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正坐著跟許馥馨閑敘著,柳如絮就氣沖沖沖進來,也未經人通報。大她身後跟著同樣氣沖沖的晴兒。
柳如絮直奔到她跟前,劈頭就道,「你去見王爺叫探病,為什麼我去卻成了打擾?大家同時王爺的女人,雖然你是明媒正娶,但我也是王爺親口留下的,憑什麼你看得我看不得?憑什麼?」那唾沫星子都噴到她茶碗里。
她立即放下了茶碗。
「大膽的女人!敢對我家公主無禮!」晴兒上來拉她。
被她一把推搡開,罵道,「你這狗奴才!不許踫本夫人!」
她所認識的那個柳如絮,一向柔柔弱弱,甚至還有點怯懦,沒想到今日竟能這麼大氣勢。憑的又是什麼?是前陣子那人的寵!
見她不聲不響,柳如絮又突然一指旁邊的許馥馨,道,「難怪你屢次袒護她!原來你們狼狽為奸!說不定連魏紫和老顧都是你們兩個一起害死的!」
「你說什麼?」她霍然抬起頭,眼楮直直盯住她。
柳如絮似被她眼神所懾,竟嚇得後退一步,但仍強辯道,「難道不是嗎?你沒來之前,魏紫好好的,老顧也好好的,可是你來了之後,王府才不太平,魏紫的死完完全全是因為你!而據說老顧死前曾被你趕出廚房!難道你能月兌得了干系……」
在她義正言辭的指責下,她啞口無言,是啊,魏紫的死,老顧的死,或多或少,都跟她沾邊兒。大她自己心中坦蕩,可是別人卻會懷疑她!就像柳如絮的懷疑一樣。
「既然你對我如此忿恨,當初為什麼要站出來替我說話呢?」她壓下心底的驚怔,問道。
「我……我……」柳如絮結巴了一下,似乎被問住。
她替她答道,「因為你當初沒有爭寵之心,因為你也憎恨魏紫,因為有薛如意做你的靠山。」她每說一句,柳如絮的臉色就更紅一分。她接著道,「但是現在你有了非分之想,魏紫對你沒有了威脅,薛如意也沒了利用價值,所以‘得寵’的你就開始想要的更多,開始想望本王妃的位置嗎?」
「我……我……」柳如絮仍舊說不出話來。
雖然壽宴之前,那人曾去過幾次柳園,可是壽宴之後一次都沒有去過任何姬妾那里,細細數來,如今已有十多天。就算曾‘得寵’,現在也已然‘失寵’,還有什麼囂張的資本呢?這些她原本並不想說的,因為身為公主的她不想跟幾個不值一提的小妾計較,但這柳如絮非要逼她說出來。
「怎麼?剛才不還挺厲害的嗎?怎麼不說了?」看著她臉漲得通紅,她又道。
「你……你憑什麼不讓我去看王爺?我要見王爺!」許久,她憋出這句話。大
許馥馨曾經去過,但被當成不受歡迎的‘客’,閉門不納,她又能好多少呢?于是笑道,「本王妃並沒有不讓看,你去看吧!像隨便闖進臨溪閣一樣闖進幽茗居去!去吧!」
柳如絮眼里的懼怕一閃而逝,但還是強作傲然道,「本夫人現在就去!」昂首挺胸向外走,經過晴兒身邊時,還惡狠狠瞪她一眼。
「不識好歹的女人!」許馥馨對著她的背影罵。
——————————————
次日來請安的人中,少了一個人——柳如絮!
自籌辦壽宴之後,不但府里的下人,幾位夫人也對她更為敬重,算是認可了她的能力。而她雖然與她們身份懸殊,卻也不是驕矜之人,所以除了柳如絮,倒也算相處融洽。
幾個人在湖邊小亭里閑坐。
朝顏今天一襲湖綠軟緞長裙,外罩一件玉色小褂,頭梳高髻,眉心一點胭脂,手中執著香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動,整個人清麗中多了幾分嫵媚。那種美韻是其他幾人加起來都無法比的。
身披紅裳的許馥馨照例恭維道,「王妃真是越發美麗了,怪不得王爺舍不得丟不下忘不了……」
何田田也笑著接道,「素聞朝顏公主有傾城美貌,卻始終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今日我們這些人能天天見到,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凡女子總有幾分愛美之心,她被夸得俏臉生暈,幾乎有些不好意思。
薛如意一直沒作聲。她平時都不太愛說話,她也不怎麼在意。
轉移話題道,「最近幾位夫人都在忙些什麼?」
「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快換季了,沒事的時候繡幾針活……」許馥馨道。她自詡繡藝,所以很樂意自己動手。
正說著,就有一名小廝飛快跑進花園,到了跟前,一番作揖打恭,而後道,「王妃,王爺不肯用飯,暗香姑娘讓請王妃過去……」
幾位夫人都望向她,個個臉上帶笑。
她淡淡應道,「知道了,回去吧。」自他受傷後,她總是一起來就去幽茗居照顧他,但這次堵著氣,故意不去。
小廝遲遲疑疑走後,亭子里有一瞬寂靜。許馥馨打破沉默道,「王妃還是趕快過去看看吧,王爺還傷著,可怠慢不得,到時若有個萬一,還不是王妃心疼麼?」
這個說的倒是。送走幾位夫人,她也慢悠悠去幽茗居。
路上,薛如意還未走遠,待她走近,便與她一起往前走。
「薛夫人有話跟我說?」
薛如意遲疑道,「昨天柳如絮沖進臨溪閣的事,如意听說了。」
鬧過許馥馨,又來鬧她,然後又沖去幽茗居,最後被毫不留情趕出來,里子面子都丟盡了,估計大半個王府都知道。她不動聲色,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薛如意頓了頓,又道,「如絮她確實很不知好歹,但她沒什麼壞心思……她只是對王爺……」
對那人仍有非分之想罷了!縱然她故意沒說完,她也猜得到。可是,她對那人的佔有欲,就像他對她的佔有欲一樣強烈,又豈會容許別人惦記呢?當初特準她們留下,已對她們‘法外開恩’,沒想到卻有人不知珍惜,她勢必要敲打敲打那些個‘不知好歹’的!
但是,‘不知好歹’並不是什麼罪,她也不會傷害她。只道,「薛夫人放心吧,既然你們都是王爺恩準留下的,我身為王妃自不會虧待你們,但是若有人逾矩,該罰的還是會罰。」
薛如意點頭道,「其實我們大家都知道王爺的心思只在王妃一人身上,如意回去會好好勸勸她的。」
這女子倒十分識時務。她笑笑沒作聲。
正要告辭離去,薛如意又轉回來道,「對了,上次……」似乎有些難于啟齒,「王爺其實沒有踫過柳如絮。王妃進府後,他就再沒有讓別人過……」
她錯愕間,她已飄然去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