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無聲滑落。
讓別人接受是這麼容易卻又這麼難,如果所有人都能像殷離這麼平淡的說「沒關系」該有多好。那樣我的秘密也不會在我跟白熙之間建起一道牆,說了失去他,不說同樣也要失去他了。
「怎麼哭了?你哭的樣子好丑。」殷離用手指輕輕抹去我的眼淚,故意丑我。
「我就是為了惡心你才哭的,不行啊?」我低頭揉揉眼楮,破涕為笑。
「行,不過真的惡心到我了。」殷離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抿嘴偷笑。
「操!」我用力推了推他,吸吸鼻子站了起來。虧我剛才還亂感動一把的,忘記了這小子從來都是毒舌,說不了幾句好听的立馬就顯露原形了。不過也多虧了他,我似乎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你晚上有空麼?我想跟你說點事。」深吸一口氣,我讓自己盡量恢復正常才別扭的低頭看他。
殷離慵懶的靠坐在沙發上盯著我瞧,想了幾秒才說︰「你晚上過來吧,我等你。」
我點頭︰「那我吃了飯就過去。快要上課了,我先回教室去了。」說完,我感激的看了殷離一眼,轉身要走,突然想起自己是為了躲陳黛玉才來這的,便輕手輕腳的貼在門上听了一會兒,確定外面沒人了我才開門。
「你怎麼跟做賊似的?」殷離打趣的看著我的動作。
「沒辦法,最近倒霉啊。晚上我再告訴你,先走了。」說話間我人已經溜出了辦公室,最後一個字說完的時候門正好關上,可謂分秒不差。
雖然流言和猜測不斷,但是我都抱著一笑而過的態度,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被問得心煩了就干脆跑掉,其他人好對付,只要避開陳黛玉,我覺得我還能應付得來。
晚上匆匆吃過晚飯我就從家里溜了出來,因為明天就是周末,再加上開學這段時間我表現得不錯,老媽也沒就太管我,我也樂得輕松。
都說是陽春三月,本該是草木發芽,春來冬去的時節,可這破天氣卻沒有絲毫回暖的痕跡。白天曬曬太陽還沒覺得,一旦到了晚上就陰冷得不得了,仿佛又回到了寒冬臘月。
大多數人現在才開始吃飯,火鍋的陣陣香味伴著冷風迎面撲來,大概有了食物的香味相伴,似乎沒有那麼冷得厲害了。
我裹緊了身上的羽絨衣,縮著脖子慢慢走著,走了一段路以後覺得不對勁,如果不是我的錯覺,就是後面那幾個人真的一直在跟著我。
太肉腿了吧,這麼輕易就被發現,還敢玩跟蹤?
我心里冷笑,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緩步走進了一條暗巷。
既然敢跟著我,那怎麼可以不好好打聲招呼呢?我向來很有禮貌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身後的那幾個人始終和我保持著十來米的距離,在我拐彎後也跟著拐進了巷子里。
我暗自翻了個白眼,他們難道不知道從這條巷子轉出去就回到剛才經過的地方麼,連路都搞不清楚,被人一試就露餡了,技術水平太差。
「你們老跟著我干嘛?」猛的站住,我慢慢回頭看跟著我的人到底是誰。
他們顯然沒料到我會發現他們,遲疑的也停了下來,但隨即緩步上前,在離我三四米的地方站住。有四個人,估計是仗著人多,而我才一個人,怎麼看都是他們佔優勢,所以不用顧忌太多。
站在最前面的黃毛男開口說︰「既然被你發現了我們也不拐彎抹角,上次光頭住院的帳你不會忘了吧?」看他們跟我年紀差不了多少,應該是附近學校的小混混。
光頭住院?貌似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沒忘,怎麼,你們想幫他報仇?」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看這幾個人都不如光頭經打,一不小心被我打殘了可怎麼辦?
我不屑的樣子顯然惹了眾怒,他們的表情立刻就猙獰起來︰「你別太囂張,雖然光頭放話說不準找你麻煩,但是我們不是他的手下,而且給你點教訓不過是理所當然。」
「呵,看不出光頭是這麼好講話的人。」我完全沒把他們的話當回事。
「你錯就錯在不該讓那個人替你受傷。」
什麼?
我剛想問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們的拳頭就已經亟不可待的招呼了過來。
操,剛才不是說幫光頭報仇嗎,怎麼轉眼間是為另一個人報仇了?!敢情光頭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
容不得細想,我側身躲開險些揍上我臉的拳頭,轉身給了他一個側踢,就在我準備揮拳揍人的時候,一個橙色的身影擋在我的面前,快我一步把人踢倒在地。
緊接著,我被那個橙色的人推出了戰場。
怎麼回事?
暗巷里燈火昏暗,我眨巴著眼楮,好容易才看清那個橙色的影子原來是穿著橙色羽絨衣的白熙。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家不是在這個方向啊。
我怔怔的看著他,完全忘了打架的事,心里有個聲音在不斷的問自己︰他出手幫我,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不生氣了?
白熙的身手還不錯,那四個人眼看佔不到什麼便宜,很痛快的就停手跑掉了。
暗巷里只留下我跟白熙兩個人,他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寂靜的巷子里我幾乎可以听見自己的心髒胡亂跳動的聲音,太安靜了,安靜到讓我有種錯覺,仿佛我跟白熙還像從前那樣,根本不存在任何誤會,我打架的時候他幫我,然後事後便回頭數落我︰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不要成天老想著打架。
這一次,他還會麼?
白熙拍了□上沾的灰,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我什麼也看不到,就像是平淡的看向路過的一棵小草。
只一眼,他很快收回視線,扭頭走了。
「白……」我想叫住他,可是話到嘴邊我又咽了回去。叫住他以後我要跟他說什麼?他是不是還在生氣?現在的我還有立場跟他說話麼?一連串的問題把我釘在了原地。
振宇說得對,我那天的話真的讓他誤會了,那我應不應該讓這個誤會一直這樣下去?
看著他逐漸走遠的背影,我的心里像壓了塊石頭,快要喘不過氣來。
至少……至少說聲謝謝也好。
對,就算有誤會,可是他幫了我,說聲謝謝也不過分吧?
想到這里,我急忙追了上去。
白熙走得很快,他的步調在我印象里總是帶著散漫,可是今天他似乎刻意走得很快。
我追著他跑出老街的小巷,巷子是通向商業街的,到了晚上這里反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酒吧和夜店也開始準備營業了,噪雜的音樂聲和刺眼的鎂光燈差點讓我找不到方向。
越過人群我遠遠看到白熙走向一間迪吧,于是急忙跑了過去。
「白熙!」我大聲叫著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听到。
我覺得他應該听到了我在叫他,上台階的動作明顯頓了頓,我欣喜的要跑過去,可是他旁邊突然跑過來一個長頭發的漂亮女生,她開心的上前勾住了白熙的手臂,紅艷的嘴唇張張合合,不知道在跟白熙說些什麼。
原來他走那麼快不是為了躲我,而是因為約了人。
我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但是肯定不好看,有種說不出來的怒氣在心底燃燒,想跟他道謝、追著他一路跑過來的自己簡直白痴到家!
「你在這傻站著干嘛,還一副要哭的表情,誰欺負你了?」身後有人搭上了我的肩膀,我側臉,沒想到是殷奇。
殷奇也正好低頭看我,被我臉上的表情嚇到,趕緊把搭我肩上的手縮回去,後怕的說︰「你想哭可別賴我啊,又不是我把你弄哭的。」
我氣得踹了他一腳,大聲罵︰「看清楚,我這是郁悶的!」再看向白熙的位置,發現人已經不見了,可能已經進去了。
殷奇用胳膊搗了搗我,下巴朝迪吧揚了下,笑著說︰「既然郁悶了就跟我進去喝一杯怎樣?我正巧也被你郁悶到了。」
我看時間還早,現在迪吧里人也應該不多,去坐一下也好,我這樣子去殷離那他看了也高興不起來,于是就點頭答應。
殷奇笑著又把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擁著我往迪吧里走,邊走邊給我倒苦水︰「你說你讓我一個月不見汪洋是不是太狠了點?以前我從來沒有這麼久不見他的。」
「你過年回家不是也很久沒見他嗎?」我揉揉眼楮,干的。
殷奇夸張的大叫︰「那不一樣,我回去一趟也不會一個月這麼久。」
我撇嘴︰「就算我明著不讓你見他,你還不是偷偷去見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經常偷偷在他回家的路上偷看他吧?」對他我才不會心慈手軟。
「嘖,不過是偷看而已,我不讓他發現不就得了?」沒否認,不過難得的臉紅了。
殷奇帶我到二樓的卡座,點了一扎啤酒和幾樣小吃。我沒什麼心情,月兌了外套縮沙發里,邊听他發牢騷邊四下尋找白熙的身影,還好現在不是迪吧里群魔亂舞的時候,我很快就在一樓的吧台那看到了白熙和那個長發美女。
我站了起來,趴在二樓的扶手那往下看。
「看什麼呢?」殷奇也跟過來,他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了然的說,「那不是你的相好麼,剛才不會是他讓你哭吧?」
迪吧里放的音樂震耳欲聾,我們就算離得很近也要大聲說話才能听見對方在說些什麼。
我沒好氣的說︰「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哭了?」
殷奇投降︰「好好好,你沒哭,是我看錯了。不過小恩,你都有殷離了,還看那個人做什麼?」
「我跟殷離的事你倒是挺清楚的,他什麼都跟你說?」我收回看白熙的視線,扭頭看他。
「哪用他說,一眼就看出來了。上次打架害你差點受傷的時候,你不知道他發了多大的脾氣,我差點被他送回美國去!還好你沒受傷,那時我就知道他肯定很在意你。」殷奇想起了什麼,話鋒一轉,「那個時候汪洋那頭豬還幫你擋刀子,真他媽當自己鐵打的啊?!操,想起來我就生氣!」
說完,他不爽的轉身從桌上拿了兩支啤酒過來,遞了一瓶給我,自己仰頭喝掉了半瓶。
我喝了一小口潤潤喉嚨,沒搭他的話。
沉默了幾秒,他兩口把剩下的半瓶也喝了,轉身換了一瓶拿手里,又恢復到嬉皮笑臉的樣,說︰「你把光頭打得住進醫院的事你知道鬧得多大麼?他手下的人恨不得把你砍了,到頭來還不是殷離放話說不準動你。你看,有殷離這麼護著你,你就別想其他的了,跟著他得了唄。」
我斜眼看他︰「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想叫我別打汪洋的主意,你別忘了,就算我不和汪洋在一起,他也不見得待見你。」
「得,算我多嘴了。」殷奇自罰性的喝了一口啤酒。
看他今晚有意想發泄下,我也不阻止,便順著他的話往下問︰「你說殷離罩著我,所以光頭的人不敢來找我報仇?」
「廢話,光頭和你單挑還被揍成那樣,傳出去本來就不光彩,更別提報仇了。光頭好面子,殷離干脆就給了他個台階下,放話說不準為難你,算是把這事壓了下來。」
「就是說光頭的人不可能會找我麻煩?」
「至少九中這片的人不會找你麻煩。」殷奇很認真的點頭。
這就奇怪了。
我想起今晚在巷子里襲擊我的那幾個人,他們說是為光頭報仇,可是後面又說不該讓「他」替我受傷,根本是借光頭的名義襲擊我而已。可是他們說的「他」究竟是誰?那天很多人都受傷了,可為什麼會偏偏要攻擊我?
既然光頭都不找我報仇了,那他手下人不可能不听他的話,而且殷離也放話說要罩我,那就正如殷奇所說九中這一片不會有人會找我的麻煩,至少不會打著為光頭報仇的名義找我的麻煩。
莫非那幾個人不是九中這片的小混混?
「想什麼呢?看你今晚老是神游天外的。」殷奇伸手在我眼前晃晃。
我揮開他的手,搖頭說︰「沒想什麼。對了,你跟藍琰怎麼樣了?」
殷奇一听我提藍琰,立刻露出像吞了只蒼蠅一樣的表情,估計被惡心到了。
「好端端的提他干嘛?」
「別忘了我叫你盯著他的,你這兩天都沒告訴我他干了點什麼。」我喝了口啤酒定定神,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殷奇嘆氣說︰「我不懂你盯他干嘛?不過他不是那種容易接近的人,要慢慢來,你得給我時間。」
「我給你時間,汪洋不見得有時間,你最好求神拜佛他不會因為時間久了而把你忘得一干二淨。」
「你不拿他威脅我會死啊?!」殷奇炸毛了。
「就是威脅你又怎樣?」我斜眼瞧他,完全不把他當回事。
「你狠!」殷奇恨恨的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灌了下去,沉默了一下說,「我發現他最近跟衛中的人有聯系,不過都是些小頭目,應該搞不出什麼花樣。」
「衛中?」我皺起了眉。
「不過就算他們有什麼動作也不會影響這邊,畢竟他們在城西,這片還輪不到衛中插手。」
我點頭,低頭去看白熙,不料與他視線撞個正著,他抬頭正看著我,發現我看到他了也沒有避開。
殷奇低頭也看到了,回過頭來酸酸的說︰「別眉目傳情了,肉麻不肉麻?」
我笑了下,把瓶子里剩下不多的酒一口氣喝光,瓶子順手放桌子上,說︰「我下去跟他說幾句話就走,你呢?」
殷奇聳聳肩,無所謂的說︰「就知道你待不慣這地方,我找我哥們過來陪我得了。」
我把月兌在沙發上的羽絨衣拿手里,擺手說︰「那你好好玩,我閃了。」
「別勾引別人啊,我替殷離盯著你的。」殷奇痞笑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楮。
切,怕你才有鬼。
我不搭理他,擠過逐漸hgh起來的人群下樓,有點艱難的朝白熙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