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是躺在救護車里被送進醫院的,振宇一直陪著他。
光頭和殷奇也在車上,光頭早被我揍得昏迷,殷奇還算講義氣沒丟下他不管。
其他人在救護車來之前早已鳥獸散,只存在我、白熙還有藍琰。我想騎車跟著救護車後面,白熙卻很固執的攔了輛出租車載我們三人一起去。
藍琰受了傷需要包扎,但是他一路上異常沉默,他偶爾會盯著我看,但大部分時間他都看著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到醫院的時候汪洋已經送去急救了,是施楚工作的那家醫院,我莫名的覺得安心,我出車禍那時傷得那麼嚴重都救活了,汪洋應該會沒事的,他常說他的命比小強還硬。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我就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看著手術中三個字發呆,我想我那時躺在里面的時候老爸老媽也是像我這樣的吧,心里明明很擔心但是卻一點忙也幫不上,只有看著手術室里進出的人等待,等待。
我的臉上、手上、衣服上都沾著血,過往的人都會看我幾眼,眼神里帶著同情,我不知道我是忘記清洗還是根本不想去管,我沒有任何感覺,似乎他們就不存在,我的世界只剩下那扇門。
振宇去辦理汪洋的住院手續去了,白熙陪藍琰去包扎傷口,等待的時間很漫長,我一直這麼坐著,直到他們回來,我連姿勢都沒變,手術室的燈也依舊亮著。
白熙弄了包濕紙巾幫我擦臉,我木然的任他擺布。
「小恩,別難過,汪洋不會有事的,別哭,別哭……」白熙把我抱在懷里輕輕的安撫,我這才發現我的臉上一直是濕的。他抱著我,把我的手按在心口上,我的手很冷,觸模到白熙我才感覺到溫度。
振宇沉默的坐我旁邊,看著手術室的門不知道在想什麼,藍琰靠牆站在我對面,他也一語不發,只是盯著我看,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終于手術室的警示燈滅了,醫生便取口罩邊從手術室里走出來,我們立刻就圍了上去詢問手術情況。手術很順利,汪洋的傷口不深,而且沒有傷及內髒,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手術後,汪洋就被送回病房了,他身上的麻醉藥還沒過,醫生說要到明天早晨他才會醒。
由于我們都不知道汪洋爸媽的電話,他一直跟他女乃女乃住,我們怕告訴她汪洋受傷的事老人家會受不了,就誰也沒通知,醫藥費也是振宇幫墊著的。
沒有人陪著汪洋大家始終不放心,後來商量了下,決定振宇今晚先在醫院留守,我跟汪洋第二天早晨去換班,至于通知他家人的事等汪洋醒過來以後再說。
從住院部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看見殷奇在大堂那幫光頭辦住院手續,他沒看見我們,我想沒看見也好,這回我們已經撕破了臉,也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
藍琰沉默的跟在我們身後,走到醫院大門的時候他便先我們一步打車走了,他本來跟我們就不熟,能一直陪著我們也算是夠意思,其實以他的性格我沒想到他會忍耐這麼久。
白熙推著我的自行車陪著我慢慢的走,我低著頭沒精打采的看著腳下的柏油路,腦子里想的全是汪洋蒼白的臉,原來這麼強壯的人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他那麼虛弱的躺在那,仿佛陶瓷女圭女圭般一踫就碎了。
「還在擔心汪洋?」白熙把我的手握在手心里,他的手干燥而溫暖,總是能讓我安心。
我點頭,嘆氣說︰「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那麼沖動,振宇一定可以把局勢穩定下來,那汪洋也不會受傷了。」
白熙捏了捏我的手,笑道︰「什麼時候變這麼自怨自艾了?放心吧,醫生也說汪洋沒事,況且他跟光頭的過節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今天你不在場,以他的性格也會打起來。」
我苦笑︰「你別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有火上澆油的本事,沒有我這瓢熱油,他們哪這麼容易燒起來?」
白熙要再說什麼,被我擺擺斷,我反過來安慰他說︰「別擔心,我不會鑽牛角尖的。對了,你跟藍琰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那?」
「藍琰帶我去的。」
「他?」我吃了一驚。
「嗯,藍琰他來學校找我,說看見你跟人打架,叫我去幫忙。」
他看見我跟人打架?
我驚訝了,心說他什麼時候看見我跟人打架,就算他真看見了,他從夢江園去學校,再從學校帶白熙過來,恐怕我們早打完了,時間根本不夠。
沒注意到我在想什麼,白熙松開我的手,轉而攬著我肩膀嘆氣說︰「還好你沒事,我看見有人拿刀沖向你的時候都快嚇死了。還要謝謝藍琰,他跑我前面,如果不是他沖上去幫你擋了一下,我真怕現在躺醫院里的是你。」
我笑︰「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嗎?你沒看見我把光頭揍得慘樣,我厲害著呢。」
白熙攬著我肩膀搖我,沒好氣的說︰「再厲害以後也不準打架,我可不想每天面對一張鼻青臉腫的臉。」
我用胳膊頂他︰「現在知道嫌棄我了?之前干嘛去了。」
白熙痞笑著在我臉上啃了口,抱緊我說︰「之前盡想著怎麼追你了,哪還會在乎那些?」
我倒。
面對白熙的甜言蜜語我還挺不適應的,推這他說︰「我臉髒,別靠過來,再靠過來我要揍你了!」
「不要緊,打是親罵是愛,而且我最喜歡小恩了,才不會嫌棄你。」白熙賴皮的把我摟得緊緊的,我推不動他,只好作罷。
「你臉皮什麼時候變這麼厚了?」
不理會我對他翻白眼,白熙忽而正色道︰「不過小恩,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在瞞我?」
「沒……沒有啊,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心髒漏跳一拍,小心的瞅他。
「你跟振宇和汪洋什麼時候變這麼熟的,我怎麼都不知道?我看見你為汪洋哭的時候,我嫉妒得要死,我甚至覺得如果受傷的是我就好了。」白熙嘆氣的說。
我猛敲他的頭,罵道︰「你神經啊,沒事盡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那時是嚇到了,不是……不是為他……」我心虛的說著,心里其實內疚得不得了,對不起汪洋,我的眼淚絕對是為你掉的,可是我不能這麼說出來,對不起。
「我知道,所以我馬上就不吃醋了,因為我的小恩這麼善良,我怎麼可以小心眼呢?」白熙隨即喜笑顏開,哪里還有剛才那喪氣樣?
我白眼︰「我已經覺得你在小心眼了。」
被白熙一鬧,似乎我的心情也沒那麼難受了,有他身邊總覺得時刻都有陽光,很溫暖。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白熙的電話吵醒,他說汪洋早上五點多的時候醒了一次,情況比較穩定,叫我不要擔心。
知道汪洋醒了,我哪還睡得著,繼續叫施楚幫我開請假證明,然後急沖沖的往醫院趕。
等我趕到醫院,只有白熙在病房里陪著汪洋,振宇守了一晚上,已經回去休息了。白熙告訴我汪洋早上的時候麻醉藥過了,痛醒了一次,還跟振宇說了幾句話,後來便又睡著了。
我坐汪洋病床旁邊仔細的看他,發現他的臉已經沒有昨天那麼蒼白了,不過看起來仍然很虛弱,想必傷口很痛,就算睡著了他的眉也皺著。
我和白熙在病房里坐了不久就有醫生過來查房,由于汪洋月復部受傷只能吃點流食,她叫我們去弄點比較稀的白粥,汪洋醒了以後可以喝點補充體力。
白熙叫我待醫院里看著汪洋,他則跑去買粥。
白熙前腳剛走,振宇就打電話來了,我怕把汪洋吵醒趕緊到走廊上接,電話里振宇問我汪洋醒了沒有,我把醫生的話告訴他,他就說了句他下午再過來便掛了電話。我感覺得出,他似乎在生我的氣。
手機剛掛斷,緊接著便又響了起來,是施楚打來的。
「小恩,你沒事吧,今天又開病假,你到底哪里不舒服?」電話里施楚的聲音透著擔心,讓我意外他為了這事還特意打電話來問我。
「呃,就是有點頭暈,你幫我開張病假就行了。」我扯著慌,樓下的桂花樹都開花了,很香,將討厭的消毒水味掩蓋掉不少。
「就是頭暈?身體還有哪里不舒服嗎?」施楚還是不放心的追問。
「沒有了,就是頭暈。」
「嗯,那我知道了。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知道了。」我撇著嘴把電話掛了,撐在窗台上深呼吸了一口花香,踫巧就看見也掛斷電話的施楚,他正穿著白大褂站在住院部前面的林蔭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身後有個也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輕手輕腳走了過來,在他身後時嚇了他一跳,然後兩人小聲的說了幾句話後便嬉笑著走遠。我看見那女醫生還親昵的挽著施楚的胳膊,而施楚也沒拒絕。
我站在窗口呆呆的看著他們走遠,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從心底慢慢涌現出來。
如果施楚跟那女醫生之間有曖昧,那大嫂又算什麼?
「看著哪個帥哥發呆啊/?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我正發愣,身旁有人在我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我側目,居然是藍琰。
「你來干嘛?」對他我始終沒辦法和顏悅色,尤其是他在說了曉曉是他的出氣筒以後,我對他更是沒好感。
「嘖,你這是對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嗎?」藍琰說著才特意往窗外看了看,似乎對我剛才看的人很在意。
「少來,你是敵是友我還不知道呢,別跟我提什麼救命不救命的。」我沒好氣的說。
「你防備人的樣子真不可愛。」
我怒︰「你到底來個干嘛的?」
「我來看看光頭,順便看下汪洋行了吧?」藍琰也不生氣,繼續看窗外已經早不見蹤影的施楚,如果我知道我看的人是施楚的話。
「你跟光頭果然是一伙的,我就奇怪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那,還把白熙也叫過去。」
藍琰豎起一根指頭在我眼前搖了搖,說︰「錯,我知道你們在那不是光頭告訴我的,而是殷奇叫我去的,至于叫上白熙也是他的意思,跟我沒什麼關系。」
「什麼?」我再次驚訝了。
藍琰笑了,漫不經心的說︰「沒想到殷奇會對你手軟吧?我就說他這樣肯定會吃虧,果然把光頭也賠進去了。」
「哼,我也沒想到你會演戲演那麼真,居然還見血了。」我冷笑。
藍琰臉色沉了下來,不悅的說︰「小恩,我還犯不著演戲給你看。」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