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恍惚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當眾羞辱的感覺太糟了,即使我最後忍不住打了他,但是這只是暫時的泄憤,我知道余飛那混蛋不可能那麼輕易放過我。他是個有仇必報的小人,以前我把他揍進醫院不止一次,現在他抓住了我的把柄,還不把我往死里整。
我該怎麼辦?
「小恩,你站家門口干嘛?」施寧正打開門丟垃圾,看到我站樓道里,被嚇了一跳。
抬頭看看他,我沉默的從他旁邊走進家門。
想必我的樣子很糟糕,施寧把垃圾丟了就緊張的跟在我身後進了屋,關心的問︰「你沒事吧,臉色這麼差!」
幾乎是摔坐在沙發上,我有氣無力的搖頭說︰「沒事,有點累罷了。」
施寧本來就神經大條,听我這麼說便松了口氣,一坐我旁邊,抓起桌上的薯片往嘴里塞,邊嚼邊說︰「剛才被你那張死人臉嚇死,還以為你又闖了什麼禍,你以前做錯了事就那種表情,我想幫你瞞都瞞不住,老媽一看你的臉就全露餡了。」
「是嗎?」我明顯的心不在焉。
「你昨晚跑哪去瘋了,累成這樣?」施寧見我不在狀態,湊過來諂媚的說,「我說你真是運氣好,昨天早上你出門以後小姨就來把爸媽叫出去泡溫泉,他們昨晚在溫泉旅館住了一夜,你瞧瞧,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晚上老媽打電話回來的時候要不是我幫你打掩護,你夜不歸宿的事肯定會被她罵死。」
「那真是要謝謝你。」我想笑一下表達我的謝意,不過我現在實在笑不出來。
「嘖,瞧你這頹廢樣兒,昨晚肯定通宵打游戲了吧,居然玩到現在才回。你快點回房去睡覺,等爸媽他們回來看見你這副鬼樣子,豬都猜到你鬼混去了。」施寧說著就把我從沙發上拉起來,滿嘴牢騷的推我進房間。
我的樣子就這麼見不得人嗎?
把房門關上,獨自一個人我又開始胡思亂想,無助感油然而生。無意識的拿出手機,之前一直沒注意,居然收到這麼多短信,不過是些安慰我的話,這些話對我來說起不到多大作用。
想找個人傾訴,可是把手機里保存的號碼翻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卻不知道該找誰說。
「施恩,你該怎麼辦?」
問著自己這個問題,我陷入前所未有的彷徨。
我不想去學校,不想見任何人,但是日子總要過,我不可能把自己完完全全的藏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當老媽拉開我頭上的被子叫我起床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能躲的地方是這麼的不靠譜。
我的神經一直很緊繃,甚至有點神經質的疑神疑鬼,因為我不知道余飛會什麼時候對我采取行動,汪洋叫我別擔心,說余飛沒有證據,就算說了些什麼,別人也是當他胡說八道。
真是這樣嗎?
如果沒有人相信他,那為什麼那天白熙露出那種表情?如果白熙不信他,那天他就不會阻止我,因為他一直都很維護我的,但是那天,他沒有。
殷離和駱黎果然沒有再在學校出現,學生會里為了校園文化節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不過前期工作殷離已經準備妥善,所以他們的工作重心就縮小到監督各班級布置會場的事。我逃課的時候在對面屋頂上看到學生會辦公室里曉曉在給大家分配工作,突然很想看她的臉,才過去多久,我好像快忘記她認真起來的樣子以前曾是我最喜歡的風景。
對于曉曉,我覺得自己是虧欠她的。她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我知道她心里知道我就是施恩,只是她不願去捅破那層紙,或許她覺得我存在在她的記憶里比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要好得多。如果余飛說我和以前四中的那個施恩是同一個人,我想最不會驚訝的恐怕就是曉曉。
所以就算藍琰說他是為了報復我才接近曉曉,我還是希望他不要傷害到她。
時間過得很快,余飛仿佛很享受我擔驚受怕的樣子,遲遲沒有采取任何行動,而校園文化節也在我惴惴不安的心情中拉開了帷幕。
由于班長事先威脅,我還是被硬壓著參加年級話劇比賽。當我身著表演用的男生校服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就連班長都兩眼發光,她大力拍著我的肩稱贊︰「施恩,你不當男生真的太可惜了。」
靠,老子現在不想听你說這句話!
我們班抽到的簽比較靠後,大家可以很悠閑的邊準備表演需要的道具,邊抽空看看其他班的表演,從中改進一些演員進出場和輪換背景道具的細節。
我完全沒有那份心情,于是找了個沒什麼人的地方,坐下來發呆。
「你看你看,那個男生!」
「這里那麼多男生你叫我看哪個男生啊?」
「就是坐在跳馬器械上那個,頭發有點長的。」
「……他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你眼楮瞎的啊,他穿的可是我們學校的校服!」
「你覺不覺得他超有範兒?」
「我覺得他長得很有味道。」
「長得好看就承認說長得好看,說什麼有味道?拍下來啊,到時發校園網上,看是哪個班的。」
「你直接問他不就得了?」
「妹妹,你不知道啥叫矜持嗎?」
「……」
「哇,又過來一個帥哥,快點,一起拍下來,一起拍下來!」
我掏掏耳朵,轉頭看向聲音的源頭,原來是幾個嘰嘰喳喳的小女生,忍不住皺了皺眉,好吵。
眼角瞟見白熙朝我走過來,我虎軀微微震了震,自那天過後我就沒見過他,現在突然見面,多多少少有點尷尬,可是想躲開又未免太做作,只好以不變應萬變。
白熙在我前面停住,我要再裝作沒看見,除非自己真瞎了。抬頭正對上他那雙黑如墨的雙瞳,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我。
我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陌生的?
「真巧。」我朝他笑了笑,有點言不由衷。
白熙眼睫微眨,良久,他才問了句︰「那天余飛說的是不是真的?」
心不由的往下沉,我果然沒有猜錯,那天他已經表現出了猜疑,只是我沒想到他會親口來問我。
「你心里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我反問他何必多此一舉。
白熙皺眉,眼眸里流出猶豫的神色︰「我覺得應該听你親自告訴我答案。」
我笑了,從跳馬器械上跳下來,站在他面前,抬頭看著他的眼楮說︰「看看我現在的樣子,你覺得如果我一開始是以這幅樣子出現在你的面前,你還會注意我麼?」
白熙沉默的看著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小恩,快到我們上台了!」歐陽雪遠遠的看到我,朝我招手示意。
我擺擺手示意知道了,又對白熙說︰「你想知道答案,等比賽後我會告訴你,不過我想我的答案可能你不怎麼喜歡。」
說罷,我快步從他身邊走開。
還有三個節目就到我們班上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緊張,班長叮囑大家把自己的台詞再記一遍,然後讓我們記清楚在台上怎麼走位。我盡量把自己從剛才的郁悶中抽離出來,這個話劇年前大家都很努力的在排練,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任何失誤而讓大家的辛苦付諸流水。
雖然我心里努力讓自己鎮定,但是當我站上舞台的剎那,又是另一種心情。
故事中的「我」最開始以女生的姿態出現,是個非常喜歡跳高的學生,在一次比賽中,「我」看到了一個男生跳高的英姿,並決定以此作為奮斗目標。可是當「我」再次參加跳高比賽時,竟發現那個男生不再跳高了,「我」接受不了他放棄跳高,以勸他重回賽場為目的接近男生。可是那個男生所在的是男校,「我」不得不假裝成男生混進學校。
當我身著男裝出現在舞台上時,舞台下起了騷動。我忍不住看向觀眾席,覺得他們有點大驚小怪了,不過是穿男裝而已。
集中精神進行接下來的表演,男生在「我」不厭其煩的勸說下繳械投降,說出放棄比賽的原因是大家給他的壓力太大,讓他對跳高產生了恐懼。而「我」也通過自己對跳高和比賽的理解,成功勸說男生回到跳高的賽場。
在男生獲得比賽勝利的時候,「我」決定回到自己的生活。
不知道為什麼,台下從我開始表演就一直鬧哄哄的,其他班表演的時候沒見這麼吵啊。就在「我」穿回女裝校服回到舞台的時候,除了男生張大了嘴之外,觀眾區更是爆出了很大的喧嘩聲,我不由自主的望了過去。
「你是女的?!」男生很震驚。
「對不起,一直瞞著你。」我邊注意著台下,邊對台詞。
舞台下大家都在小聲討論著什麼,看著我的眼神也很怪,怎麼回事?
「吵死了,安靜點!」有人大聲喊了一句,聲音立刻小了一些。
我循著聲音看過去,沒料到竟是白熙,他就坐在第二排的邊上,他也在看著我。
站在我對面的男生說著台詞,但是我沒辦法細听,白熙看我的眼神讓我透不過起來,我穿著女裝站在舞台上被大家看,然後說自己是個假貨來請求原諒,這場表演仿佛演變成以我為小丑的鬧劇,讓我恨不得轉身逃開。
「你不用道歉,如果沒有你,我想我可能真的會放棄跳高。」男生見我沒有對上台詞,忍不住又說了一遍,「你不用道歉,真的。」
「我想說對不起。」沒有看舞台上我對面的男生,我像著了魔,望著台下的白熙說出了台詞。
「你剛才已經道過謙了。」
「雖然你覺得無所謂,但是突然進入你的生活是我太唐突了,而且我本來就該告訴你我是女生,可我開不了口,是我太自私了,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對不起。」
我望著白熙說出了祈求原諒的真心,只是這段台詞本不該如此,被我篡改了。
可想而知,後面的內容變得有些接不上,我和表演的男生自顧自的對了幾句台詞當做補救,就匆匆謝幕了。
下到後台,班長還沒來得及發飆,歐陽雪就火急火燎的把我拉離了雷區。到了個人比較少的地方,她低聲說︰「小恩,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這個問題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見我表情茫然,她接著說︰「就在你剛才在台上表演的時候,很多人都收到條詆毀你的短信,難怪台下吵得厲害,真是氣死人了。」
她說著把手機遞給我看,是一條匿名短信,內容說︰「台上演女扮男裝話劇的女主角是個男人,大家不要以為她穿了條裙子就是女人了,她就是個騙子!」
我的心跳漏掉半拍,難道余飛混到我們學校來了?
我瞪著手機,心說那混蛋要瘋了,他居然給那麼多人發短信。
「也不知道是誰帶頭發的短信,現在好像還有人收到呢,班長也收到了,正氣急敗壞的在那邊開罵呢。」歐陽雪憤憤不平的叉腰。
「開罵?」我不明白她能罵誰。
「當然要罵,肯定是哪個班的人不希望我們班得名次,就弄這種把戲來讓你分神,還好你沒演砸,不然班長肯定要氣瘋。」
我笑了笑,心說這還算沒演砸,我最後那段都快靈魂出竅了。不過也舒了口氣,看歐陽雪的樣子應該對短信的內容並不在意,只要謠言沒有人相信,我就有機會堵住余飛的嘴。
「小恩,小恩?」
「嗯?」我回過神來。
「你沒事吧?」歐陽雪擔心的問。
我笑了笑︰「我能有什麼事兒?這種垃圾短信,我會被影響那才有鬼。」
回到我們班的休息區,班長還在那發飆,另外幾個班干部也是憤憤不平,她們是認準了是其他班在搞鬼,還聲稱要去學生會舉報,讓學生會介入調查。
擔心事情鬧大反而弄巧成拙,我趕緊出面勸說,最後大家覺得我們班的表演似乎也沒受太大影響,等名次出來後再做打算。
見他們已經平靜了不少,我趁他們說其他事的空當,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快步離開。之前表演的時候我沒把手機帶身上,這會兒才拿出來看看,果然和歐陽雪一樣,我手機里也有幾條匿名短信,內容和之前看到的一樣。
除了一條。
那是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像是隨時歡迎我打過去。
「打我的代價是很大的,施恩,你最好記住!」
余飛,你終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