很難得的事情’，所以，就算你拒絕我，我還是要告訴你我的心意，不管你以後還記不記得，曾經有一個人，很喜歡，是真的，很喜歡你呢。」
「……你。」冷清涵欲言又止。
「……清涵，其實你大可以放心，我是不會讓你為難的，其實，被一個不喜歡的人喜歡著，對于你，也算是是一種負擔吧？」宇文燁低頭這樣自言自語道。
「……」冷清涵低下頭，不敢去看宇文燁說這句話的表情。
「……清涵，你現在還是那麼喜歡赫連霆嗎？」宇文燁沉默了很久，忍不住問了這麼一句。
「……」赫連霆嗎？冷清涵很努力地，想讓心里回放，那個以前那個讓她動心的少年身影，但是很奇怪，赫連霆的面孔卻有點模糊，原來，什麼都抵不過時間。她對他，在她念念不忘的過程里，還是漸漸將那個人淡忘了。只是，冷清涵認真地想了想，還是，讓小燁徹底死心比較好吧？這樣，她應該能快些走出這段陰影，冷清涵這樣想著，無視了心里閃過的一絲換亂，終究還口不對心地選擇了朝宇文燁點了點頭。
「……嗯，其實我輸給他，我是心服口服的，且不說我是女子，這樣的愛情太過于大逆不道。不管怎麼說，赫連霆他至少比早我認識了你這麼多年，光是這一點，我就比不上了。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這麼喜歡她呢？」這樣，也好，讓我徹底死心啊，宇文燁心里這樣想著，但是臉上的表情依舊笑得溫柔，似乎剛剛被拒絕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我第一次認識他的時候，我12歲……」應該是真的放下了吧？冷清涵問自己，現在提及這個人，心里只是覺得很平淡，很平淡，往日的執著和念想，都飄散在過去的時光里，灰飛煙滅。
她對他的愛慕，終于敗給了時間。
冷清涵頗為完整地告訴了宇文燁那個故事，在她敘述整個故事的過程里，宇文燁的表情一直淡漠，故事結束的時候，她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緩緩轉身準備離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突然回頭說，「冷清涵，這一次，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主動找你，以後我會如你心里希望的那樣，遠遠離開你，我們，後會無期。」說完，宇文燁就真的轉身離開了，她走的不是很快，但是這一次，她也真的沒有回頭了。
上海12月的天空突然飄起的雪花，落在宇文燁肩膀上，臉頰上，微冷，但是她沒有任何反應，宇文燁挺拔消瘦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冷清涵視線里，冷清涵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她漸漸被人流吞噬的身影，她就這樣怔怔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個精致的假人。
過了很久，久到冷清涵看不到宇文燁的身影，她終于緩緩伸手撫上自己的心口，為什麼我的心這麼疼？這樣的感覺，不像是愧疚，反而像是以前，看見赫連霆和別人女子親密地摟在一起的那種心痛，怎麼會這樣呢？我怎麼會喜歡小燁呢，她和我一樣都是女孩子呀，我不應該喜歡她的。不是嗎？
或許，以前拒接的都是男孩子，這一次第一次拒絕女孩子，不一樣了吧？冷清涵輕緩地搖了搖頭，這樣想著，倉皇地離開了。
雪花飄過道路兩邊的法國梧桐孤零零的枝椏上，分外悲涼，像是在它們的年輪上，刻下了這一幕，北風在低聲嗚咽著，不知道哪一家音像店里，傳來一曲憂傷的歌曲，似乎在替這兩個人之間的命運嘆息著︰「無心說過這一生，不可能，我們之間，並不相稱。溫柔坐享其成，愛卻轉贈給別人，如今都成真，這一生，不可能，良心無聲，卻在嘲諷，不珍惜眼前人，拒絕過的對的人。」
那一天是12月23日，再過一天，就是平安夜，很久之後，冷清涵都能清清楚楚地記得︰就是在那一天，宇文燁離開了自己的世界，徹底的，永久的，不見了。
「我不是無幻，我做不到，幾千年長久不衰竭地深愛著一個，心里住著別人的愛人，你也可以說我這樣的想法是自私，但是我真的做不到無幻這麼無私，可以允許自己的愛人，她深愛的人不是自己。」
「我若是無幻，那麼我在寒月告訴我，她喜歡的人不是自己之後，一定會離開，就算再不舍得，再難過，也一定要離開。」
「如果我繼續這樣糾纏著寒月，她也會痛苦。」
「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愛著自己，對于被愛的人而言，也是一種心里的負擔，她一直會帶著這種愧疚，我不希望，我愛的人，最後對于我的感情是虧欠。」
「這樣的糾纏對我也不公平，既然知道她心里有別人，那麼離開她，我就有一千萬種可能，而留在她身邊，我只會有一種可能，就是痛苦。」
宇文燁，她果然是說到做到的，她也真的，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消失了，她，應該是去找自己的一千萬種可能了吧？
直到冷清涵終于願意承認，自己是真的找不到宇文燁的時候，她終于也願意承認，那個人在自己的一個不經意間，是真的，慢慢走進了她的心里，是她後知後覺了，她，錯過她了。不珍惜眼前人，拒絕過的對的人。
宇文燁走在上海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她俊逸的臉上劃過一道又一道沁涼的淚痕，她卻不願意去擦拭，反而越走越快，淚水似乎在她臉上結成了冰，她覺得心里幾乎要冷得沒知覺了，她最後只能跑了起來，她是那麼害怕自己改變心意，告訴冷清涵事實。
冷清涵講述的那個故事，其實她是知道的，只是，冷清涵，她弄錯了啊。
10歲的宇文燁，短發，張揚，桀驁不馴，但是小提琴優雅溫潤的氣質漸漸將她的內心的稜角巧妙得掩蓋了，先入為主，出于對古典音樂的偏愛，讓她從小對重金屬音樂痛恨無比，這種厭惡幾乎到了偏執的地步，所以她听見伊晟小學禮堂里傳來充滿了動感的饒舌音樂的時候，幾乎是瞬間離開了禮堂。
「真是不知道是那個莫名其妙的DJ居然放這種難听的音樂，簡直就是裝修隊是對我的耳朵的折磨。」宇文燁一臉不滿，抬手想從班級的儲衣櫃里找到自己的校服外套，但是看著那麼多衣服，听著讓她奔潰的音樂，她隨手拿了一件外套就「逃離」了禮堂，耀眼的燈光下，三年一班赫連霆的名字閃閃發亮。冷清涵那時候遇見的那個少年，不是赫連霆，是宇文燁。她愛錯了啊，所以她總覺得赫連霆不像她12歲那一年遇見的少年，因為那個人，從來都不是赫連霆。從來都不是。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錯了，于是整個事件都因為這個錯誤的齒輪，向無法挽回的錯誤的地方發展著，等到了想糾正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故事里的一個主角愛上了錯誤的人，一愛就是很多年，愛的如痴如醉。而故事里的另一個主角，被這個錯誤丟棄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里，就連她自己都快忘了這一段邂逅。直到8年後，她們再次相遇，卻都認不出彼此，她們曾經是見過面的啊！
宇文燁沒有告訴冷清涵這個事情，她能說什麼？你那時候愛上的人，不是赫連霆，而是我？有用麼？她剛剛被拒絕，何況，就算冷清涵知道了，也不會選擇自己啊！我知道的啊，你不愛我。
既然這樣，不如我就讓你心里的這個錯誤一直美好地錯誤下去吧，我知道，他已經在你心里停留太久了，太久了，他在你心里的位置，絕不是不是我的一句話，就能連根拔起的，若是真的連根拔起了，怕是要傷筋動骨了吧？
清涵，我無論如何，都舍不得你難過，若是知道自己愛錯了人，一錯，就是十年，以你的驕傲，一定會覺得這是一件丟人的事情吧？至少，現在的你有一份很美好的回憶，這樣就很好。
清涵，你只要記得，曾經有一個嘴巴很毒的家伙，她曾經很憋足地用一個芒果冰淇淋把你逗笑了，就樣，就好了，就算你不知道那個人其實是我，也沒關系，反正，你愛的是男子，是赫連霆，不是女子，更不會是我，那個所謂的真相對于你，其實沒有什麼知道的必要。
清涵，其實從我第一眼看見你，就希望你幸福，所以，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好好地。
作者有話要說︰游戲劇情的沒了，下一章就是三年後了，我今天三更了，這麼這麼勤勞啊，要是沒有花，你們就太對不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