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我心虛的看著班長火大的喊停,然後氣勢洶洶的沖到我面前,尖著嗓子說︰「施恩,你之前不是表演得很自然嗎?怎麼表白這段這麼生硬!你要有害羞的樣子,不是被人逼著還錢!還有你,你這男主角怎麼當的,人家還沒說話你臉紅個什麼勁,搞清楚人家是在跟你坦白自己是女的,又不是答應和你結婚,演得太夸張了!」
對面的男生很尷尬的偷偷看了我一眼,又不好意思的搔頭傻笑。
班長瞪了他一眼,繼續盯著我的臉咆哮︰「施恩同學,你能不能解釋下你臉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下禮拜就要比賽了,你弄這一臉傷回來難道想罷演?!我可丑話說在前頭,比賽那天就算你毀容了也照樣要上!」
他回頭又對負責道具和化妝的同學說︰「你們幾個要重點考慮施恩臉上的化妝問題,多涂幾層粉,表演那天可不能讓她臉上的傷被看到。」
喂喂喂,你們當刷牆啊?
好吧,臉受傷是我不對,可是這場戲真的沒法演。我為難的拿劇本看了幾眼,商量著說︰「我臉上的傷就別管了,關鍵是這個場景我不知道怎麼演,能不能改一下?」
班長扶了一下鼻梁上厚重的眼鏡,沒好氣的說︰「這是整部劇最出彩的地方,刪掉就沒意思了。你再揣摩揣摩,我相信你絕對沒問題。」說完轉身去招呼人排練下一組鏡頭。
我心說你還能再不負責任一點嗎?
站在原地欲哭無淚,這根本不是想想就能演的問題!這段戲就是一個女扮男裝的思春少女向自己暗戀已久的對象表白,告訴他自己其實是個沒有把的假貨,因為渴望跟他一起跳高而不畏艱難險阻的長期潛伏在他身邊。要我用害羞而不是便秘的表情來表演這段,還不如讓我上電視台廣播我就是個沒有把的假貨!
操,哪個腦殘寫出來這種劇本!
想罷演,可是班主任都把話劇表演的事告我媽那去了,還叫我去辦公室做了幾次思想工作,弄得我是騎虎難下。再加上幾個班干部打定了主意要我演,如今我是推都推不掉,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好不容易把戲排練完,我背上書包率先跑出了教室,這鬼地方我再呆下去都會吐。
一個人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腦子里藍琰的警告莫名其妙的響起,讓我更加不安。
那個麻煩的家伙回來了,初中那會兒他找人對付過我,找人堵過振宇和汪洋,曾經被我打到住院兩次。中考結束的時候我還揍過他,說是住院兩次我覺得還算少了,這仇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輕易化解的。
他回來了可不是個好兆頭。
變成女生後我都是謹言慎行的過日子,可偏偏還是有人要跟我過不去,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壞事做太多,所以總不讓我省心。
我猶豫了下,還是撥通了振宇的電話,把余飛的事跟他說了,打算晚上找汪洋去他那商量下對策。
簡單的吃了晚飯我就出門找他們踫頭,汪洋早我一步到了振宇家,面上愁雲密布,顯然我的消息不管對他們還是對我都不是好事。
三人沉默了一下,汪洋率先開口︰「我跟振宇去問了幾個以前的朋友,他們說確實看到余飛回來了。」
果然,藍琰並不是在嚇我。
振宇見我低頭不語,納悶的問︰「你從哪里得到的消息說他回來了?他現在好像還在辦轉校手續,就連他以前的手下都還不知道他回來的消息。」
「呃……我逛街的時候踫巧看到的,我還以為他回來探親,沒想到真的回來了。」不好說是藍琰告訴我的,他們知道我跟藍琰關系不好,說出來也是自找麻煩,只好隨便編個理由。
振宇沒有懷疑,繼續說︰「听說他在以前的學校里犯了事,把人弄殘廢了,他家里人花了不少錢才把事情壓下來,不過還是被學校記了大過。照他那樣,肯定還要犯事兒,所以干脆轉學,也好趁機把檔案上的處分弄掉。其實也就是花點錢,他早就習慣了。」
汪洋皺眉︰「他不懂得收斂一點,就他那記錄,什麼學校敢收他?」
振宇意味深長的笑了︰「據說他是轉到衛中。」
「在那種地方,他恐怕混不過一個月。」汪洋冷哼。
我猛然想起殷奇說這段時間藍琰跟衛中的人接觸頻繁,難道是為了這事?那藍琰為什麼要告訴我余飛回來的事,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汪洋見我一直沒吭聲,安慰的說︰「小恩,沒事的,有我跟振宇在,就算余飛回來了,我們也不會讓他傷害你。他要敢出現在你面前胡說八道,我們就找人廢了他!」
我笑著朝他點點頭。
振宇瞧了我一眼,不冷不熱的說︰「你跟白熙的事扯清楚了沒有?在這片還是有很多人認識他的,現在余飛回來了,雖然我們會盯著他,但是你最好也不要再節外生枝,盡量別讓他注意到你。」
汪洋皺著眉嘀咕︰「怎麼可能不注意到,白熙換馬子的事這片都傳遍了,再說白熙也有同學在衛中,只要多問幾句,小恩的名字很快就會曝光。」
「既然如此,那就讓這件事成過去式,白熙如果不是認真的話,他身邊很快就會再換人,到時候大家就不會再提到小恩,小恩也就越安全。」振宇輕嘆,話語間是淡淡的無奈。
振宇的話讓我不由的打了個哆嗦,心里涌出的傷感把我包圍,我跟白熙這一次恐怕真的回不去了。
突然想起這幾天的奇怪事情,我說︰「對了,最近老有人找我的麻煩,說是幫光頭報仇,可是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那些人不太像九中的人。」
「什麼時候的事?」汪洋緊張起來。
我想了想︰「就是開學這幾天的事,他們堵了我幾次,身的。」說著用手模模臉上已經消腫的淤青,為這傷,我可沒少挨老媽罵。
見我模臉,汪洋又大呼小叫起來︰「我剛才還想問你臉上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被那伙人打的?!」
我白了他一眼︰「什麼叫被他們打的,他們傷得可比我慘,沒進醫院算他們好運!我這是不小心掛彩,屬于防衛傷。」
汪洋撇嘴︰「還不是一樣被打傷的。」
旁邊的振宇忍不住笑出聲來,惹得我們沒好氣的賞他大白眼。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下來。
振宇受不了的輕咳,轉移話題說︰「對了,這禮拜天藍琰生日,他請我們去他家玩,你如果沒什麼事就一起過去吧,他其實挺在意你對他的態度的,總以為你針對他。」
生日?之前遇到他怎麼不自己說?
汪洋見我臉上的笑容慢慢垮了下來,連忙說︰「小恩,去吧,人多比較熱鬧,而且他人確實還不錯,就是不太會和人相處,朋友也不多。」
朋友不多?你們是被他制造的假象騙了吧!
面對他們的邀請,我只能敷衍的說︰「到時再說吧,有空我一定會去,你們也知道我對慶祝生日有不好的回憶……」
此話一出,我又後悔了,果然,振宇和汪洋的臉色都變了,他們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移開,似乎在回避,顯然這話題他們都不願提及。
良久,汪洋淡淡的說︰「藍琰和那個人不一樣。」
心里又疼痛起來,我看向汪洋,他低著頭看著地板的紋路,領口露出的脖子微微看見青色的血管,顯得那麼縴細而脆弱。
罪惡感壓抑著我,忍不住說︰「我會去的,我會去的。」連說了兩遍,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在說服我自己。
從振宇家里出來,我又開始垂頭喪氣,怎麼自己老是嘴巴犯賤,沒事干嘛提那些事?這不是存心讓汪洋不好過嗎?
想起汪洋剛才的表情我恨不得把頭往牆上撞,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就這麼沒心沒肺的就說了?光顧著自己的事,自己被上的事難道就比汪洋被上的事大嗎?
等等,我腦袋靠在牆上停下了動作,我的事他不見得真的知道,按汪洋的話說當時和我最後有接觸的人是振宇,可是剛才他們兩個人臉上除了尷尬並沒有心虛的痕跡,剛才我說的純屬無意,如果振宇真的心里有鬼卻又能不露破綻,那麼突然的情況下怎麼可能做得到?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真的不知道我的事,只是單純以為我在說汪洋?
靠,我怎麼能懷疑振宇!
就在我繼續對著牆練頭槌的時候,口袋里的來了,趕緊接听。
「今天排練得怎麼樣?」
「能怎樣?還不是……等等,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排練來著?」我打了個激靈,吸吸鼻子準備往回走。
「我經過你教室看到的,你的表情太搞笑了,我忍不住拍下來做手機壁紙。」殷離在電話那頭輕笑,听起來心情很不錯。
我惡劣的咒他︰「是啊,放桌面上天天看,一天多看幾次,包管讓你便秘!」
「……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你便秘原來是這個樣子,瞧你便秘多久了?要不要哥哥幫你通通?」
好吧,我承認自己達不到他那種不要臉的程度,老子不玩了!
「通個毛,你要真想幫我通,就幫我個忙。」
殷離在電話那頭笑了︰「找我幫忙費用很貴的。」
「先欠著。」
「說吧,什麼事?」
「你在衛中那有熟人嗎?」
「……你想做什麼?」
「我有個初中的時候的老朋友回來了,我不想讓他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你能找人盯著他麼?」
「……名字?」
「余飛。」
「呵,是那個飛車黨啊。」
「什麼?」我沒听清。
「沒什麼,我叫人盯著他好了,你只要不去衛中那邊,應該不用擔心遇到他。」
「那謝謝了。」
「不用謝,下次你記得還就行。」
「放心,賴別人的帳我也不敢賴你的。」
我們調侃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心里莫名的煩躁,總覺得有些事要發生,但是自己卻阻止不了,無力感油然而生。
很快就挨到了周末,這天班長大發慈悲放假一天,美其名曰讓我們輕松輕松,別逼得太緊,其實就是要我媽回去好好背台詞,還放狠話說如果下禮拜排練還有忘詞的,直接這學期記操守不及格。
我心里靠了他幾百遍,不過能放假總歸是好了,至于操守……我壓根沒放在心上,就我這遲到曠課的記錄,能讓我及格那才叫有鬼。
禮拜六跟振宇和汪洋去給藍琰買生日禮物,我心里雖然不想去,但是礙于他們都表現得很興奮,我倒不好掃興了。折騰了一天,我有點招架不住他們突然的熱情,好不容易買到了禮物後,我胡亂說了個借口幾乎是落荒而逃。
沒料到老子居然還有這麼一天。
無力的漫步在城市的另一邊,為買個禮物這趟也跑得夠遠了,不覺有點好笑,我都沒為女生買禮物費過心,現在為了個男的居然跑這麼遠,如果這男人我喜歡倒算了,偏偏還是個我討厭的。
真是造孽。
在商場的櫥窗前面停下,我看著里面的男模特身上穿的衣服有點眼熟,愣了幾秒才想起殷離有件一樣的,到底是有錢人,連剛上市的都有。
「那兩輛車怎麼回事,不會是飆車吧?」
啥?
我回頭,有人指著街尾那邊在叫,有些湊熱鬧的已經停下腳步轉頭去看了。我好奇的伸長脖子,遠遠望見街尾的紅綠燈明明是顯示禁止通行,但是一白一黑兩輛車還是在橫向穿行的車流中飛快的朝這邊沖了過來,完全不顧後面警車的咆哮聲。
兩輛車幾乎是緊貼著前進,黑色君越商務車不斷撞擊著白色奔馳越野,迸發的火花明顯不是飆車這麼簡單。街道上的車都擔心受牽連,紛紛讓道,所以兩輛車才能暢通無阻的飛馳。
就在大家都以為兩輛車就這麼開過去的時候,行駛在外道的白色奔馳越野一個急轉彎,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他鑽進了主干道旁的岔路,黑色君越商務來不及轉彎,結果急急剎車,車頭立刻轉了一百八十度,等他掉好頭再去追,那輛白色奔馳已經在岔道口失去了蹤影。
整個過程在短短十幾秒內發生,很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但是我卻把過程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那輛白色越野轉彎的時候正對著我的車牌號碼。
我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趕緊翻過人行道的護欄朝著剛才那兩輛車消失的岔道狂奔。
操,不會真看錯了吧?那輛白色奔馳好像是殷離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余飛請參見第一章內容,估計大多數人都不記得有這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