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芸揉了揉額頭,她現在很能理解榮國府對那些親戚的態度,不是說榮國府不勢利,實在是這些親戚也太扶不上牆了,你說打秋風就打秋風,人劉姥姥打回秋風還知道送些果菜來還個人情。
可兩府的這些親戚……邢芸在旁看著就覺牙疼的緊!
胡思亂想了一通,邢芸忽想起來,這幾日她弄了不少東西進空間里,也不知里頭成什麼樣,雖說先前便做了規劃,但空間到底不是……
邢芸一思及此,忙忙便進了空間,心念一轉,輕盈的騰空而起,衣袂微揚,若不是空間中尚無風雲變幻,幾如天人臨凡。
居高臨下的略掃了一遍尚能目視的範圍,邢芸緩緩的從半空中飄落下來,蹙眉走到了湖邊,清幽的香氣如夢如幻,那微卷的荷葉似乎又大了許多。
只是邢芸遠遠望去,卻仿佛看見了一幅無形的畫卷在眼前展開,香氣縈繞,整個人突生一種莫名的疲憊,一種從內心生出的乏累,好像她走過了千山萬水,歷經了紅塵萬丈,好累,好累,好想就這樣睡去,就這樣陷入夢中再不醒來……
邢芸跌坐在地,緩緩合上眼楮,就在眼楮合上的那一剎那,一道靈光閃過腦海。
邢芸猛然驚醒過來,苦笑著看了看那銀絲荷葉,她就知道,文明程度太高在某種程度上就是麻煩啊……
為什麼空間的前主人要有收集癖啊,他是大能者自然什麼都不用擔心,可是她這個繼承者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啊,好吧,就算前任空間主人壓根沒考慮過選個普通人繼承空間……
可為什麼空間修復的同時會有某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冒出來,更可恨的是,她這半個繼承人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不對,不是什麼都不知道,是知道來歷也沒轍可想,誰讓空間認主只認了一半呢?
邢芸吐槽不能,說起這個銀絲荷葉,雖然看著和地球上的荷葉很類似,但是這東西和荷葉是半點血緣關系都不沾邊。這東西本名是嘰里呱啦用地球人的語言翻譯不過來的外星語言,生長的位面卻有點像超大版的華夏,就連孕育出的文明也和地球上的仙佛有點相似。
當然,這也讓那些大能者在拜訪那個位面的時候驟生了不少好感,但是事實總是殘酷的,那個位面的主宰文明雖然沒有太強攻擊性,但是因為進化成能量體的緣故,已經很久沒有孕育過新生命了,整個文明都有種死氣沉沉的氛圍。
而那些大能者的拜訪恰好給了它們一線曙光,那些大能者的元神在這個文明看來,完全是最純粹的能量載體,而這個文明對于如何利用生物靈魂能量又頗擅長,于是在種族的未來面前,再理智的生物也會變成儈子手……
這中間具體是怎麼回事,邢芸其實並不大明了,但是從她隱約得知的情況來看,那些大能者在這個位面很吃了幾次虧,所以才會動了無明業火,將整個位面都煉成虛空。
除了少數幾個大能者,順手保留了些草木生靈之外,那個位面在大千世界是再無絲毫存在過的痕跡了。
這銀絲荷葉既然出自讓大能者吃虧的位面,有些奇特之處,其實也很正常。
如果空間認主完全的話,邢芸完全不用擔心里面冒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畢竟空間認主不是白認的,但是就因為空間認主只認了一半,所以只要沒有危害,空間就……
邢芸無語淚流,她第一次覺得她迫切需要讓空間再認主一次,不然再來幾次這樣的狀況,她的心髒再健康也經不起這麼折騰。
要讓空間重新認主,至少要修復到天生,地分江海的程度,按空間現在的修復進度,邢芸還是做夢比較快!
而要加快空間的修復進度,邢芸有兩條路可走,一呢,是求仙訪道,修煉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地步,以元神祭煉空間,空間得先天精元之助,自然……
二呢,就是窮搜天下,搜羅蘊含混沌元氣的異物,空間原就是混沌中開闢的靈府,補充了混沌元氣,這修復的進度就好比受了帝流漿的草木精怪…
求仙訪道是不大可能的,邢芸雖知道兩個名正言順的神仙,可那兩個神仙除了叫人了斷塵緣之外,是什麼也不搭手的,指望他們,邢芸還不如指望空間里的磐碧草呢?
況且著,邢芸這空間也見不得光的,神仙都是人修成的,太上忘情的能有幾個?
至于窮搜天下,邢芸更是頭痛,前世科技那麼發達,天上幾百顆衛星,也沒見哪個大國把地球的情況給弄透徹了,眼下這狀態,邢芸要找蘊含混沌元氣的異物,幾乎就是大海撈針,而且這海里有沒有針,這針是什麼樣,那就更難說清楚了?
想了半天,邢芸深吸一口氣,罷了,一步一步來,橫豎還有空間在呢。
邢芸轉頭看向特意隔出的半畝池塘,清淺的水花四濺,一尾金黃的鯉魚拍打著水面,仿佛要躍出水面一般,幾尾鯽魚躲在荷葉底下,好似水墨描出的畫影。
長的好快!
邢芸記得為了防止被別人發現,撈進空間里的都是很小的雜魚,這才幾天,這鯉魚都長的有半尺長了,再這麼長下去,邢芸真懷疑,說不得哪天這池塘里就要冒出什麼魚精蝦怪來了,想想空間先前的模樣,這也不是不可能啊!
卻說這日里寧府花園里梅花盛開,賈珍之妻尤氏置酒冶席,請了賈母並邢王二夫人等過去賞花,因早前尤氏和秦可卿便一一面請過,這日早上,邢芸到賈母那服侍著賈母用過了早飯,便一道兒過了寧府。
剛一過府,邢芸便見著尤氏和秦可卿領了一堆下人在二門候著了,那秦可卿生的鮮艷嫵媚,風流縴巧,頭上一支連珠點翠簪,耳畔一對金累絲瓖寶鳳墜,眼含秋水,眉如春山,嬌若春花,媚如秋月,合是瑤池天女。
難怪書上說這秦可卿兼美釵黛,只是邢芸正嘆著,卻不禁瞧見了這秦可卿身上的大紅緙絲白狐腋大氅。
邢芸眉頭不由得一跳,她記得沒錯的話,前兒賈珍找賈赦要白狐腋時,好似說的是為了做大氅。
看著秦可卿身上披著的大氅,邢芸不禁想起了前世關于秦可卿的各種說法,邢芸咳嗽一聲,徑直轉了目光,同尤氏寒暄起來。
到了會芳園,尤氏讓人捧了茶來,各人落了座,尤氏方笑問道︰「怎麼只帶了寶玉過來?幾個姑娘卻不見?」
邢芸正喝著茶,聞言不禁偷眼瞧了瞧賈母,邢芸心里也猜測著這事,只是方才見了秦可卿身上的衣裳,就止不住的往秦可卿和賈珍的關系上想。
猜著,賈母不讓三春並林薛等人過來,是因為賈珍這人太沒廉恥,怕幾位姑娘過來壞了名聲。
邢芸正亂猜著,卻听得賈母道︰「昨兒晚上她們鬧了一回,早起時便有些咳嗽,我瞅著今兒風大,又恐著她們經了風受了寒,方讓她們歇著了,橫豎日子還長,哪天過來也是一樣。」
正說著,丫鬟媳婦們又取了火盆過來,在亭子里安下桌兒,擺下了幾樣酒饋。眾人方又落了座,飲著熱酒,看著雪里梅花,掛了雪的梅樹白森森一片,仿佛玉樹瓊枝一般,紅白二色的梅花,簌簌的開滿枝頭,幾瓣紅花被風一吹,落在雪上便似羊脂白玉上點了胭脂一般,轉眼又被雪蓋住了,只隱隱透著些許粉色來。
賈母看著,不禁說道︰「昨兒還抽棉扯絮似的,今兒就落了三四寸的雪,再過幾日,怕是越發天寒了。」
尤氏在旁笑著接話道︰「可不是老太太這話,昨兒我還說要戴風帽呢,今兒起來,就見那池子里的冰凍得跟鏡子似的。」
王夫人只品了一口茶,笑說道︰「已是到年節了,也該冷起來了。」
邢芸一邊听著,一邊看著這園子里的雪景,滿園的竹子都被雪壓彎腰,那梅花上更是滿滿的雪,壓著花瓣,一股子梅花直往跟前滲。
一陣風過來,邢芸凍得一哆嗦,忙從丫鬟手中接過手爐,放在膝蓋上,用兩手握著,身上的冷意方去了些。
邢芸捧著手爐,只笑道︰「這風再刮下去,倒辜負了這一日的好雪,沒得無趣。」
說著,又看了看依在王夫人身邊的寶玉,只說道︰「寶玉這臉怎麼紅紅的,別是凍著了罷?」
王夫人忙低頭看了看,只抬眼笑道︰「倒不是凍著了,想是昨晚上鬧很了,如今鬧起瞌睡了。」
賈母听了,只忙命著丫鬟道︰「帶寶玉回去歇一覺,待會再過來也是一樣。」
秦可卿在旁听了,只忙笑道︰「我們這里有給寶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與我就是了。"
又向寶玉的女乃娘丫鬟等道:"嬤嬤,姐姐們,請寶叔隨我這里來。"
賈母素知秦可卿行事平和,見她起身安置寶玉,很覺穩當,當下也不再多言。
王夫人素疼寶玉,見東府備了屋子,也無話說。唯有邢芸,听見秦可卿帶了寶玉去安置,竟猛然憶起來,賈寶玉游太虛幻境,可不就是眼下。
心里大驚,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賈寶玉游了太虛幻境之後,便是和襲人初試情了,賈寶玉如今還是一團孩氣,這……這……虧得襲人能下的了手。驚駭之下,邢芸不禁有些神不守舍,坐在一旁不言不語,好在她原本就不大受人重視,賈母等人也只偶爾才問她一兩句閑話,听她隨口答了,也就作罷了。
邢芸就這麼恍恍惚惚的坐到了晚飯時候,尤氏讓人擺了晚宴上來,邢芸才見著寶玉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又回了來,細瞧神色,臉上似還有紅暈微散,也不知是為何緣故。
寶玉身後站著個容長臉兒,細挑身材,穿了一襲銀紅襖兒的大丫鬟,眉目和順,滿滿面謙恭。邢芸眼神一頓,立刻明白了過來,這就是襲人了。
邢芸微微頷首,若她是王夫人,給自己的兒子挑丫鬟也得挑襲人這種,倒不為別的,只為這丫頭知道尊卑上下,會看眼色。
丫頭嘛,買來就是侍候人的,又不是取樂的戲子粉頭,自然是從時守分的人最好。
至于襲人的心機,說句老實話,這府里不想攀高枝的丫頭大概就一個鴛鴦,寶玉好歹是二房嫡出的哥兒,襲人想做寶玉的姨娘,也是很正常的事。
沒見寶玉屋里,但凡有點滴在寶玉跟前露臉的活兒,那些大丫頭都搶了去麼,若沒個目的,這些比小姐還金貴的丫頭會主動去干活,不吵著寶玉胡鬧就是稀罕事了。
先前沒見著寶玉時,邢芸還有幾分心神不定,如今見著人了,邢芸心里倒沒啥想法了,胡亂的用過了晚飯,邢芸便隨著賈母回去了。
待得回了自己的院子,邢芸剛一進門,就見著賈赦在屋里坐著了。
賈赦正喝著茶,見著邢芸回來了,只忙道︰「怎麼眼下才回來?老太太可回去了?」
邢芸解了披風,只忙答道︰「珍兒媳婦留了我們用晚飯,吃過了方回來,老太太已回去了。
老爺可用了飯沒有?」賈赦只放了茶盞道︰「已在外頭用過了。」
邢芸瞅著賈赦神色不對,當下也顧不得卸妝,只轉頭笑問道︰「可是外頭有事,老爺怎麼這樣兒,瞧著竟是不高興似的?」
賈赦見邢芸轉過頭來,不禁嘆了口氣,只說道︰「今兒我在外頭瞧見幾對漢玉壁,再是精致不過了,心里著實喜歡,便想買下來好生把玩一場。偏那賣主可恨,竟是不肯出讓,我又不好強著,一想起來,著實覺得心頭癢癢,很有些不自在。」
邢芸听得賈赦這麼一說,只忙忙一笑,笑說道︰「哎呦,我當什麼事,原是這個,我說句不得喜歡的話,這那是不肯出讓,明是人家做了套要老爺鑽呢?」
賈赦一听,便愣了,只忙追問道︰「這話打何說起呢?」
邢芸眼波流轉,只忙笑道︰「老爺是不知道這里頭的緣故,我可是听說了,外頭很有一類人,哪弄了些上好的玩意兒來,專請著各府有錢有閑的老少爺們去看,等著人看中意了,給錢買時,他便強自不賣。待得人把價錢抬高了,若是有良心的便裝作舍不得模樣,丟了手去,拿了銀子笑人痴傻。若是那等黑心爛腸的,便弄些贗品,騙了銀子一走了之,橫豎天下大得很,騙一處是一處,待得銀子騙夠了,改名換姓,自作了富家翁去。」
賈赦往日也曾听過這些事體,當下只懷疑道︰「我也听過些,但今兒卻瞧著不大像,一並去也是幾個積年的老親戚。」
邢芸冷冷一笑,只說道︰「人家是專做這行營生的,若是個人瞧著便像,也沒法混下去了。老爺想想,從漢至今多少朝代了,那漢玉怎麼也是個稀罕的東西,怎是個人就能拿出好幾對來?且不說真假,縱是真的,老爺瞧瞧咱們府上,再瞧瞧旁人府上,那漢玉能有幾多?若是祖上傳下來的,單拿一對便算了,何必一古腦兒全拿出來,就不怕跌著踫著,我這不出門的,還知道那金貴的很呢。如今外頭很有些不成人的東西,專干那些掘墳尋墓的勾當,往日礙著老爺喜歡,我也不好多說,可今兒既說到這頭上了,我也不怕老爺惱我,索性一並兒說個痛快。那地下掘出來的東西,不說上頭的陰氣寒氣,單是放過那地方,若沾上什麼不好說的,我一個婦道人家,尚知道天地鬼神,老爺又何嘗不知?我知老爺喜歡這些風雅之事,可那些玩物擺設,來路著實難尋。老爺若閑不住,平日和清客相公談談詩論論畫,再不濟,出去游山玩水也是好的,何苦去弄那些東西,不說平日我們便懸心吊膽,若有個什麼,倒叫我們如何。」
邢芸勸賈赦這話倒不是假的,但後世有各種各樣的科學儀器幫忙,可在這些玩物古董上吃虧上當的人仍不計凡凡,那些關于古董的各類靈異傳說,邢芸前世更沒少看。
邢芸看賈赦怎麼也不像個精明能干的,說句不好听的話,賈赦要是染上什麼怪異的病癥,邢芸就是有空間幫忙,也得為她的健康擔憂啊!
所以邢芸很干脆利落的覺得,賈赦沒那個智商,最好就不要有這個愛好,其他的愛喝酒愛討小老婆,都還在邢芸的忍受範圍之內。
賈赦呆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有這樣的事?」
邢芸笑的越發燦爛,只抿了抿唇道︰「怎麼沒有,老爺若不信我說的,不妨叫了璉兒來問,看我說的可有假沒有?不說旁的,就說近的,我還未出嫁前,家里來往的一位遠房叔伯,就有這個愛好。他和老爺不同,老爺愛的是精致玩意兒,而我叔伯愛的卻是那些粗粗笨笨的青銅器皿。有一日玩賞時,不知怎麼被割傷了手,熬了不過兩日便去了。旁人都說那些東西是從地下起出來,是帶了穢氣的,擺在屋里人尚受不了,何況著見了血……我這還只是一樁,若是叫了璉兒去打听,只怕不知還有多少樁呢?」
邢芸也不怕賈赦去問,她說的是真事,賈赦不是最珍惜他這條小命麼,林黛玉死了娘,他還怕著晦氣不敢見,如今邢芸就找些真人真事出來,看賈赦怎麼辦?
說句老實話,賈赦和賈政兩兄弟的愛好,都是附庸風雅居多,賈赦搜羅一大屋子古董玩意兒,也沒見有個什麼用處,賈政酷喜讀書,身邊養了一大堆清客相公,可說起作詩來,還不如他兩個兒子。
既然是附庸風雅,和自己的小命比起來,賈赦很明顯的作出選擇,他不弄古董玩意,還有旁的風雅之事可作,可沒了小命,就什麼都沒了。
賈赦只咳嗽了一聲,笑說道︰「既是這樣,那便罷了,橫豎我也只是瞧著好罷了,咱們家里有的也不比他差。」
邢芸一笑,心里略松了口氣,賈赦沒了這愛好,總不會再和賈雨村勾結起來,去搶石呆子的扇子了罷。
一時丫鬟們打了水進來,邢芸說了這半晌話也累了,當下只洗漱了一番,便和賈赦睡下了。
到了第二日早上,邢芸起來梳妝更衣時,總覺得心里忘了什麼事似的,直到看到桂葉身上的銀紅繡花小襖。
邢芸才猛然醒悟過來,她竟把寶玉和襲人的事忘了,虧她還想著,要不要看在寶玉和她眼緣的份上,順手把這之事給攪和了,省的日後寶玉因這事長不高。
結果賈赦一來,她光顧著危言聳听去了,倒把這事給忘了,不過忘了就忘了。
寶玉這會和襲人是偷試,再過幾年,光明正大和丫鬟洗上幾個時辰澡也是常事,她又不是王夫人,操這麼多閑心做什麼,沒得招人厭煩。
邢芸換了件茜色的平金皮褙子,讓丫鬟梳了個簡單的雲髻,往發上略插了幾支翡翠瓖寶簪子,便披上前兒做的翠綠色緙絲雪貂皮斗篷,搖搖擺擺的往賈母那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ps︰又晚了啊啊啊!!!!我就知道會晚!!!開頭查資料查了半天,結果又發現白查了,我為毛老做無用功啊!!!!!
另外︰謝謝laijiabao2009書友投的地雷,抱抱,沮喪的爬過!